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着。突然,他的两眼中闪着狡猾的光芒。
关于战斗时的灵敏度这一方面,终在他们四兄弟当中或许该算是首屈一指的吧!奈良原的眼光无异是告诉终有危险逼近。在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大刀的风掠过他肩头的二、四厘米处。
“这边,余!”
呼叫弟弟的同时,终踢倒了挡在他跟前的男人。男人滚倒在坚硬的地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随即便一动也不动了。
在他人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可是,这还是终经过几分自制之后的结果。如果全力猛踢的话,人体或许就应声碎裂了。
余伸出手,从倒在地上的男人手中抢过木刀。奈良原一边在地上滚转,一边作势欲逃往女子厕所。余轻轻地将木刀一丢,命中了奈良原的尾椎骨“啊”的一声,发出惨叫的奈良原的脸被女子厕所的门夹往,顿时晕死了过去。
几秒钟之后,坐满巨蛋座位的一部分观众被从厕所方向奔跑而来的一团人影吸引住了目光。两个少年像鸟般快速地逃着,而追逐着他们两人的一小队大人队伍完全陷入狂乱状态一般,似乎已迷失了本性。
少年们从爆满的观众的椅背上跳到另一个椅背上。观众们在惊吓之余都还来不及辨别来者的真面目时,人影似的东西就已经移到其他的场所去了。
追逐着少年,穿着黑色衣服或战斗服的男人们虽然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和少年们京剧演员般轻巧的动作一比较之下,看来就像刚吃完独特料理之后的相扑力士般笨重。他们发出了浓浊的叫声,挥舞着木刀和警棒,和观众相撞时,就发出掺杂着满腹怒气的吼叫声,有时候还对观众施以老拳。那种景象实在丑陋至极。
终的打算是让那些具有危险性的男人的行为暴露在大家面前,使得他们有所顾忌而不敢出手,可是,男人们已经陷入狂乱的状态,终的算计也就失去了意义。
被木刀打中的观众发出了惨叫声,发生在观众席一角的混乱渐渐扩大了。有人从vip室中凝视着这个景象。
“啊,好美的动作。看看那跃动的生命力。这么能引发我解剖意念的材料实在是太少了!”
田母泽红紫色的嘴唇中流下了口水。他正妄想着将手术刀插进映在望远镜内鲜活肢体的景象,快乐中枢因此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在日本的医学界,制药业界中拥有着绝大权力的这个脏污老人,是一个淫乐的杀人狂。
“好棒,太棒了!那个身体是我的。谁都不准插手。”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去注意田母泽那堕语般的疯言疯语。这些在日本的权力社会中争夺顶点的男人们就像那些不良的中学生集团般互相对视。不,倒更像是山中的猴子一般露齿等待对决。
在田母泽的望远镜中,终他们精力充沛的奋战动作仍然继续着。
抓住伸过手来的男人的手腕,终利用一个过肩摔,将男人的身体摔了出去。超过80公斤的巨大躯体就像橡皮球一般飞向半空中。随着一声惨叫,男人的身体飞过隔墙,落在场内的人工草坪上。男人在一瞬间想采取柔道中被摔倒时的防护姿势,可是,撞击在人工草坪上的冲击和痛楚却让他动都不能动了。他只能形成一个大字,躺在原地发出呻吟。
广播员盛气凌人地高声喊叫。
“球场内的观众!请立刻回到您的位置上。您已经妨碍了赛程的进行,请立刻离开!”
如果可能的话,呈大字型躺在人工草坪上的男人也想照着指示去做。他并不是照自己的意思进到场内的。
“这位叔叔,您好歹也要看看场合!”
年轻的中央联盟左外野手跑到男人身边,愤怒地吼叫。可是,男人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现在,所有的观众都站了起来,对着妨碍此赛的莽汉抱以嘘声和怒骂声。不只是这样,因为自己支持的球队急转直下反胜为败的中央联盟啦啦队们利用群众心理,开始对着场内丢东西。
“请不要丢东西,请不要乱丢东西!如果再不往手,本大会将依照规定请您离场!”
