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斯人若云

    少林寺为禅宗祖庭，达摩东渡后香火日盛，隋唐之际少林十三武僧救唐王，受到太宗封赏，少林武学渐盛，为朝廷所重，亦为天下武林所知，成为一重要门派，武林人士一贯洁身自好，自成一统，不和官字沾边，这少林寺算特例，虽和朝廷沾边，因行事端正，仍获武林尊重。

    武则天临朝称制又登基称帝后，武家把持朝政，如今欲接手大宝，天下隐约纷扰之际，反对武家的影子门骤然出现，打破了朝廷和武林的平衡，武家开始出手反制影子门，一面狙杀影子客，一面意图控制武林，能为己所用最好，至少也要达到武林各门派不去帮影子门，不让武林人士影响到大局，负责此事的正是武双和阴阳二老。

    武双定下一策，除了开武科举士，让武林人士有个晋阶之途外，奏请朝廷封少林寺为护国武寺，统摄武林，并施行天下武学存亡继绝之事。

    统摄武林很好理解，相当于名义上的武林盟主，还是皇帝老太太封的，武林得给少林寺面子，至少表面上要听少林寺的话，否则可以行使朝廷敕封的权利揍你没商量，有什么矛盾也可以找少林寺调停，被人欺负了可以找少林寺投诉，找回公理找回场子。

    那啥叫存亡继绝呢，就是把要亡了的，灭了的，没了的东西，如某个门派的武功，保存下来，把武学典籍和其他补充资料由国家委托少林寺保管存档，至少可以做到纸面上不消亡，所以存亡继绝在理论上是功德无量的好事情。

    因此，为了这两个事情，必须召开武林大会，让武林人士都知晓、共同参与才行，否则少林寺就是孤家寡人的武林盟主，关起门自己玩自己没意思，为了武林大会顺利召开，出席人要多，到会率要高，所以才有武双她们的丐帮之行和今日的少林之行。

    上山进寺的山道不便骑马，众人拴好马匹后步行，山道上间或有香客，隐约见半道上的亭子里，也有几个僧人在扫叶除尘，风景不错，天下名山僧占多。

    临近亭子，武忠忽然毛孔竖起，心内一惊：有杀气！手已经按在剑柄上，四顾周边并无异常，武忠把目光锁定在那些打扫僧人上，打扫僧人有七名，似乎多了点，头戴僧帽，正低头背对他们，夏天还戴僧帽，也不怕捂痱子，武忠脚步一停，众侍卫皆会意，手按剑柄，把武双和武忠护在身后，七名僧人倒也不客气，打扫工具一扔，从水桶里拿出七把剑来，各自利刃在手，都蒙着面，低呼一声，霎时精光闪耀，话都不说一句，闷声扑将过来，分工异常明确，三人截杀护卫，二人对付武忠，二人扑向武双，武忠大喝一声：“保护大小姐。”

    双方即刻争斗起来。

    武双退后一步问道：“可是影子客？”

    七人不答话，狠手厮杀，七人的剑法五花八门各不相同，但都是一流好手，不一会儿，有几个侍卫受伤或毙命，剩下的侍卫中有几个是硬角色，是混在侍卫中重金聘来的好手，堪堪支撑的过，但也迭遇险招，那边武忠以一敌二，攻少守多，同样落于下风，武忠几次怒吼，只攻不守，想冲到武双那边，都被拦了回来，对付武双的两个看上去武艺最高，所以武双看上去已是险象环生，山道上一时刀光剑影。

    武双虽是二老的徒弟，但只能算半个，或者半个也算不上，武双有家传武功，还有其他师父，可惜聪明的人总是很难下笨功夫，武双兵刃有点独特，右手持剑，左手则是把铁扇子，打开能削，收拢能挡能敲能点，攻守兼备，两名僧人竟一时拿她没办法，屡次让她堪堪避过险招。

    那边又有侍卫受伤倒地，对方腾出一个人手转身来对付武双，情形看来更加不利。

    趁第三个僧人尚未冲到之际，武双右剑虚晃一招，左扇收拢指向一名僧人，一按，扇端忽射出一枚针来，僧人似乎知道武双有此一招，侧身躲避，奈何相距太近，针速又快，仍是正中左臂，闷哼一声，掌中剑直掷向武双，腾出右手点住肩上穴道，另一个僧人乘武双左肋露出空门之际，一剑刺在了武双左腹部，武双哎呦一声，右手一剑砍在了僧人左肩，低头避开掷来的剑，武双帽子掉落，簪子击得粉碎，披落一瀑青丝，衬得带着惊恐之色的小脸更加明艳，这时第三个僧人已经攻到，武双扇子直指来人，僧人匆忙一避，那中针僧人道：“莫怕她，她只有一针，金丝软甲扇里针，哼，武双姑娘，才貌双全，果真天下无双。”

    武双笑意盈盈道：“好说好说，承蒙夸奖，影子客，我会努力证明您说的是对的，这样吧，我们做个买卖如何，你中了毒针，不想要解药吗？”

    僧人冷冷道：“杀了你自能拿到你身上解药，没解药我大不了断臂自救，谢谢你好心，一臂想换一命，算盘打得再精也没用，大伙不用管我，抓紧下手！”

    武双扇里确实只能安装一枚针，身上也穿着寻常刀剑难入的护身金丝软甲，那僧人催促要抓紧倒是对的，再拖些时辰，少林寺僧人自会察觉到动静，出来解救。

    大家再次陷入苦战，约打了半盏茶功夫，山下隐约飘来一阵吟唱声：“斯人若云，飘于我心，咫尺天涯，似海侯门，我心既丧，灿若桃花，桃花无闻，余香清风。”

    声音飘忽，唱第一句还隔得很远，一句近似一句，最后一句却已经到跟前，显示来人身法惊人，江南小调唱腔，梨子般清甜，见如此身法，双方俱是一凛，手上缓了下来，只见亭子中已多了一人，青色儒衫，腰挎宝剑，折扇轻摇，五官英气，面色却黝黑粗糙，原来是个黑书生。

    黑书生躬身一礼，自言自语自问自答道：“和尚大师傅，佳丽大小姐，诸位是打劫还是打架？佛门弟子使棍不使剑，还蒙着面，看来不是真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