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就未见得这样想了。
容妄只是陪着叶怀遥略躺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了自己那边。
第二日,叶怀遥睡到了将近中午,听人禀报,赛音珠来访。
眼下他是在鬼族做客,对于这位鬼族的大王女,当然也不可能像是见下属一样坐在房中,等着她自己进来。
他带着“赛音珠来找我干什么”这样的疑虑,动作却毫不迟疑,起身向着门外迎了出去。
比起昨天华贵妖艳的打扮,今日赛音珠只是略施粉黛,穿了一身淡黄色的长裙,头发用翡翠簪子简单挽起,清新淡雅,几乎要让叶怀遥认不出来了。
她这副模样,显然更加贴近人族的审美,容易拉近距离。
所以肯定不是来找茬的……有事相求?
叶怀遥心中估量,冲着赛音珠微微一笑:“不请自来,还受到鬼族的热情款待,已经令人足感盛情。大王女又前来探望,实在是太客气了。”
赛音珠微笑道:“云栖君住的习惯就好。应该说是我冒昧前来,打搅了您休息。”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着宫室之内走去,赛音珠还特意确认了一下:“魔君不在里面吧?方便我进去吗?”
叶怀遥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和容妄的关系,故意皱了下眉,这才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不在。”
赛音珠道:“二位还未和好吗?我可让塔其格去向魔君解释,您与他不过好友,并无其他情分。”
叶怀遥道:“大王女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事原本就怪不得别人,而是容妄的性情太过敏感多疑。若他一直如此,我们之间早晚还会有其他争执。”
赛音珠脱口道:“但那说明他在意你啊!”
叶怀遥:“……”
要不是昨晚刚刚跟容妄同床共枕地睡过觉,他几乎要怀疑赛音珠是对方重金请来的说客了。
叶怀遥笑了笑,说道:“鬼王对于我与容妄之间的不合,应该是持乐见其成的态度,但王女似乎有不同看法。”
赛音珠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挺明显,见叶怀遥将话挑明白了,她不由苦笑:“原本应是这样,人族与魔族交好,对于鬼族来说,并无半分好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目前的情况下,我想大家团结起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顿,稍微放低了声音:“实不相瞒,这种情况下,甚至连我的父王,我都无法完全信任了。”
——你不会要告诉我,发现你爹变成了容妄的娘吧。
叶怀遥心里想着这都是什么错综复杂的混乱关系,面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赛音珠道:“在大约两个月之前的时候,鬼族来了一位客人,要求面见我父王。但因为他不能说明身份来意,因而未被允许进入。”
“双方争执的当时,正好被我碰见了,因为此人身上并没有鬼族的气息,却能够出现在这里,让我觉得非常可疑,便令人抓捕他。但是那个人在我面前消失了,因而未能成功。”
赛音珠的语气逐渐凝重:“但令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他再次出现在了我父王的议事殿中——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进来的。”
叶怀遥能够理解她的心情,鬼族偏处一隅,本来就不容易进入,鬼王身边更是守卫森严。
可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神秘客人,竟然能够先后两次闯入,而且侍卫们还根本就抓不住他,这又怎么会不让身为鬼族公主的赛音珠而感到难以置信呢?
叶怀遥道:“他要做什么?”
“当时我在场,他要求与我的父王单独谈话。”
赛音珠眼中露出了些许恐惧之色:“我不想同意,这个时候,却听见有个声音对我说,如果干扰他,会发生十分可怕的事,不要停留,以最快的速度从这里离开。然后我就离开了。”
听到这里,叶怀遥真正开始对她的话重视起来,询问道:“王女觉得,你当时是否被操控了?”
赛音珠道:“也不能这样说……与其说是被操控,更像是被迷惑。因为我能清晰地感到,那道让我快点离开的声音,属于我自己,就好像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在提醒我,会有危险降临。”
叶怀遥觉得,她可真是讲鬼故事的一把好手。
他问道:“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客人同鬼王说了什么?”
赛音珠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但我知道结果一定很成功——因为从那晚之后,这名客人就留了下来,成为了鬼族的客卿。”
她冲叶怀遥无奈地笑了笑:“如果云栖君愿意多留几日,你应该就能看见他了。”
叶怀遥能看出来,赛音珠是真心想留自己的。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将鬼族的铁锅打碎之后,这位在容妄口中“脾气不怎么样”的王女并未过多计较,因为她希望自己和容妄能够帮助她对付那名来历不明的危险客人。
赛音珠道:“我曾经很多次询问过父王,把这个人留下来的原因,他却并没有透出过半点口风,倒是对丁先生信任有加,大事小事都要问过他的意见……”
叶怀遥道:“抱歉,我打断一下,丁先生?这是他的名字吗?”
赛音珠道:“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只听父王叫他丁先生。”
叶怀遥道:“看来这鬼王宴一事,亦是他的建议了?”
赛音珠道:“鬼王宴什么事?”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直到此时,叶怀遥笑着看了赛音珠一眼。
他的眼神并不凌厉,脸上的笑容也温雅斯文,赛音珠却觉得自己所有想法都被对方看透了一般,心中发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云栖君——”
叶怀遥浅笑道:“恕我直言,大王女是来结盟的,合作伙伴之间隐瞒太多消息,可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一次争抢鬼王宴名额的人要比前几回都增加了数倍,其中更有不少是人族修士。他们的病症究竟因何而来,我已经跟鬼王谈过一回了,相信大王女的心中也不会没有判断。”
赛音珠沉吟未语,叶怀遥也不着急,端起茶杯慢慢品着,等待她的答案。
过了一会,赛音珠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云栖君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代表着,如果我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你便愿意成为我的盟友?”
叶怀遥道:“我想救出那些修士,王女的目的大概是破解丁先生的阴谋,目的相同,可以合作。”
赛音珠道:“那魔君呢?”
叶怀遥可不能把什么底牌都亮出来:“目前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尚且不知道会如何发展,我无法为他做主。”
赛音珠道:“旁观者清,其实照我所见,魔君实则对你用情甚深,和好与否的主动权也掌握在你的手中,端看云栖君愿不愿意稍稍迁就他的嫉妒心了。”
叶怀遥笑而不语,郎心似铁。
赛音珠苦口婆心,当然不是对当媒婆情有独钟,实在是因为对那名丁先生忌惮甚深。
她总觉得多一个大佬可以合作,就多一分保障,因此希望叶怀遥把容妄也给拉过来。
但叶怀遥既然不表态,她总也不能将人绑了送到容妄的床上去,只得遗憾地点到而止。
好在这一趟也不白来,成功拉到叶怀遥这位盛名在外的人物,赛音珠已经觉得很有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