场内广播员拼命制止,司是,根本没有人理会。空瓶和纸杯朝着裁判飞去,受不了这种待遇的裁判于是宣布比赛中止。正轮到守备的中央联盟的选手们小跑步跑向休息处时,观众便越过隔墙,蜂涌向场内追逐着选手们。
被动员警备球场安全的60名警官拼命加以制止,可是,他们根本阻挡不了超过五万人的暴动。而且,仿佛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场内的照明在这个时候都消失了。
突然化为一片黑暗的巨蛋内部起了一阵阵的惨叫声,反射在天花板上。如果大家都因此面停止动作的话,或许就比较好收拾了,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混乱反而更形扩大了。
各处点起了小火炬。有几个观众点起了打火机或火柴。在巨蛋内当然是全面禁烟的,可是,却没有办法禁止人们携带打火机或火柴。他们把报纸或小册子揉成圆球状,点上火代替火炬。可是,在大家你推我挤当中,这些光源不是被灭了就是被抢了。
“不要走散了,余!”
终拉着弟弟的手,朝着出口跑去。人群简直就像上下班的尖锋时段般吓人。惨叫声、怒骂声、小孩子的哭声、家人之间互相呼叫的声音此起彼落,将整个球场都要掀起来了似的。平时球场内已做好了事故和灾害的准备,设备也整备齐全了,人员也受过避难训练了,可是,一旦陷入恐慌之后,什么准备工作都派不上用场了。老人倒卧在地上,然后又有几个人践踏在上面。也有人在一阵推挤之后,滚落隔墙。事情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在同一个时刻,在千代田区霞关的警视厅中,刑事部长南村警视正的脸上大大地写着“不高兴”三个字,与客人面谈。南村年龄在50岁左右,粗壮地像是在山里面砍伐木材的樵夫,可是,他却是警察厅高级干部考试合格的精英。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南村先生,这是警视厅公安局理事官若泉警视正,在高级干部考试方面是晚你五期左右的后辈警视总监介绍的。”
若泉把他那没什么肉的脸颊相厚厚的嘴唇拉了开来,浮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把话带进了正题,那是一个形式上的要求,希望刑事部对现在发生在水道桥的巨蛋混乱情况不要插手,一切都由警备及公安两部门来处理。
“我明白了,可是,我也希望你们做事也要有个限度。”
南村警视正的声音因愤怒和屈辱而微微地颤动着。
关于竜堂家的事情,警视厅刑事部一直是满头雾水。因为共和学院的院长一家被侄子们所杀害这一件谎报事件而使得南村的前任者负起责任辞职下台了。在一股无法抗拒的压力下,前任负责人遂扮演了会见记者们的代罪羊。
“那些公安人员到底想干什么!”
公安警察是行政机关,是一个公仆的集团。他们的人事费用、活动费都是从国民的税金中支付的。可是,他们的名字和预算、活动内容从来没有在民众面前公开过。不但如此,即使是同样的警察内部,也不知道公安关系活动内容。他们的一切都被特权和机密的黑纱所覆盖着。
日本是一个自由民主主义国家,既然思想言论的自由获得了保障,就不应该有公安警察存在的。如果极左派激进份子在大楼里面安置炸弹而杀伤了市民的话,应该由刑事部以杀人犯的罪嫌加以搜查逮捕就可以了。南村是这么想的。想归想,他并没有说出口。不只是警察,在组织内部是没有什么言论自由的。如果批评公安,搞不好就会被视为左翼反体制份子而被迫退位。
“所谓警官应该是城市里的巡逻员。而公安那些人则是某个地方的巡逻员。他们和特务警察不同的地方只在于他们没有公然地拷问人罢了。”
令人不快的访客回去之后,南村叫来了一个年轻的部下,命令他透过和公安不同的管道去调查竜堂家的事。公安的访问只带来了完全的反效果。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部下听完了南村的命令不禁感到纳闷。
“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要去管公安所做的事比较好吧!如果被他们抓住了把柄,不就没有将来了吗!”
