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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儿轻轻靠着楚王,问道:“御寇继位,可还会待妸姒如从前?”
楚王摇头叹道:“御寇是由秦侯捧上位的,据说秦侯将最受宠的长乐公女嫁于御寇,母国势壮,御寇那般小人,屈于秦侯威力,又焉会念什么旧情。”
允儿叹道:“毕竟二人自小一块长大,想必留一席栖身之地,还是能给的。”
楚王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看她想要的是什么了。”
三日后,郢都东北角街市旁的一处茅屋内,散发出阵阵恶臭,臭气渐渐蔓沿了整个街市,宫中听闻便立刻来人查验,检验后令甲士就地执长戟掩埋,坑深八尺,连夜葬了这一堆令人作呕的腐尸。
允儿踏进了厦室。屋里静悄悄地,清脆的木屐声踏碎了这一室的宁静。
深秋的阳光照进窗棂,空气中的浮灰上下飘荡着。洁白的帷帐静静地垂着,遮住来人影影绰绰的风姿。
银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光影,又回想起那个下午,与无毒相见的最后一次。
伸手抚向略有凸起的小腹,苦笑着,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欲死,无毒便此生连个后人都没有:欲生,这个孩子有个罪臣的爹,一出生便戴着骂名,今后的路该会有多么的苦。
思前想后,可怜无毒一生,纵然没有机会做太子,也可平平静静地做个太平公子,一辈锦衣玉食。因被权谋遮了眼,流落异乡十年,受尽苦楚,到头来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人,究竟是不是比玉更重要?
王权,究竟是不是贵重过亲人的性命?
转过头去,看着案几上的花瓶发楞。
齐奚打起了洁白的罗帱,允儿缓缓踏了进来。
银雪抬起头看着她,并不作声。允儿微微一笑,坐在案几前,凝视着银雪,开口说道:“今日看着气色好些了。几日没来看你,不知感觉如何?”
一边说,一边闲闲地拨弄着案几上大肚细颈觚中的雏菊。那几朵雏菊开的十分娇嫩,伸展着金色的花瓣,引人怜惜。允儿凑上去轻轻一嗅,一股清香袭来,允儿笑道:“这样很好,你既然有心弄这些花花草草,必然对肚中之子也颇为在意。我们女人,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只有男人才会为了江山放弃一切,甚至是自己女人的命!”
银雪看着允儿的手指,轻轻地将眼睑垂下,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子,开口说道:“夫人这几日没来,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允儿转过头来,看着银雪,笑笑:“庖冉死了。”
银雪一怔,浑身僵住,楞楞地看着允儿。
允儿走过来,伸出长长的指甲抚摸着银雪的发丝,温然说道:“你认识庖冉,可对?”
银雪慌乱地摇着头:“奴婢并不认识他。”
允儿一笑,直起身,长长拖曳在地的双凤穿云锦锻上金丝闪闪,晃得银雪睁不开眼,黯然垂了头。
“不认识也无妨,想必你也没见过他,可他却知道你。你还不明白他是何人么?”
“他便是你放在巨石洞里消息的接应人。”允儿转过身来,附在银雪耳边,呵气如兰,轻声地说着。
银雪脸色苍白着,抬起眼眸看向允儿,眸中深深的那抹绝望,令允儿驻足。
允儿叹了口气,又坐在案几旁,轻声说道:“我知你有孕,本不该说这些再刺激你。那庖冉欲加害大王,反而被自己下的蛊所噬,现在已经成了一滩臭泥烂地,尸骨埋在了八尺深的土里,永不能再见天日……”
银雪听闻此话,几欲呕吐出来!
允儿不为所动,又继续说道:“你们三人,心怀不轨,来到楚国,设了这一层层的局,不过是为了大王之位。可是,天命就是天命!无毒若有这个命,便不会漂零异乡十年!也不会连带了你!以及你的骨肉!……如今一切已经成空,你能活到现在,只不过是玉在你手里,可是无毒已死,你要那玉,还有何用?!你想清楚,是玉重要,还是你肚中的骨肉重要!”
“如今人一个个地去了,只剩下你和你腹中骨肉,献出玉璧,可保你母子性命乃及今后荣华……就算你不说,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找那玉,到时,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可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大王有旨,留子或留玉,你自己选。”
声音在大殿中回响着,深深地击溃了银雪的心,银雪伏身痛哭起来。
允儿看着银雪,深深地叹息,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