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透过占据整面外墙的落地玻璃窗洒落进来, 这种自然的采光让这里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会议室更显得简洁利落。
黑色的长会议桌正对着厚重的两开黑色皮质菱格纹大门, 长形会议桌的左侧是主位,梁墨琰坐在上首,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他的首席秘书和恒泰的营运副总陆晋安, 恒泰这一方的其余三位与该项合作案有关的高层主管依次坐在他们旁边的下首;会议桌的右侧,梁墨琰的正对面, 是客位,目前还是空着的。
陆晋安看了看手表, 离十点整还差一分钟, 他侧过头去看了梁墨琰一眼,只见梁墨琰靠着椅背,两手交握着放在身前, 黑眸中沉静如水, 看不出神情。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秘书小姐率先走了进来, 她侧过身,对身后的来人道:“秦先生,这边请。”
恒泰一方的人不禁都侧过头去,看见一行四人以一个年轻男子为首从门外走进了会议室。
直到对方已经在会议桌的那一端坐定,陆晋安等人这才收起诧异讶然的神色, 回首看向从头到尾一直眸色沉沉地坐在上首的梁墨琰。
秦优优雅地在梁墨琰的对面坐下,隔着长长的会议桌,清冷安静的双眸直直望入梁墨琰的眼里, 两人就这样彼此无声地望着对方,偌大的会议室一时鸦雀无声,两人周围都仿佛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这种威压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冷凝而微妙,恒泰和信德两方的几个高层主管,包括陆晋安,目光开始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文件资料看。
良久,秦优缓缓勾起唇角,率先移开视线,微微垂下眼眸,轻笑着淡淡道:“会议可以开始了吗,梁先生?”
…………
其实通常这一类的会议都会有些冗长且枯燥,不过陆晋安却因为对那镇定从容的年轻人有着几分好奇和期待,所以倒不觉得有时间上的漫长,相信在座的大部分人也都是和他同样的感觉。
陆晋安不得不承认,秦优的表现让他完全无法因为那年轻的年龄和漂亮的面孔而去有所轻视,也难怪原本在信联的那几个人会愿意过去跟随左右,这个年轻人的行事作风很是有着沉稳冷静的霸气,头脑清醒,思维敏捷而果断,看上去对这种商务谈判老道而熟练,完全没有一丝新手临场的怯意。
这让陆晋安从心里对这个名字叫做秦优的年轻人有了好感并深深佩服。原来外界所说的秦氏少东是个聪明能干又上进的人并不仅仅是个传闻,那些褒赞之词也原来不是一种虚无浮夸的光环,而是真真实实的形容。
也难怪秦谦会如此放心地将秦氏的大部分产业交由这个刚刚才认回来的儿子继承,耿素妍早已有了异心,女儿秦珊珊又无法依靠;秦氏的最终破产始终让人感到唏嘘,可是,这个年轻人应该不会叫秦谦失望,会让秦氏东山再起吧。
这么想着,陆晋安就开始已经对秦优产生了认同感,慢慢有了一种前辈对后辈的欣赏和扶持之意。
可是渐渐的,他却对那个年轻人模糊地有了一种怪异的熟悉感,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不禁开始有些分神去苦苦思索到底是因为什么,直到他留意到信德的几个高级主管和秦优之间那默契的沟通交流,他才恍然,原来,从这个年轻人的言行举止中,他竟然看到了方维信的影子。
这份合作案在恒泰这一边一直是由他经手,从前方维信还在世的时候,恒泰和信联国际海运有关这一次的合作案主要都是由他出面和方维信进行洽谈的,所以他才会对方维信比较熟悉。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不只言行举止之间很像方维信,就连那淡漠冷静中藏着犀利狠辣的作风都有些相似。
看着原本方维信的下属坐在秦优的身旁,陆晋安始终抓不住脑海里那一丝莫可名状的古怪感受。
临近中午的时候,这场会议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恒泰和信德的几个高级主管原本就相熟,此时便邀约着一同前往餐厅就餐,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当会议室的大门轻轻阖上的时候,整个空间里一下子变得格外的安静。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沉默了许久,梁墨琰终于开口冷冷地问道。
“谁?”秦优挑眉,缓缓靠向椅背,纤长浓密的眼睫轻垂,淡笑着道,“方维信?”
念着自己曾经的名字,回想着自己曾经是的那个人,感觉……很奇妙。
听见那熟悉的名字,梁墨琰的眼底微微一黯,看着长桌的那端用这种轻淡却亲密的口吻吐露出这个名字的人,他就觉得心脏似乎被一根刺轻轻扎了一下。
而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方维信的身边有过谁和他这样亲近。
“我和他之间……”秦优将手臂搁在扶手上,一手支着额头,姿态闲适,轻轻扫了梁墨琰一眼,垂眸掩去眼底的几分邪肆笑意,他抿了抿唇道,“嗯……比你想象的还要更亲密一些。”
梁墨琰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眼里已是一片深浓的黑沉。
“我和他的相识只能说是……一种偶然。”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座椅扶手上黑色皮革细密的纹路,秦优缓缓勾起唇角,“而且他也似乎,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他和我的关系。”
“哦?”梁墨琰望着他,淡淡地讽刺道,“原来他竟可以将情人收藏得如此妥贴。”
秦优轻笑,抬眼看他,眸中却藏着幽深,“总不似你,外界可以细数你的每一任情人吧。”
梁墨琰冷冷看他,秦优轻轻挑眉,两人对峙着,会议室里又恢复沉默的安静。
“信德是他的?”良久,梁墨琰转开目光,看着窗外温暖的冬阳,问道。
“是。”秦优重新垂下眼眸,答道。
“为什么?”梁墨琰对方维信当初为什么要暗中创立下信德感到不解。
“他曾经对方氏势在必得,”秦优的眼里带着回忆的神色,像是在叙述者别人的故事。“创立信德只是当初他为了以防万一的一个手段。”
当年分别以方维信和方鸿云为首的两股势力在方氏中的争夺不可谓不激烈,方维信会暗中以别的名义创立下信德,仅仅是为了在出现最不可预料的后果的时候而做的一份准备。
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最终竟然还是用上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只能说,世事真是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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