部下提出了忠告。他那自作聪明的样子让南村为之气结。他找着自己的手帕,一时却又找不到,只得从面纸盒里抽出面纸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我并不是故意要和公安别苗头。只是关于竜堂家的事,有大多的地方让人感到不解。以刑事部的立场而言,我们也该知道个大概。我只是想到,如果事情太不合理的话,我们也得采取一些行动。”
“是,我明白了。”
嘴上这么应道,可是,部下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他不同的想法。好像是说如果要发表这样的书生论调,就不该在刑事部工作的,在警察官僚的世界中,警务,警备,公安等各部门才是出人头地的管道,刑事,防止犯罪的部门一向都受到不平等待遇的。只要看看虽然通过了高级干部的考试,可是到了这种年龄却还只做到警视正的南村就知道了。
南村已经放弃再往上爬升的意念了。如果放弃这个念买,或许就可以主张正义吧?南村这么想着,突然又感到一股愤怒。为什么自己得这么想呢?身为警察却又不能循理行事,那不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吗?
巨蛋的大骚动透过tv的电波传讯,传到了日本各地。为了观看热闹的明星大战而守在电视机前面的二千万名以上日本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场不可收拾的混乱。看着电视转播的人们一方面感到惊讶,一方面却又被挑起了起劲的神经,过度热心地守着电视看。而当场内的照明都消失之后,抗议的电话便如潮水般涌进了电视公司。
位于中野区,从哲学公园往北走大约五分钟的安静住宅区的竜堂家中,长兄始和老二续也坐在起居间的沙发上,像两座活生生的铜像般守在电视机前面。他们两人想着两天前表妹鸟羽茉理所想的事。也就是说,骚动的中心点就在竜堂兄弟身上。
“真是伤脑筋啊。这样一来,我们的视线就不能离开终他们了。”
续睁大了眼睛,因为哥哥突然从沙发上站了来。
“续,拿明星对战票给你的报社人员你认识吗?”
“唔,不,是第一次见面”
话说到这里,续白皙秀丽的脸上闪过紧张的神彩。
“这么说来,大哥,或许那是故意要把我们引开的策略罗!”
“也许。不,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因为有仙境的先例在先。”
当时“敌人”无能将他们四个兄弟一网打尽。现在他们不就是吃一次亏学一次乖刻意把四个人分开吗!
“对不起,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使出这种手段”
“算了,我们都不是全能的,也没有他们那么毒辣。”
现在,始得下决定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他预估终和余被卷入了混乱的漩涡而立刻去接应他们呢?或者是在家等弟弟们回来!
他不认为终和余无力照顾自己。他担心的是弟弟们会不会像在仙境一样做得太过火了?可是,接二连三的波状攻击着实让始感到不安。就如他所担心的,在老人死后,分裂的权力社会内部各股势力如果都朝着竜堂兄弟前来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在室内的两人注意到门被人粗暴地打开了,有几个人的脚步声闯入了院内,始和续的视线转向黑暗中的庭院。在黑漆漆的树影中,人影跃过阳台进来了。对方连一点礼仪都不遵守,拉开了纱门。穿着战斗服的男人们手里拿着特殊警棒和日本刀,穿着鞋就要进起居间了。
续往前踏了一步。白皙的脸上泛起了血色。
“什么事,拜访人家的时候请在玄关处等待。而且也不脱鞋子,这是在日式房屋中最基本的常识吧?”
带头的男人无视于主人的抗议,从阳台踏进了屋内。
“我说站往!你们听不懂吗?”
