这些都已经是旧怨了, 因为叶怀遥的缘故, 何湛扬也在尽量试着说服自己, 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不要再同容妄计较。
但他也没想到, 这在离恨天大殿之前悬挂了多年的龙角竟然会被还回来,倒是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了。
何湛扬跟何端恒素来生分, 割去的龙角被人给还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湛扬本来想碰面的时候跟他提一句, 让他自己派人去取。
但这几日下来, 两边竟然都没遇上过, 何湛扬便打算自己把龙角给何端恒拿过去,顺便跟他聊上几句, 看看能不能问出当年何端恒跟容妄之间到底因何如此。
他难得上门一次,这样突然的造访让何端恒宫中的人都很是摸不着头脑。
他们不敢招惹这位脾气火爆的皇子,毕恭毕敬地将何湛扬迎进来,又是上茶又是摆点心, 一群人围着他团团转。
何湛扬被他们绕来绕去弄的心烦,一挥手说道:“不必麻烦了,我要吃喝不会回自己的地方去吗?请二哥出来一下,我有话要与他单独谈。”
一名龟仆人陪着笑脸,冲何湛扬说道:“殿下,二殿下他有要事要办,已经出去了, 眼下不在龙宫当中。”
何湛扬意外道:“不在?什么时候走的?”
龟仆人道:“昨日就走了。”
何湛扬便起身道:“那就算了,等二哥回来,跟他说一声我来过,让他去找我一趟,有要紧事。”
龟仆人见这个祖宗没有过多为难,痛痛快快就要走,十分欣慰,连声称是。
何湛扬走时同来时一样热热闹闹,风风火火,被一帮人簇拥着出门。
然而刚到宫门外面,正前方就有个人冒冒失失地赶回来,差点同他撞在一起。
何湛扬还没说什么,他身边立刻有人呵斥:“放肆,怎敢冲撞殿下!”
来人抬头一看,见撞到的是何湛扬,吓了一跳,连忙伏地请罪:“是小人莽撞,请殿下恕罪。”
何湛扬脾气再差也不至于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瞧了这人一眼,感觉长得倒是端正,但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且厌恶。
何湛扬想了想,没印象,他跟这龙宫当中的人不熟悉,看来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他于是挥挥手道:“下去罢。”
何湛扬说罢便走,这人如释重负,躬身退下,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忽又听人喝道:“慢着!”
他一脸莫名地转过头,见何湛扬又折回来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自己脸上,让人感觉怪瘆得慌。
“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过了好一会,何湛扬才拧着眉头,这样问道。
“回殿下,小人是二皇子宫中的侍从官,名叫田生。”
对方虽然因为他的态度而不安,但是回答的时候并无迟疑,应该不是在编瞎话。
“田生?”何湛扬脸色阴沉,将字一个个从齿缝间挤出来,“不叫吴恪吗?”
他说话的时候,把周围人脸上的表情都注意到了,只见包括田生在内,每个人的神色都是惶恐中带着些莫名,显然并不明白他言下之意。
田生十分不解,但看何湛扬神色不善,便道:“小人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已经上千年了,这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证明了这一点。
何湛扬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
其实此时,他的心情也是惊疑不定。
第一眼看见这个田生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一边琢磨一边走出几步,这才想到,这人活脱就是曾经在叶怀遥记忆中看见的那个周国将军。
是他领着部属进攻楚昭国,并且提出了让叶怀遥受杖刑的主意。
得知这件事之后,何湛扬为此而深深难过,在接收到这段记忆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将那帮畜生碎尸万段。
何湛扬向来是个性情激烈的人,管不着什么两国争端,朝代演进,他只知道叶怀遥是自己的师兄,那么自己一定要狠狠收拾伤害他的人。
只不过这件事过去的太久了,就是想报仇也没地方找人去,何湛扬只能把无数发泄的愤懑咽下,憋屈的不轻。
他这次回龙宫,也有几分散心的意思,可是说什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那张令他憎恶的脸。
但此时看田生的神色又不似作伪,再说就算他藏奸耍滑,故意抵赖,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为了他联合起来欺骗自己。
毕竟他可是出了名的纨绔混账啊。
何湛扬心中有几分自嘲,屈指弹出一道金光,打在田生身上,看出他的原型是只螃蟹,法力不高,连续离水的时间不可能超过半个月,那就更加不会去人族打仗了。
难道世间真有人长得如此相像?
