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见那日傅兄买了一刀泾产净皮,那一刀是‘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的好纸。而这一刀却是陈年的了,仿佛还受了些潮。恐怕用起来透墨得厉害。”
“纸行里那些是给犬儿准备的。他被送到英吉利四年,不日要归国了。”他轻描淡写说道:“这些纸是一位故友从前留下的,鄙人特意从广州老家带了上来。也算,睹物思人吧。”
我且听了前半句,有些明白。原来他那儿子要回来了,怨不得胞弟要“狗急跳墙”。却特特说道:“原来傅老板是广州人,单听口音一点也辨不出来。”
四哥大约听了这话深觉大有情意不禁怔了,竟冒冒然说道:“小弟今日与傅兄一番相谈,深觉傅兄为人耿直,不像是个会经营声色生意之人,可是有何苦衷?”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口清汤险些入了气管,想对四哥使些眼色提醒他有些失态失言了,却不料他是背对着我,也只得干干着急。
“鄙人一生所行皆有所本,但求正心无愧于天地。”只见傅志诚双目神炯,字字振聋发聩。莫说四哥彻底忤在原地,就是我也大受震动。
可到底我们与其身份悬殊有别,我下了心要阻了四哥漫漫生出的对傅志诚的欣赏敬重,于是曼着声说了句:“太甜了。”
“什么?”四哥听了回过神来,别过头问我。
我轻巧一笑,说道:“没什么,是方才尝过那青脆梅汤再吃这杏酪枣糕有些絮甜了。二位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是鄙人怠慢了小姐。可要一杯清茶解一解?”傅志诚收了方才神色,沉了嗓子和气问道。
我忙欠一欠身,说声不用麻烦了,又走了那排斑竹前脑内一转正好岔了话题,因说道:“这斑竹养得甚好,很难得。”有转身吟道:“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傅老板一池斑竹,可是思念着什么人?”
傅志诚一听,眉宇间不经意蔓生一丝哀怨却一带而过,仍是落在我眼里。他避了不答只吟了下半首:“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上官小姐原来也是性情中人。”
我摆了摆手谦和说道:“傅老板过誉了。”再抬头一望,透过光洁的玻璃夜空已是繁星点点,映照之下仿佛这里亦是满室星斗,借机对着四哥说道:“表哥,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傅老板还要招呼贵客,我们不便久留还是早些归吧”
四哥听了即对傅志诚暄道:“是,今日多有打扰,小弟这就告辞了。且小弟明日要启程回苏州了,此趟也是特意过来与傅兄道别的。”
傅志诚听罢便急切挽留道:“那何不再到楼下多坐些时候?”
四哥指了指我,和声道:“我与这表妹是一般的性子,喜净不喜闹。”
“那么,鄙人送二位一程。”傅志诚看似对四哥好感颇深。
我赶紧出言相阻,“傅老板楼下贵客甚多,莫要为了我二人而怠慢了。况且今日惠风和畅,我与表哥散步到西大街的一户亲戚家度一晚也是不错。”四哥也点了头佯装附和我提议。
他亦不好再做强求,只能送我们出了门再话别,“那么,二位慢走。杜兄,今日一别,有缘再会。”
四哥与他握了一阵手,见他返身进了歌舞厅,我半分不怠扯了四哥便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