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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31)
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脉搏的跳动让她很容易能诊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啥也说不出来?眼泪哗哗的就流下来了。
“哭啥啊?”四爷笑的柔柔的,伸手给她擦了眼泪, 然后手摸在她的肚子上, “生了这么多孩子,没见你说过一句疼的……”
就是想也为你疼一回。
“我心疼。”林雨桐这么说, 紧跟着就叫四爷躺下, 将门关严实了。
这狗屁的手术,林雨桐不放在眼里,转眼就能给复原了。其实两人要是不想要孩子, 有的是办法避孕的。
不管什么手术, 对身体肯定都是有伤害的。四爷这种手术, 单位也肯定是知道的。这些手术证明一式三份, 人家计生办留一份,夫妻双方的单位都要上交一份。证明你们确实是没有违反国家的政策。
因此单位肯定是知道的。
请假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
出去了还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呢。从来都是女人去的,什么时候男人去做这个了。
就是金老二这样的一直都觉得对老婆很不错的人, 都做不出来这事。还是英子去了,回来就说疼。
能不疼吗?
搁在谁身上都疼。
有些人的体质还行,对外来物的接受能力较高, 但是有些人就不行, 各种妇科炎症接踵而来。说实话,一般这样的炎症, 很少有人去医院看的。就是去了卫生院, 也不过是给些类似于高锰酸钾这样的东西叫溶解在水里洗一洗就算是完了。病痛带来的折磨难言的很, 却又不得不忍着。
家家都是两口子去, 然后男人拉着女人回来。
而四爷在家呢,则享受坐月子的待遇。小老太舍得的很,老母鸡汤,老鳖汤,鱼汤,排骨汤,换着花样的给孙女婿吃。
讲良心话啊,小老太觉得,当年真给孙女选女婿选对了。
要真是选了柳成,那真是叫人哭的心都有。小琴多好的闺女啊,那柳成的妈给折腾的,别的就不说了,就只生孩子这事上,就不地道。
她儿子是干部啊,干部不能违反政策的吧,要不然轻则不能升官,重则开除公职。这还得了!孩子必须得生,但这必须一胎就生个男孩出来。要不然没第二次机会了。
小琴好容易怀上了,然后非逼着去做产检。五个月做出来说是女孩,这可不得来了,各种的闹啊。什么喝农药外加上吊的手段都出来了。
“……真是作孽的……”小老太唏嘘的道:“非得闹的儿媳妇跟她离心了,就舒服了。”
其实第一胎生闺女再要二胎,也不过是影响升职而已。暂时性是没那么严重的。非得把她儿子的仕途看的那么重,那谁能有啥办法呢。
林雨桐知道这事,这老太太闹的邪乎。不光闹的苏小琴在柳家呆不成,就是他们在县里的房子,她都没法住了。在娘家住了半个月,柳成的妈能天天坐在苏家的门口哭丧,哭柳家要绝后。最后没办法了,苏小琴找林雨桐,跟林雨桐借房子:“我住你们家客厅,凑活先住两月……”
苏小琴是个讲究的人,人家在县城有铺盖卷。东西一搬,真没动用林雨桐的东西,就在客厅支了一张简易床,凑活的住着呢。
本来就是个泼辣性子的姑娘,家里宠的什么似的,哪里受过这委屈。提着柳成的妈,那真是恨的咬牙切齿的,嘴也难免刻薄了起来,每每提起,最要带上一句:“那老不死的……”
柳成的姐姐比柳成大的多,又是招赘的女婿。以前招赘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这家里有当姐姐的一半。结果照看着弟弟长大了娶媳妇了,弟弟还没怎么着呢,亲妈就变了脸了。说了,老房子归儿子,女儿女婿是外人,分出去单过吧。
那女婿是外来的,女儿再是本地人,到底是没法强势起来。最后划分宅基地,划分到哪了?划分到金老大家隔壁,紧挨着知青院的那一片荒地上。柳成倒是对姐姐姐夫过意不去,给了钱将院子给盖起来了。倒也是青砖瓦房。
但这怎么能跟街面上的门面房比呢。
没错,柳家的宅子位置不错,刚好在街面上。前面盖成门面,后面住人,妥当的很。在门面上不管是干点啥,都比种地强些。
柳成的妈在这事上很坚持,老房子只给儿子不给女儿。
可柳成的姐见弟媳妇没打算做掉这个孩子,心里就高兴了。要是预料的不错,弟弟家也就这一个闺女了。那这将来的房子该是谁家的?
