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还认得你的长子吗,父亲为大郎取了小名儿宜哥儿。他如今已经会说两句话了。”
她对儿子说:“宜哥儿,快唤阿耶。”
宜哥儿如今才一岁,会说的话也就是叫娘而已,大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地打量郭荣,却是不会叫“阿耶”的,且郭荣在外风餐露宿了不短时间,晒得很黑,加上身上无论如何掩不去的沉肃和杀气,小孩子哪里受得了,多看了郭荣两眼,当即就哭了。
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又挣扎着要挣脱郭荣的怀抱回到刘氏的怀里去。
郭荣遇到其他事,从来镇定,诸如被吐谷浑的骑兵劫掠,他也能镇定自若指挥手下,遇到敌方大将马槊刺到面门也能从容应对,但此时,面对着儿子的大哭、眼泪和拒绝,他却是乱了手脚,想要哄他,却哪里会哄,只慌张地说:“这……这如何是好?”
刘氏被他的慌乱逗笑了,一边接过儿子,一边说:“看看,你出门时,他只五个月大,你那时候还抱过他,如今你回来,他哪里认得你了。”
在这乱世,聚少离多才是常事,当初养母柴氏会早早病逝,也与随军吃了太多苦有关,郭荣是绝不愿意将妻子带在身边吃苦的。而他常年在外,见过太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家庭,人命比之草芥尚且不如。他看着妻子怀里停了哭泣、但满眼泪水一脸懵懂的儿子,只希望这天下,什么时候可以太平,让天下的家庭有安宁的生活。
郭荣道:“夫人,我尚有事情要处理,在家盥洗用膳后,就要出门去货仓。”
刘氏当即抱着儿子往内院去,“夫君辛苦了,我马上就去安排。”
郭荣之后又去拜见了当家主母张氏,张氏只有二十多岁,并不比郭荣大太多,郭荣回家,张氏也非常欢喜,问了些郭荣一路辛苦的话。
除了张氏,府中还有郭威的妾室皇甫氏和刘氏,她们为郭威生了次子青哥儿和三子意哥儿。
两个孩子都还小。
郭荣看了看弟弟,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他和刘氏住在府中西边的偏院,洗澡换过衣衫后,他在卧室里看到了次子。二郎尚小,只得三个月大,睡在床上,蹙着小眉毛,眉眼之间和郭荣颇像,刘氏端了吃食进来,放在床上的桌案上,说:“尚还没有小名儿呢。”
郭荣说:“夫人辛苦了。他还小,待再大些,让父亲取名吧。”
“好。”刘氏坐在另一边,看了看儿子,又看用膳的郭荣,满心是欢喜之情。
每次郭荣出门行商,对于她来说,就如他是出门上阵打仗,这对她每一日都是煎熬,害怕他会死在外面。
当然,如果不出门行商,跟随父亲在军队里,除了在家的日子多一些外,其实也要担心他在外面打仗死在战场上,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因此死在战场上的。
家里郭威的妻妾,都是寡妇再嫁,她才和郭荣成婚两年多,少年夫妻感情深,她自然不想做寡妇。
刘氏为儿子搭好被子,说:“如今天气冷下来了,我一直担心这几日会下雪,你若是被雪阻在路上可如何是好。”
“我已经回来了。”郭荣一边吃蒸饼和面片汤,一边说。
“哎,我怕下雪,又喜欢下雪。”刘氏说。
郭荣抬头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刘氏说:“每年就只冬日下雪时,你才在家中,自是就欢喜下雪,但若是下雪了你还在外面没有回家,那就每日都要担心受怕了,怕你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
刘氏说着,几乎就要落泪。
郭荣伸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柔声说:“不用担心,我今日去刘公殿上,刘公让我到军中任职,明年我就不用亲自出门去跑商了。”
刘氏一时几乎没反应过来,等明白郭荣说了什么,她就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真的留在太原了?”
郭荣说:“留在太原城倒不一定,不过近来当不至于去淮南。当然,若是军中有其他差遣,自是要应差遣的。”
“那商事怎么办?”郭荣跑商的赚来的钱,是家中最大的收入,公公郭威如今虽然做了蕃汉兵马孔目官,但是,他又不会去刮地皮或者纵容手下劫掠,基本上没有大宗收益,缺了郭荣跑商的钱,家中恐怕就要过苦日子了。
郭荣说:“这个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这两年同淮南有生意往来,他们会愿意送货前来太原,我收他们的货,再将这边的马羊以及药材卖给他们运回淮南。其中差价虽然不比自己往来南北,但也有不少收益。”
刘氏松了口气,还想再问,郭荣放了碗筷,便说:“有劳夫人,我先去货仓处理事情,估计要晚些回来。”
刘氏只好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