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想做个盖浇饭,像上次在宝华家里时吃到的那样。
从隐约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女人异常开始,她就开始总会觉得饿了。而事实上并不是胃袋的抗议,只是出于心理的。一直空虚的心终于被阳光投下了一片阴影,在还没有凝成实质以前,她并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总是很饿很饿,就永远忘不了那顿残余剩菜饭做的盖浇饭,还有那个煎的有着嫩黄流质的蛋。
想一想,口腔里似乎都会分泌出唾液来,带着丝丝的甜味,像那个人温柔的眼神,温柔的声音。
文珈罗停下了手里的事,忽然觉得有什么在拉扯着她的心一直往下坠往下坠……然后,胸腔里就沉闷得像是没了心跳的痕迹,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不得不伸手成拳捶向那片突然之间断了电般的地方。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徐时萋说话了?从出车祸开始,这像梦魇一样的事实就不曾放过她。她怕的并不是徐时萋失去美妙的声音,既然那样她也不会离开那女人,而是这件事将成为她们的人生中不可抹去的存在。也许将像一根永远横亘的骨刺,深扎在身体里,成为将来的某个触发穿透她。
什么样的触发,文珈罗还想不到,只是有这个莫名预感,事情一直在朝向自己未知的方向滑去,而她无力阻止。文珈罗慢慢缓过了劲来,开始面无表情地继续处理砧板上的牛肉――她不会让事情真的走到那个地步的。谁也别想拆开她们俩,无论用任何借口。
查医生的诊所在一片高档的写字楼里,坐在电梯一路攀升的时候,略稍的失重感让徐时萋头脑恍惚。
不知道怎么跟着医生走进诊所的,她的眼睛里也几乎没有诊所的摆设和颜色。当查医生指了个宽大的真皮坐椅给她时,她就深陷进去闭上了眼。
脸上是连文珈罗都没有看到过的放松,像是随时会跟从自己的心意睡过去。
查医生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在她的面前。他打量着这个女人,刚才在餐厅里的时候因为顾及到文珈罗所以并没有仔细地看她。
他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谈不上对她的了解,只是通过两通电话才知晓其人的。
那个人说如果她来找你,你就替她圆谎;文珈罗说请您一定要帮助她……也是帮我。
“你一定有很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查医生放低了声音,打开了电脑,调出一支音乐。这音乐有助眠的作用,听说这女人的声音曾经也好到可以令人安然入睡。
那样的极致,果然也是会被老天眼红的。
徐时萋似乎笑了笑,扬起的嘴唇瞬间就跌了下去,也似乎立即就跌进了一场好梦。
查医生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刚过一点半,可以让她睡个好觉。他起身去拿了床小毯子给徐时萋盖上,然后自己就工作去了。
直到四点多,徐时萋才悠悠转醒过来。窝在坐椅里睡觉的姿势相当的不好,从颈椎到腰,还有两条腿都快要僵硬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抚着后颈,缓缓打量着这间诊室。
“醒了?”查医生的声音里带着笑腔。
徐时萋愣了愣,才看到他伸手关了电脑,点了支烟看着她。
谢谢。徐时萋无声的说。
“你会有说梦话的习惯吗?”查医生问。
徐时萋僵了僵。
“不,我没有听到。”查医生推了下眼镜,“所以你在家里大可不必睡得那么不安稳。没有好的睡觉质量,身体会垮的,我想那不是什么好事。”
徐时萋缓缓重新坐下,把小毯子抱在手里,又开口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不过如果你在家里真的睡不好的话,有空可以到我这里来休息。”查医生镜片一闪,“你放心,诊金有人付过了。”
摸出身上的纸笔,徐时萋轻咬下唇,慢慢地低头写字。
你要怎么跟她说?
查医生看过笑了笑,伸手拿过电话直接拨了文珈罗的号码。
“珈罗吗?我是查医生。”
……
“嗯,她马上就要回家了,所以我想我还是先告诉你。”
……
“我跟她交谈了一个下午……她是用写的,没有说话……她的情况可能比你当年还严重,所以以后每个星期你让她来我这里一趟……不,你也知道罗马不是一天形成的,你自己当初厌食时瘦得很快,想恢复却很难不是吗?你要给她时间,什么都不要问。当朋友的,细心点,如果她有男朋友的话……喂?”
“居然挂我电话。”查医生瞪着手机。
徐时萋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医生,竟然睁眼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他真的是医生吗?
“你要知道,”查医生耸了耸肩,“心理这种东西,说严重就严重,说不严重其实也是不严重的,咳,听起来像是废话,不过你理解就好。”
徐时萋点了点头,从坐椅里拎起自己的包,指了指门的方向。
“再见。”查医生举着烟,点了下头,“路上小心。”
他看着那个女人离开,然后就在自己今天的事项表上用笔打了一个勾。这种钱赚起来真是太容易了,不过要和当年一样,得缝合起自己的嘴巴才行,不然,恐怕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好在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就算再一次被迫面临那样的秘密,他也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舒适,绝不为难自己。
不像这个刚刚离开的女人,要守的那个约定,比他的不能宣诸于口更加的煎熬。
查医生站起来,转身临窗。他的诊所在三十二楼,很高,极目望去,半个城市尽收眼底,还有半个城市在身后。这样的高度,是要点勇气站的,而爱情也一样,要勇气要毅力――无论你是什么人,选择了什么人。
而年轻真好,勇气无穷,毅力不尽,一年,总不会是很长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