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颊上的垂丝。他的指尖滑过我的脸颊,都是滚烫的,我仍是垂首,只觉他唇的气息又再度从容迫近我的。
仓惶无措之下闭起眼睛,一颗心却沉甸甸地吃重,仍分不清明自己该躲是不躲?想躲是不躲?
却不等我清澄,倏忽间有一把清脆尖锐的女声冷然自我们身后响起,“师兄师姐好情调呢!”
我大吃了一惊,一睁眼几乎是从覃夕怀里跳开。
这声音虽是动听,却萧瑟生硬得失控,不是无言是谁。
覃夕微微蹙眉,也不回头,极不客气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原地愣了一愣,旋即含笑绵绵说道:“这半山腰可是我家啊,师兄师姐在我的地盘上卿卿我我……”
无言语气中笑意渐浓,我却不知为何频频寒颤,只听她仍是欢快说道:“方才我还同哥哥说呢。奇怪了,冬日里哪里飞来的蚊子,细细哼哼的。”
冷静下来,听她越说越粗鄙不堪,却是问心无愧。也深知她那点小心思:赵妈的屋子,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路,只怕她刚才何时便躲在何处了,于是暗暗摇头。叹她好好一个女儿家,说话这样露骨无遮,这几年愈发毫无忌惮。难为她表象烂漫,哪怕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从她口中飘出来仿佛也中听了三分,所以几次师父欲发难却都让她化险为夷。
她的号是“蜜鹦”,只是这蜜再鲜甜,尝得多了,便觉得苦了。
也不知赵妈和无用两个人平日里一个不擅言一不肯言,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便决心挫一挫她,冷冷道:“半山腰是你家不错,但这整座西凉山却是我家。”
无言闻言神色一变,反唇相讥说道:“我自然是低师姐一等,否则这勾人也算种用得上的本事,怎么主只教你却不教我……”
这话僭越得忒过了,不待我叱驳,覃夕本就怒意逐升,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无言!要是再敢多说半个字,宛居明日起便没你这号人!”
她并未懵注,眼里闪过一抹凄厉的寒凉,脱口而出,“覃夕,你不敢的。”
无言话里带着一种类似威权的东西,覃夕听了纹丝不动,似被唬住了一瞬。连我也是微微踌躇,却听他森然阴冷说道:“你试试看。”
无言见覃夕态度果绝,狠狠咬一咬牙,终于不再针锋相对,退开两步仍是忿忿不已说道:“那我便祝师兄师姐早日合心合德,否则也不过是貌合神离的一对罢了。”说罢便跑开了。
覃夕听了又要盛,我上前去扯一扯他的衣袖,默然摇头示意他莫在追究,他也只能作罢。
也不知是否错觉,方才他与无言争扯时便觉着了。这一扯他衣袖,更加散出浓郁的灵香草的芳味。漫天席地扑卷而来,简直有些呛鼻了,遂讷讷问道:“你受伤了?”
他言中仍有愤意,朝着无言离开的方向淡淡答道:“皮肉伤而已,不足为惧。”
我也就疏松下了不理。
待他火气稍平,我们已是并肩走在回宛居的路上。
我心事繁重,他便一直说着今日练功的进展,并不再追问发生了什么。一转念,还是打断他正色说道:“我是有一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也该告诉你了。”
他见我肃然,沉默片刻,牢牢看着我说道:“你说,怎么了。”
我便把今日在陆公馆所见一五一十说于覃夕。四哥那部分自然是一个字提不得,这事我担着也就罢了,再让覃夕知道只怕是抛石入水涟漪频起,会乱上添乱。况且如今梅的事一闹出,他们接下去是个什么局面,我自己也不知道,也没了主意。与其这样自己心烦意乱,倒不如听听覃夕的意见。
而他听得是越来越离奇,末了叹道:“可怜了梅,她那天性入我们这行已是惨,竟还要做师伯的禁脔。”
“她竟然就顺从了!”我心里哀痛得险些要冷笑出来,“她怎么这么糊涂、怎么对得起四哥!”
覃夕握了我的手紧了一紧,好言劝道:“你也不能全怪她。师伯那个人,你我最清楚不过,想得到的东西定是*不容有失的。”
我黯然地一阖眼,“事情已然坏到这地步了,接下去怎么办呐?是四哥要我代他去探望她。那四哥一会问起来,我说是不说。不说,怕他还存着能够周全变通的念想;说了,却觉得把他最后一点希望也给夺去了。我,我做不来。”
覃夕略略凝神静思,须臾镇静说道:“这事,恐怕要先告诉师父。师伯私染女徒,关系利害可大可小,传出去名誉扫地不说。我们与陆家是同气连枝,到时候必会累及。接下去的主意还要师父定。另外么……自然先不要告诉老四,不过纸包不住火,他总会知道的。”
我微凄,暗暗喟叹道:“江湖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一脉,艳羡我们有门道有出路,总想方设法地要取而代之。却没想到外头的人还没杀进来,内里已经有人在自绝后路了。”
覃夕听了,宽慰道:“师父还是行尊,她这样聪敏会让我们这一脉安然度过这一劫的。”
“但愿如此。”我见路边一树桐木枯枝萎靡,轻声到微不可闻的地步,“只怕这个冬天又将格外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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