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极而衰,随风低徊而下,于是伸手接下,仍它在手心里萎靡无力地垂首躺着,不禁惋惜道:“原本也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好女子,可惜了。”
覃夕不以为意地斜看了我两眼,若有似无地说道:“你平时从不这么多愁善感,是想到其他人了罢。”
他一句话乍然起地一道电流自我胸中激过,刺得心麻。那日陆公馆,她一身素白赤足立于颓唐园内,衣角上一簇绿梅也如掌中海棠一样极致而凋的样子。可她是不同的,她脸上是连半点泪渍也无,绝心绝情。
“她怎么一样。”我皱起眉头,微微嫌恶道,“她是江湖人,至少心是自己的……”
“我倒觉得梅没有错,是老四太懦弱。”覃夕打断我,沉声说道,“撇开梅与师伯的师徒关系,师伯至少能当着师父的面大大方方认下了。你看老四,除了去那人迹罕至连你我都寻不着的地方一味躲着,他还会干什么?”
一只手捏着缰绳太久,渐渐收紧了筋骨又生出绵绵密密的汗,只得把另一手中的花放了双掌摩挲起来,无声无息木着脸了好一会。
覃夕的话听着尖锐刺耳,却句句是实情。我也无数次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可四哥的心思情意人前不显,我则是多年来收在眼里的。至少在撞破以前,我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即便有鹃姨从中作梗,梅对四哥就当真这样浅薄么?若真是这样叫人心凉,我临出发前心里存下的意思,又有没有必要了?
“你也不要多想了。”覃夕见我陷入迷思,伸臂过来拢了拢我的手,“这种事船到桥头,是老四的终归是老四的。”
我默默不言,暂时不作他想,眼见日光渐出下世的光景,天边残红如血,便一策马疾奔而前。
三日后正午时分左右,我与覃夕在一个小镇的客栈上打尖。客栈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我们才等到饭菜上桌,便听隔壁桌的游商说了一个消息:那薄家小姐竟在新婚当夜离奇呕血暴毙!那新郎待喜宴结束到房中一看,一地殷红,而可怜那薄小姐的身子早就凉了。
当时日夜兼程几日并不曾好好进一餐饭,才有些胃口刚要大动十指,却听那游商口中津津有味地嚼着这样的丧事却也不好发作。静静吸了一口气,想着那薄小姐当真女儿命薄,新婚之夜,朦胧摇曳一对龙凤红烛下,她却独身俯在喜被上血染嫁衣,是何等苍凉,何等悲情!如今还被这样的浊物徒拿来作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霍地一下起身,手臂带着了一个瓦陶碗摔到地上,咣地一声碎了,那游商言至半酣却惊了一吓,一时周围也是静寂无声,在座之人皆犹疑望着我。
覃夕眼前如此按一按我的手,示意我坐下不要惹事。我并不理他,猛地一抽手就往那游商方向走去。
步履轻盈,姗姗作响。越是迫近,越是觉察到客栈里的人或是蠢蠢欲动,或是窃窃私语,皆等着看一场好戏。那游商走南闯北想必也是历练过的人,看我小小女子眼中却浮着伺机而动的杀机也是噤若寒蝉。
我行至他身旁与他相视一眼,却绕过他走向后面的柜台,对着同样有些犯楞的掌柜莞尔一笑,柔声道:“掌柜的,要两间上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