怎么说她也是坐产招夫,头胎就生下儿子了,如今儿子都十多岁了,闺女都五六岁了。儿子闺女可都是跟着自己姓柳的。怎么算?也该轮到自家儿子身上才对。
因此对弟妹苏小琴的事格外关心。
大概啥时候生,在哪里生,她都想知道。还跟林雨桐打听,说了:“……我妈那性子,就那样……我是劝不住的……小琴是个好的,你跟她好,她要是有消息了,记得跟我说……坐月子啥的,我也好去照看……”
苏小琴对这样的话,自然是嗤之以鼻:“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说着又叹气:“柳成这人吧……谁也不得罪……他妈觉得他孝顺,就我这儿媳妇最不是东西……他姐觉得他好,就我这弟媳妇最不懂事……他单位的同事都觉得他是好性子的人,遇上我这么个性子的算是白瞎了……你说这两口子过日子,啥好人全叫他当了,我算是干嘛的……最完蛋的是,我都觉得我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你说他咋就对谁看起来都周到,就是替我周到不了呢?”
是呢!他要是想管他妈,咋就管不了了。
非逼的人无处躲无处藏的,想起来都觉得这日子过的闹心。
这么一对比,越发觉得自家这孙女婿难得的很。
四爷修养的差不多了,也都进入腊月了。这天晚上,清宁睡了,小老太把两口子叫到一起,然后郑重其事的,跟林雨桐说:“把之前交给你的钥匙拿出来……”
林雨桐从手腕上取下铜镯子,递了过去。
小老太娴熟的将镯子的暗扣打开,拿出一把十分精巧的钥匙出来交给四爷:“……年底了,你肯定要跟着那个叫明光的还是光明的去省城送年货的……带点金货出去,找银行兑换了,换成钱……再找那林家的老大……叫什么的……看看省城有房子没有,先买下来,不管是楼还是院子,都行。明年得去省城吧。”
省城有几所大学被批准明年秋季可以开设研究生院了。其中就有农学院和电力大学。
那时候正好老太太捐款之前的事。
然后老太太一捐款,外面对四爷和桐桐两口子一报道,那边就伸出橄榄枝了,说是只要过了自学考试,入学没有问题。
拖家带口的,自然是选择本省的大学更方便一些。
从家里到省城,开车最多也就是两个小时。不算是远!
唯一为难的就是孩子的事。孩子得带着,托儿所好找,但是这住的地方却成了难题,这一家子到了明年就是五口人了,老的老小的小,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到底是不方便的。
买房势在必行了。
其实小老太不说,林雨桐和四爷也是这个意思。想在省城看看,要是能提前弄好,就再好没有了。等将来到了地方,好歹算是有落脚的地方。
四爷不想要老太太的东西吧,但却没法解释手里的钱从哪里来的。
好吧!到底是把那箱子趁着夜色挖出来了,东西拿了交给林雨桐保管着,走的时候却并没有带。
林雨桐大着肚子,再加上越是到年底,养猪场养鸡场越是忙碌,她是想跟着去,也去不成。
因着如今是市场大了,收购站的生意还往特区做呢。因此,当地的生猪价格,并不会因为有大型的养猪场就降了下来。相反,倒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价格高了不少。
收购站能收购农户散户养的猪,这个一头那个两头的,凑在一起就运出去了。但是好些个单位,想发福利,却不能三两头的凑。一上来就要十头二十头的,只能找养猪场。收购站人家有订单的,生猪运出去赚的更多。想从他们手里要指标,比从养猪场要可麻烦多了。林雨桐每年都腾出一大圈,说是实验种猪,其实就出预留出来,根本就报上去的。
这个单位要,行!给批点!那个单位要,行!给批点。
有些单位有钱啊,人家拿钱来买。刚好,养猪场这么多职工的奖金就有了。
有些单位没钱但有物资啊,也行!拿等值的东西来换。油盐酱醋,瓜子花生糖,米面杂粮布匹,反正是啥都行,啥都给换。
人家还特别不好意思,觉得林雨桐是给了他们大面子了。
如今跟后世可不能比,谁家发福利也不能说发一吊子猪肉回去。都是体面的水果干果一类的东西了。可现在不是,现在是怎么实惠怎么来,回家能带着一个肘子,那是真特别有成就感的事。在单位干的不好,这好肉都轮不到身上的。
因着林雨桐的关系,金家在年前接了一单好生意,什么生意?
杀猪!
