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戏台上,一对痴男怨女正在互诉衷肠,婉转低回,期期艾艾的幽咽唱腔,赚了台下不少小媳妇和偷听丫头的眼泪。
沐清坐的木椅甚宽,她坐在中间,小手放在旁边,合着拍子轻轻地敲击椅面,时不时环顾四周,没有瞧见马明远。她心里直打鼓,虽说回来时跟娘知会了一声,可再也没见什么动静?不过到现在都没传出马明远遭窃或遇险之类的传言,应该无事吧?!
沐清的心思飘到了枫蓝院,丝毫没有注意坐在她上首的老太君脸色越来越难看。老太君搁在扶手上的手已握得死紧,干瘦的指尖扒着楠木,骨节分明,轻颤着隐隐显示出主人的怒气。
一折唱罢,众人喝彩声一片。
老太君松了手,啪的一声拍在了茶案上,“大郎家的,过来!”
沐清被老太君一声喝,唤回了思绪,就看见刘氏一阵风似地就到了老太君跟前,她心中纳罕,出了什么岔子?
刘氏吃不准老太君这是怎么了?今晚上这无名火儿来得有些突然。她攥着帕子拭了拭鼻尖上的细汗,立定后俯身低声问道:“老太君唤孙媳来何事?”
老太君拿着戏单子拍在了桌上,恚怒道:“今儿晚上这段子谁选的?不是《目莲救母》吗?你看看这会子台子上都唱些什么?”
“哦,这是时下杭州城里最红的段子,叫《莺莺六么》。”刘氏平日活络,也爱听戏,闲暇时与各家的媳妇们总会说些瓦子里的新鲜事儿,自然知道今日唱的是哪出,可老太君这火儿却……
“谁自作主张改了戏单子?”老太君神色冷然,凌厉的目光直射在刘氏脸上,刘氏吓得打了个哆嗦,额上直冒汗,她哪里晓得,刚刚才发现换了戏码,看得正带劲儿,谁晓得您老人家不爱看?
开始刘氏还觉得莫名其妙,未及细想,就回了话,不过这会子,她就有些后悔:呀呀呀!坏了!这戏文里唱的那一对,怕是勾起老太君心底的旧事了。
“回老太君,孙媳也不晓得。刚戏开场时,孙媳就瞧着不对,可坐着一院子人,贸贸然打断,扰了客人们的雅兴,恐有不妥。我是想等着这折子唱完,再去问。”刘氏小心翼翼地应对,找补自己的过失,心里暗恼,怎么自个儿这么倒霉撞上了,不知是那个天煞的害我?
老太君眉头蹙起,“嗯?既如此,由你张罗的事儿,就还交给你查。查清楚是哪个,记得来回我!我今儿乏了,后面你们小辈们自个儿红火红火。清儿,跟太婆婆回去。”
“是!”刘氏应道,转头就往戏台子去了。
老太君发话,沐清只得赶紧跟上。
一路上,前面云翠打着灯笼照亮,张妈搀着老太君走在中间,沐清跟在老太君旁边。
沉默许久,老太君突然开口问道:“清儿,想你爹娘吗?”
“呵呵,清儿只有好些天见不着的时候才会想,如今每日都能见到爹和娘,清儿不想。”沐清嘴上应着,心里嘀咕,老太太今儿晚上不对劲儿,连问的话都奇奇怪怪的。
“若是……”老太君犹豫地吐出两字,另一边张妈插口道,“老太君,今儿您席上吃了酒。我看晚间进宵夜时再喝点二陈汤解解酒气,如何?”
“嗯!”老太君应了一声,便又再次陷入沉默。
一行人融入了浓黑的夜色里,身后华灯依旧,“咿咿呀呀”的荒腔走板渐去渐远,却搅得人心绪难宁……
……
枫蓝院,西厢。
马明远推门进屋,里面有一人斜靠在塌上,一手执书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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