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又为陈御史担忧:“他们这样子,会不会埋下祸根?”
龚远和笑道:“政治本来就是赌博。人算不如天算,你别看岳父这么沉稳,其实他心里一定也很受煎熬,一定也很担忧的。你放心吧,陈御史最多就是仕途受点影响罢了,不会有什么大变动。至于日后,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回到家,明菲想了很久,提笔将自己对汤家母子的印象和交往过程,以及今日去陈家,陈家怎么接待的他们等事情无一遗漏地写给蔡光庭。她相信,蔡光庭和蔡国栋一定更比她和龚远和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最妥当的。
尽管明菲很舍不得,但时间有限,龚远和很快就收拾行囊,辞过明菲母女,带了刚成亲不久的金簪和洗萃,以及几个得力的下人一道去了青县赴任。
龚远和刚走不久,舒眉就不明原因地发起了低热,总爱哭闹,一点辅食不要,奶也不肯好好吃。明菲没有经验,吓得一颗心颤巍巍的,抱去给唐大夫看了,唐大夫说约莫是出牙,先看看再说。开了点药,舒眉又不肯吃,尽数吐干净。
小小的人儿吐成那个样子,明菲难受得想哭,又慌慌张张地抱去给清虚和宋道士看,两个人都说没什么大碍,既然吃不下药去,就别吃好了,过后自然会好。明菲怕孩子烧出什么问题来,只得采用土办法,给舒眉洗澡降温。
幸好舒眉是个争气的孩子,没几天功夫就消停了,退了烧,胃口重新变得好起来,粉红色的小牙床上也冒出了两颗小小的下门牙。明菲看到那两颗小牙齿,激动得什么似的,也不管龚远和到了地头没有,先就写了一封报喜的信去,“你女儿长牙齿了。”
花婆子事后方笑话明菲:“其实是奶奶没有经验,那些日子小小姐就一直爱啃衣服,啃手指,分明就是要出牙齿的样子。”
重新又回到明菲身边伺候的丹霞便说花婆子:“妈妈既然知道,就该早些和奶奶说才是,奶奶要是早点知道,也不至于慌成那个样子。”
“我以后就有经验了,再不会这么慌。”明菲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笑指着花婆子道:“妈妈不要装了,你其实也只是隐约知道,并拿不准吧?”
花婆子老脸羞得通红,低声嘟囔道:“老奴还是二十多年前养过孩子了,也没什么时间经常守在她身边。她什么时候出的牙,我都不知道。”
明菲听得心酸,悄悄握了握花婆子的手。
六月份的时候,龚远和安置妥当,派了一个家仆回来送家书。
明菲向那家仆打听青县的情形。那家仆抱怨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人穷民刁,街上的铺子少得可怜,气候也闷热得很,县城就在两片山的山凹中间,风都吹不透,从巳时起,就是坐着不动也会出汗。有河经过,但是在经过青县那一段偏就流急滩险,许多过往船只都不肯在那里停留,陆路也不好走。洗萃刚去的第二天就水土不服,病了一场,大爷的身子却还强健。”
明菲听得心里直发沉,她不曾去过青县,只知道青县不是富庶之地,在抚鸣境内也算是比较偏远的地方,却不知道竟是这样的情形。龚远和之前一定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却选择了没告诉她,多半也是怕她担心。也罢,穷地方虽然不好在,但如果做好了,也特别容易出成绩,由得他去吧。
但见那家仆满脸叫苦的样子,她心里特别不喜,淡淡地叫人把那家仆领下去休息,自己拆了龚远和的信来看。果然不出她所料,龚远和是报喜不报忧,只说青县民风如何淳朴,乡绅们对他又如何的尊敬,气候也温暖,出产也丰富,四时鲜花不断,冬天不用烤炉子,他跟着衙役们一起去河滩里游水,特别好玩云云。说得如同一个乐园似的。
明菲咬着笔头想了想,提笔写道,既然是这么好的地方,她便抽个空带了舒眉来看他。又备齐了许多常用的药和用具,另外派了个妥当的家仆送去。
过了一个月,龚远和的信又送到了,找了很多借口,让她安安心心地好好伺候宋道士,不要带舒眉去,又说他忙得很,经常去乡下,没时间陪她们娘俩,总之都是阻止她去青县的。
明菲也不管舒眉听得懂听不懂,慢慢地念给她听,刮着舒眉的小鼻子笑:“你爹爹疼你,舍不得你去吃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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