单位上嘛,不可能把生猪给赶回去的。都是弄干净之后,拉着猪肉就回去了。
那么这杀猪这活计就得有人干吧。
谁来?
林雨桐说我跟你找人,保证叫你们利利索索的。你们是愿意给点钱表示一下辛苦也行,不给钱把猪下水给一部分也行。
这些人猪心猪肝猪肺这些东西都要,但是都不怎么喜欢要大肠和小肠。就是猪尾巴,要的人也不多。
没人要也没关系啊。金家都要。
大肠小肠不过是麻烦一点,要清洗而已。
这个简单的很。
金大婶带着英子和何小婉,婆媳三个,足够应付的来了。
金老二和金老三是杀猪的主力,金老头是来回的帮忙。后来连老大老五两口子都赶来了。马小婷也要帮着翻肠子,金大婶不要,“就你那眼力见,你翻过的肠子谁敢吃?”
也是!
马小婷也不争,来回提水烧水倒水的活,她都抢着干。
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能分点下水好过年。
金老头那边是一桶猪血一桶猪血的接,转手出去就有人一块钱一桶的买。金家也不计较,一块就一块,多少算多多少算少呢。
洗出来的猪下水,也紧俏的很。反正比正经吃肉便宜一些。
而且来客人的时候,这倒带算是多了俩菜。红烧猪大肠,酸辣肚丝汤,要不然,还能给客人上啥啊。
林雨桐给自己多留了两个猪头,她爱吃猪头肉。
将猪头呼的烂烂的,出锅后将肉都撕开,肥的瘦的混在一起搅拌均匀之后,趁着热肉,用干净的纱布包了,然后放在干净的盆子里,上面压上青石板。
一两天的时间,就行了。
一个大大的圆坨装的肉墩子就做出来了。吃的时候切一块下来,切成薄片,蒜汁子往上一浇,咬一口,哎呦呦!半点也不油腻。
这玩意也就冬天能做。当然了,就是有冰箱的冷藏室也不好使。要是有冰窖那就另当别论了。
反正如今吃,也只有冬天才能吃到。
等猪头肉做好了,四爷也回来了。
切一盘子这个,倒上两杯老酒,滋溜一声,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美吧?”林雨桐围了四爷一口肉一口酒,问道。
四爷带着一口的酒气在林雨桐的脸上吧唧亲一口,“这下真美了。”
林雨桐又爬过去亲了他一口:“这才是真美了……”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响动声,结果清宁从被窝里钻出来,臭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咕哝着钻到她爸怀里,仰起脸亲在她爸的下巴上:“这才是真的真的美了……”
四爷的笑真是从眼角带到了眉梢,亲她闺女亲的‘叭’‘叭’的,“嗯!是美了!最美了!”
然后熊孩子咯咯笑着,不等塞到被窝又睡过去了。
两口子被孩子一闹,那点旖旎的心思一点也不剩了。林雨桐怕这臭丫头又醒来搅局,低声跟四爷说起了正事:“有房子卖吗?”
有!
四爷跟林雨桐解释:“房子如今这个年月不能买卖,这完全是个误区……好歹也是那个年月从过来的人……”
谁能记住这么些个鸡零狗碎的事情来。
可四爷就记住了。
“七九年,中央在南ng、liuzhou 、桂l、梧zhou、西an等市进行尝试了,想要以土建价格的成本价将住房出售,大概就是房价是年平均收入的五倍。主要对象是干部、侨胞还有统战对象。但是咱们的住房结构就是这样的,城镇中住房几乎全是福利分房……”
这么说林雨桐就懂了:福利分房之后,职工只需要缴纳非常低的租金就可以使用,几乎没有人去买房,甚至觉得买房是一种奇怪的事情。
四爷点点头,“理所当然,房子卖的效果太差,根本就卖不动,因此上,到了八二年的时候试点就停止。随后虽然也做了一些改革,从由个人出钱,变成了政府、单位、个人各承担三分之一……效果有,但也不明显……如今当年盖的房子,还有剩的。”
“地段不错,房子也不错。五层的房子,三居室的结构,我选了两个一层的,门对门的……”
有老人孩子,在没有电梯的情况下,是不能住的高了。
一层门对门,从里面打通了,就是一户。很方便。
里面都是粉刷好的,地面是水泥的。这事如今最好的了。只要置办些家具,就能住了。
这件事办的好。
小老太第二天听了也说办的好,“也就是你们还算是有干部身份,要是换了别人,这房子还是买不成。”
老二手里也有些钱,能买吗?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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