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哥!阿木哥!你怎么这么傻?”
“杜公子还能救回来吗?”
“你们别碰我!我要陪杜衡一起死!你们不是要下药吗?把我也一起下了吧!”
“杜君舍己为人,当真是感天动地……”
“你们都给我滚!什么天下苍生?什么黎民百姓?我只要杜衡活着!你们都滚开!”
……
“连秀姑娘都没有办法吗?”
“这不是一般的死亡,这是献祭啊!魂魄都融进药汤里了!你们让我拿什么复活他?!”
“你师父,水扬波那小老儿,他在哪?!”
……
“嘿,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有心的,居然甘愿拿自己当药引子。”
“还请师兄,救我甘枣一救!”
“哎哎,免了免了,你拜我,我嫌折寿……”
……
这些声音虚虚实实,回荡着,碰撞着,推搡着杜衡在一片虚无中漂泊。那声音里,有他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它们或扼腕叹息,或肝肠寸断,撕扯着杜衡仅存的一点意识。
他兜兜转转,在朦胧的空间里四处飘荡,无根无系。忽然看到前面有一点点小亮光,那小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嗡”的一下将杜衡完全包裹。
“阿木哥!阿木哥他醒啦!”
杜衡被三秀这一声惊叫吵得脑子里嗡嗡直响,他想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想伸手又发现胳膊跟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杜衡!杜衡!”杜若第一个从门外冲进来,直扑到杜衡身上,“你这混蛋!干嘛要去送死?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跳进那口锅里,有多害怕……”
杜衡心中大慰。
阿若终于回来了。这丫头,还是得我死了才能唤醒她的记忆,真是没良心。不过,我怎么没死?
陆家兄弟也从门外奔进来,看见杜衡睁开眼睛,不禁欣喜若狂。
三秀擦着眼泪笑道:“阿木哥你终于醒了,我们都怕你挺不过来……”
杜若狠狠一锤杜衡的胸口,骂道:“这混蛋,命硬着呢,哪那么容易死?”
这一拳打在杜衡胸口上,杜衡却毫无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怕是安在了别人身上。
“他怎么不说话?”陆离生紧张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离忧慌忙跑出去,边跑边喊道:“我去找前辈来!”
三秀拉着杜衡的手,着急道:“阿木哥你说句话呀!你是不是口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杜若也显得有些不安,她拿过三秀倒的水往杜衡嘴边送。然而杜衡嘴也不张,杯子里的水都流了下来。
杜衡心里一沉,完了,这脑袋恐怕也不是我的。
门口投进来的光一暗,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竟是夕宿。
“大少主,您看得见我就眨眨眼。”
杜衡眨了眨眼。
“您是不是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杜衡又眨眨眼。
夕宿转身对陆离生道:“陆神医,能否麻烦您一件事?”
陆离生道:“前辈说哪里话,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就是。”
夕宿犹豫了片刻道:“能否请您舀一瓢粪水来?”
“粪水?!”屋子里的人异口同声地惊道。
夕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陆离生的答复。陆离生愣了下,“哦”了一声,连忙转身出去了。
“喂,老头!”虽然夕宿已经不是那副干瘪萎缩的模样,但杜若一时还改不过口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要那臭烘烘的东西干嘛?”
夕宿看了杜若一眼,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一股浓郁的恶臭奔腾汹涌地闯进了屋子。所有人都连忙掩鼻,陆离生更是把水瓢擎得老远,生怕泼到自己身上。
杜衡看着那一瓢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粪水,发自本能地想要往后躲,然而手脚却不听使唤,如同一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这个老蛇精,到底想干嘛?!
夕宿面无表情地接过水瓢,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点了点头。
忽然,夕宿将水瓢一倾,满瓢的粪水“哗啦啦”地朝着杜衡劈头盖脸地泼去。
“老蛇精!你好大的胆子!”杜衡猛地跳将起来,抹着脸上的粪水,大声骂道。
夕宿哈哈一笑,屋子里的人顿时又惊又喜。
“大少主如今的身子是药渣做的,其中有几味药透着邪气。邪气上脑,周身麻木,粪水驱邪,激之即散。我这是,以毒攻毒之法啊。”
“那你好歹也打声招呼,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啊……”杜衡叉着手埋怨道。
杜若捏着鼻子,尖声尖气道:“臭死了臭死了!人家的床铺被你搞成这个样子……”
“什么叫我……”
杜衡刚要还嘴,三秀却拉住杜衡的手,笑道:“阿木哥你快别说了,我带你去洗洗。”
杜衡用帕子搓着头发,拉开房间的门,发现所有人竟都在门外候着。门响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杜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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