续的语气像无机质一般的沉稳。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破口大叫“往手!”这是续的一贯作风。而知道这其中隐含着什么意义的只有他的兄弟和一部分的亲戚而已。
“什么站往?别自以为是了。”
男人嘲讽他说道,往前踏出一步,就要把手搭上续的肩头。就在这一瞬间,续爆发了。
他用膝盖往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的跨间一踢,然后再一拳击向发出惨叫往后仰的男人,男人撞上同伴的身体,两个人以互抱的态势倒了下来。他的同伴的后脑勺被阳台的石块打到,顿时昏迷了过去。这个时候,第三个人的右膝盖骨已被踢碎,第四个人挥舞着的武器也挥了个空,伸出去的右手腕被竜堂兄弟以手刃给折断了。在一连串痛苦的惨叫声中,第五个和第六个人趴在阳台上。其中一人的前面牙齿都断了,嘴巴里一片鲜红,昏了过去,另一个人折断了五根肋骨。
“啊”第七个男人见状软了脚。跌坐在地上的男人的裤子眼看着就被自己失禁泄出的尿液染成一片黑。猴脸上奇怪地扭曲着,全身笼罩在恐怖和屈辱的阴影当中。
猴脸的长相唤起了始和续前几天夜里的记忆。续秀丽的脸上浮起了一种近乎残忍的辛辣。他慢慢地往前踏一步,猴脸男人伤佛被扼住咽喉似地发出了呻吟。男人翻起白眼,滑倒在自己形成的充满异臭的池子里一动也不能动了。
让续的怒气把事情带到这种地步的始一边对珂摩尼亚的臭味皱起了眉头,一边制止续的进一步行动,然后走近猴男。始他们心地搜索着猴男的内侧口袋,找出了一张身分证明书。上面写着:北亚文化地理研究会加獭贤吾,但是,其中有多少真实性就不得知了。尽管如此,始还是暂且把那张身份证明书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要承认这件事实在是很令人不愉快,不过,我们好像真的成了权力热衷者们的游戏目标了。”
听到兄长那近似自言自语的话,续不禁皱起了他那形状极佳的眉头。
“也就是说,权力热衷者们为了得到我们而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明争和暗斗了,这么看来,以后的情况会更加辣手了。”
始点了点头,厌烦地俯视着那个昏迷倒在地上的猴男。
下午八点20分。
巨蛋的大混乱继续进行着。在黑暗中,人们推打着。不只是空手对峙,还用喇叭筒、啤酒罐互殴,还有人把人拖离座位痛打的。
只有vip室和svip室借着特别的电源照亮。
l女士事不关己似地一副泰然。
“现在行动也无济于事。我们就耐心地等待吧!”
“好吧!可是,如果引起火灾可就不好玩了。”
他们置身在和外界的狂乱完全隔绝的地方。所以并不知道竜堂终正闪躲着敌人匕首的攻击,空手挡开了匕首。也不知道厚刃的大型匕首从观众席上飞向50公尺以外的地方,以时速三百公里的速度刺破了特殊纤维制的屋顶。
巨蛋的屋顶穿破了一个洞。
以0。03气压之差支撑着的特殊纤维制的屋顶朝着夜空吹起了气压差所引起的风。
眼看着破洞不断地扩大,张挂着的屋顶以极惊人的速度卷了起来。之所以没有像汽球一样收缩在一起是因为轻金属制的网子形成了一个框,支撑了重达四百公吨的屋顶。
东京的热带夜晚,夹杂着烟雾的云层低低地笼罩着,不夜城的霓虹灯和灯火反射着,呈现出微明的粉红色。随着屋顶破洞的扩大,粉红色的亮光射进了场内,以奇妙而极不现实感的光芒照耀着人工草坪。
在黑暗的场内来来往往的群众们也注意到了这个景象,大家抬起了头“啊”地叫出了声音。
特殊纤维制的屋顶完全掀了起来,卷进了周边部分。现在只剩下轻金属的框了,从外观看来已经不像是一个巨大的沙拉盘了,只像是一个巨大的竹篓,以凄凉而滑稽的姿态座落在东京的都心。不久之后即将升起的朝阳就会照出它的“勇姿”了吧?
于是,水道桥的巨蛋球场就成了日本第一个被盖起来,也是第一个被破坏的室内棒球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