何湛扬心中疑虑重重。
在玄天楼的时候,很多事情他不会想的太复杂,可以安心当个没心没肺的小师弟,但现在独自遇到状况,就不得不多存一个心眼了。
何湛扬暂时把怀疑按下,说道:“我认错人了,你下去罢。”
他说完之后,又故意嘀咕一句:“长了一脸讨人厌的相,下次少在我面前晃悠。”
说完之后,何湛扬扬长而去。
在场的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道这位小殿下当真是跋扈蛮横的很,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兄长殿中侍从的长相来了。
不过何湛扬这样轻易走人,大家都是求之不得,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都是喏喏称是。
何湛扬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脸色立刻严肃下来,派了人出去,令他们想办法将田生这些年的行迹都给查一遍。
他对龙宫中的人并不信任,都是派了自己从玄天楼带来的侍从出去查。
好在田生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并没费多大的功夫,他这些年来的经历已经都摆在了何湛扬案头。
何湛扬耐着性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对方应该是没有说谎。
这些卷宗都是以本人命数直接烙刻上去的,不能伪造,清晰地记载着田生离开西海的日子,最长从未超过三天。
那么会不会是有认识他的人,变成了他的模样?对方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何湛扬沉思着。
田生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要说想冒充成他的样子,故意攻打一个国家陷害他,那可就太夸张了,所以剩下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叶怀遥遇到的那个“吴恪”,因为某种原因需要隐藏身份,就随便变幻了一个模样。
如果要长期扮演另外一个人,变幻的样子是自己想出来的,没有参照,就很容易变着变着忘记了原本的模样,出现破绽。
所以最好的易容方式,就是找一个熟悉的人模仿,田生这样几乎不出西海,又卑微底层的人,正是最好的选择对象。
谁对田生熟悉?谁需要遮掩身份?谁有攻打楚昭,将叶怀遥逼迫至此的本事?
虽然很不情愿过多联想,但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何湛扬惊疑不已,心中又不是很能够相信。
此事事关重大,他表现的十分沉稳,暂时将这些疑云与忧虑都按下不表,谁也没有透露。
何湛扬借口心烦,将下人们都都赶了出去,自己不声不响地关在寝宫中一阵倒腾,收拾出的符咒伤药看也不看,一股脑地塞进自己袖子当中的乾坤袋里面。
将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抱着剑静静端坐,闭目养神,等待时机。
深海之下看不见日升月落,但也会根据潮汐区分昼夜,何湛扬等着入了夜,龙宫中无人走动了,这才翻窗而出,再一次潜入了何端恒的寝宫。
龙宫居于深海之中,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易进入,整片海洋里的所有生物都处于龙王的管辖之下,因而几百年来也难得会发生什么危险。
这座宫殿之中,由于主人不在,守卫就更加松懈了,不少小鱼小虾都恢复了原型,钻到珊瑚海贝里面睡觉。
何湛扬施了个潜行术,在海水中无声一滑,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惊动,很快就潜入到了何端恒的寝殿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发现什么,又想发现什么,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四下看看,茫然没有目标。
但不知为何,这座宫殿中总是萦绕着一种让何湛扬十分不适的气息。
水中修成人形的鱼虾龟贝都属于精怪类,对些微邪气不会产生太大的感觉,倒是个个浓睡安然。
但何湛扬修习的是玄天楼的正统功法,灵气运转之间格外敏锐,很快就发现,他这种不适感,在靠近宫殿西侧的时候格外明显。
何端恒的妃子在五十年前因病逝世,他一时也没有再娶,此时宫中并无女眷,而何湛感觉不对的方向应该是藏书殿。
他小心地绕过守在殿中轮值的守卫,绕至殿后,从窗户摸了进去。
随着进入到藏书殿当中,何湛扬顿时感到整座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气,怪不得会让人觉得这么不舒服。
他手结法印,一层淡淡的银光从他手中漫溢出来,随着水波向周围缓缓扩散,充斥整座宫殿。
这个时候,何湛扬发现,银光到了一排书架之前就无法靠近了,隐约还有滋滋的响声发出。
总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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