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的病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半个多月,大多半时间都昏迷不醒,嘴唇咬得紧紧,眉头微微蹙着,仿佛秋季黄色落叶铺就的蜿蜒曲径,藏着无穷伤感;有时候也会迷迷瞪瞪的醒过来半日,茫然的看着清水殿东侧偏殿上方碧色罗帐,对着床榻边上来来往往的宫女视若无睹,仿佛不知身处何处一样,而珞珈上神面色沉静如水静静地站在离她半丈的床榻外面,俯视着青离脸上从未有过的冷淡一言不发。
终于在十多日的一个黄昏,青离推开想上前搀扶的兰仙子,怏怏无力的走出了东侧偏殿的殿门,清水殿殿前是一大片淙淙翠翠的茂密修竹,珞珈上神正站在一大片绿竹间,抚摸着身前一株碧青的燕尾竹,玉手纤细修长,在碧青的竹身下映衬得洁白如雪,她穿着一身暗红绣芙蓉花长缎裙,身姿挺拔如竹,不知怎么却显得郁郁寡欢。听到殿门推开的声音,转过身看到正看着自己的青离,青离披散开的三千青丝零零落落掺杂了如雪白发,衬托着娇嫩红颜,让人触目惊心。珞珈上神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头发一根根发白的并不吃惊但是依然心疼不已,下一刻注意到青离的眼眸虽然暗淡无神,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生机全无,珞珈上神就纤眉弯弯如月的笑了。
“母亲”青离的声音有一点嘶哑。
“我想带华落回珞珈山去。我曾经答应过他。”青离眼中掠过一丝黯然,盯着西侧的偏殿,却似乎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华落,就是在西侧偏殿死去的。他死的时候,自己正穿着大红的婚衣等着给他挣回最后一点生机,而他却悄无声息的撒手人寰,以一种最奇特最不可思议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他再也不是他了。
珞珈上神微微点点头:“也好,你送他的骨灰回去吧。你病的这些日子我已经将他火化了。你若是身子好些,便回珞珈山去吧。”
青离依靠着殿门的身子微微一颤,心尖只觉得遽然疼痛起来。难道再也看不见他了吗,若是母亲愿意,保存他的尸身千年不毁又是什么难事。青离脸上拢起一层薄薄的笑意,像冬日冰雪上折射的阳光,透着丝丝寒意。
“母亲让你费心了,日后再也不会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边说边缓缓地走到珞珈上神边上,半杂着白发的秀发在风中轻轻飘扬,此刻清水殿院中空寂无人,原本在一旁照料她的诸位宫女早已低眉顺眼的退下去。
偌大的清水殿院中,空空荡荡的只有母女二人彼此凝视。珞珈上神恍若不觉她的冷淡声音越发柔和:“青离,娘亲心里只有你最重要,你若是想要什么,娘都会做到。只是有些事情,娘知道的有些迟了。”她的声音中全无平日的不容拒绝,而是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歉意。
青离低下头,脚边有一株刚刚冒出地面的嫩竹,一点尖尖的青色跃入眼帘。“母亲,青离已经长大了,请你告诉我一些事情好吗。”
珞珈上神脸上的暖意慢慢的散开,重新认真打量了一下青离,她和以前不一样了,耳边的青丝如雪,眉宇间有一股经历沧桑后的坚毅不屈,再不是那个被自己责罚时候愁眉苦脸,在华落偷偷徇情帮忙后眉开眼笑的女孩,她,终于长大了。珞珈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
青离眼中掠过一丝恍惚:“母亲,儿的生身父亲是谁?”
珞珈上神全身一震,藏在宽阔大袖中手指尖微微颤抖,眼中陡然迸发出极亮的光芒,脸上露出一丝惊愕。
青离神色不动的看着她,仿佛一池幽深的湖水,平静得让人害怕。珞珈上神半响不言,又摇了摇头:“这不当是你知道的,日后有机会我自然会告诉你。”珞珈上神一字一顿的对着她说道。
青离无动于衷的说道:“那么,为什么天帝和天后会宁愿与您正面相对,也要聘儿做元曦殿下的妻子。若说仅仅是为了给元曦殿下找个势力强大的后台,也不是非娘亲不可。”
珞珈上神沉默不语。
青离又上前一步,两只手缓缓伸出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声音飘渺得如梦似幻:“他若是娶了东海龙王的大公主,或者是天庭中其他有名望的仙子,也未必会惧怕九尾狐一族。为什么天后要聘我,天帝却也是如此,真是好生奇怪。若不是他们存了这个势在必得的想法,也许还会拿出养魂钟出来做个人情,而不是趁母亲不在逼我答应。”
珞珈上神嘴角掠起一丝苦笑:“青离,你是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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