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了,死气沉沉的京都城开始苏醒。
燕京车行广场站台堆满了货和翘首以盼的人群,一辆辆的客货车开始启运,工人们正搬着货物向车厢底仓塞,伙记们拿着旅客登记薄,跑来跑去作登记、核对、确认,通过后方能上车。
“起程了。”呦喝声起,声音雄混豪迈。
四十余岁的掌鞭,身材雄壮魁伟,走南闯北,风霜饱经,信手一记鞭花,脆而有力。
四匹大健骡扬蹄起行,速度不快但很稳健,不出意外,一天行程在八十里以上。一般军车用八骡,若是军用战车可能用十六骡,百辆军车战车行军,那情形见到了可就壮观了。
这是一部发往河南开封的中长途客货车,起点在京都,终点在开封,速度并不快,但安全,延途各大小城市都有分站,供旅客歇息他用。 旅客若是中途下车,必须到各地分站作注销手续,车资概不退还。
总站上车的人并不多,一对老夫妇,操着中州腔,拽着大包小包,那是儿子孝敬的,絮絮叨叨地闲谈中可略知一二,千里条条从开封跑到京都寻亲,看望儿子,不容易呐,眼下正回乡。
还有两个随车小商贩,一个卖胭脂,一个卖杂货,不是同行好说话,一见就颇为投机,目下正在交流经商经验,横沫乱飞,旅途不会寂寞了。
两人打得主意是边卖边采,有志一同,随车南下,看看各地行情,对生活充满了憧憬。
任何一个大富豪的钱财都不是平空从天上掉下来,而是从小买卖起做,一点一滴累积起来。
柳月姑娘青帕布包头,作小村姑打扮,姜黄的脸上平空多了块青记,破坏了脸形的美感,抱着个花布包,缩在最靠里厢角,养精蓄神,反正也没什么交流说话对象。
客车好不容易过正阳右掖门,检查站相当严格,没有身份证明、通行文书,一律先行扣下,不复从前的松松垮垮。
上车检查的官差,只是多瞄了小村姑几眼,看不出毛病,就放行了。
路引上写着:小村姑叫柳月,京师涿州人,年芳二九,事由:来京都探亲,期限:半月等等事项。
肤色跟路引并不相符,官差自认为是,小村姑可怜巴巴,来京找不到亲人,所以营养不良。
客车继续南行,通过十里市街,又是一处检查站。
车马、轿、行人都乖巧地排队通过,接受官差的盘诘,沿街跪成一排,意图闹事的家伙就是好榜样,挂着十余斤重的枷锁,摇摇摆摆,快撑不住了。
等了近半个时辰,客车顺利通过,没人受到诘问,相当幸运。
颠簸地走了又是十里,已是郊野,雄伟的十里长亭在望,二层亭楼青砖绿瓦新建不过两年余,据说当今皇帝入京前曾在那驻跸。
不知什么时候,骡车后头跟上了一部双马轻车,已经尾随了两里地,就是不超前通过。
一队官兵懒散地或坐或卧或站,漠视着车马轿行人来来往往,十二匹快马拴在道旁,一点也没有阻拦、盘查的意思。
“希聿聿……”掌鞭呦喝一声,拉起车刹杆,插妥长鞭,通过车窗向厢内的旅客告罪几声,跳下驾座,前走二十余步,向正在歇息官兵们打招呼。
“各位将爷辛苦了,在下燕京车行赵三,见过各位将爷。”车夫含笑抱拳。
带队什长欠了个懒腰,勉强站起,客气地回礼:“车老大也辛苦了,不知有何可以效劳的地方吗?”
初夏是换衣的节季,北地解冻时间并不久,厚厚的棉袄冬衣刚刚收入橱柜,和熙的日头,真把人骨头都晒懒了。
赵三从腰间兜囊里掏出两个纸包,含笑奉上:“在下见弟兄们辛苦,特来慰劳,出京也没带什么东西,就两包五香店炒货,不值几文钱,还望将爷赏个薄面收下。”
“无缘无故,这怎么好意呢!”炒货香味入鼻,什长精神为之一振。
“这行走在大官道上旅人们的安全,还不是倚仗将爷们的辛苦,赵三谨代表旅客,孝敬一下也是应该。”
阿谀奉承话,谁都爱听,两包炒货硬塞进什长手里。
什长眉开眼笑,道声谢:“那就收下,多谢赵老大盛情。”
众官兵顿时欢呼一声,精神头来了,七手八脚抢夺炒货。
闹腾好一会,赵三附耳过去,指指双马轻车,有些含糊其辞地道:“将爷,在下观察那车好一阵了,慢慢吞吞地可怪的紧,以在下数十年赶车经验,那车中可能藏有些猫腻。将爷,您怎么看?”
什长若有所思,点点头。
南北大官道,宽有六丈多,可容八部马车并排行驶,清早的旅客行人虽多,但绝不至于拥挤,放开马蹄轻驰也是绰绰有余。
那马车在二百步开外,就如蜗牛在爬,速度可与牛车媲美。
不说还好,一说就让人起疑心?
赵三目的已达,预留出丰富的想像空间,让什长自行判断,就差那一把野火,眼见双马轻车离得不远了,他抱拳道声告罪,回到车上,压下车刹杆,准备继续起程。
什长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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