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庖厨内被翻了个底朝天,旁边庖冉与英姑的住处更是重点被搜查了一番。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毫无疑问,这是除银雪之外的第二个无毒的爪牙,庖冉知道玉璧,或者说,他甚至有可能便是替无毒收藏玉璧的那个人。一个不起眼的厨子,是多么容易有机会动手脚,允儿站在凌乱的屋里,看着这一室的狼藉,心中暗恨,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竟然让这么个人物进了宫。
所幸的是,楚王日日做他吃的膳食竟然无事。庖冉,想必是还没有得到指令做些什么,事情便败露了。允儿想到这里,背后立刻惊起了一层薄汗!
事到如今,便只有去请罪了。允儿脸色苍白,轻轻握紧了拳头。
上了轩车,径直去了章华台。楚王还没下朝,内朝路寝里隐隐议政的声音此起彼伏着。允儿便伏跪于内朝门口,等待楚王下朝。
刚跪了不到片刻,楚王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见到允儿,赶紧扶起,问道:“发生了何事,夫人竟然这般举动?”
内朝的侍人见到襄夫人径直跪在宫门,不敢怠慢,立刻去禀报了楚王。允儿见他神情关切,一时百感交集,眼中含泪,说道:“妾身思虑不周,差点致大王于险境,罪该万死,特来请罪。”
楚王执起允儿的手,携她走入内朝的偏殿坐下,宫人送上香茶,允儿便将这庖冉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又想到楚王的饮食竟然一直由这个庖冉伺弄的,允儿再次不寒而栗,再次起身请罪。楚王按住允儿肩头,蹙着眉头,说道:“这不怪你。他若有心入宫来,你防也防不住的。寡人无事,寡人……只是……”正说着,突然感觉一阵天眩地转,楚王竟然直直地向后栽去!
允儿惊叫着,来不及抓住楚王,楚王竟直直地躺到了茵席上!
一时偏殿之中乱了起来,内侍们惊叫着,纷纷向后退去,只有寺人观上前,扶起楚王。只见楚王脸色煞白,嘴角紧抿,浑身僵硬,手指关节处紧紧握着,青筋暴露,没有半分血色。
允儿也被这意外的情况惊呆了,一时慌乱,惊叫一声,扑到楚王身边。眼见着宫人们四处奔走着,叫喊着,又回过神来,起身大吼一声:“都站住,不准乱,谁再乱叫立刻拖出去打死!”
内侍们安静下来,惊惶地躲在角落里不敢上前。允儿立刻着人前去宣医人进殿。又使寺人观进去内朝请令尹斗子文过来。关闭殿门,将刚才殿内所有的内侍统统拘起来,不准走漏半点风声。
令尹斗子文急急迈进殿来,上前查看着楚王的情况,焦急地低声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会这样?”
允儿泪水婆娑地哭道:“不知……刚刚大王正与妾身说着话,便突然向后仰过去……”
齐奚在一旁低声禀报着:“夫人,医人来了。”
允儿急忙拭了拭泪水道:“快宣进来。”
医人探向楚王的手腕,细细地察看着楚王的脸色,翻开楚王的眼睑,有此迟疑地说道:“大王脉像平稳,并无异样,小臣看大王这样子,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邪……”
话甫一说出口,允儿和斗子文都齐齐吃了一惊,对视了一眼,令尹子文喝道:“莫要胡说!且退到一边去!”医人惊惶地爬到殿边跪好。
允儿心中迟疑,想了想,再宣一名医人进殿。医人手法与前位相同,查验一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允儿呆坐着,神情怔怔,泪水沿脸颊流下来。
转头看向斗子文,斗子文汗水浸湿了发际,慢慢开口:“医人无计可施,便只有请巫觋前来了。”
楚王被移进章华台寝殿内,直直地躺在象牙床上,双目紧闭,牙关紧锁,竟似睡着了一般,允儿摸着他的手,十分冰冷,没有半点温度。国中最好的医人都来看过,跪了一地,都束手无策。
万一楚王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孤儿寡母……允儿不敢往深处想,不由得悲从中来,抽泣着,泪水汹涌而出。齐奚从旁劝慰着:“夫人莫急,令尹己前去太室延请大巫了,大王这么年青,必不会有事……”
允儿强打精神,吩咐道:“大王晕阙之事,不准走漏半点风声,章华台的人只准进不准出,大王醒过来之前,不准放人出去,谁传了消息出去,即刻杖毙!”
齐奚领命,传谕宫侍,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言声。
大巫在令尹的引领下,踏进殿来,宫人掀起一道道罗帱,引着大巫走到楚王榻前,齐奚打开翡帷翠帐,大巫上前跪在榻前,闭上眼睛,伸出细细的枯手轻拂楚王的身体,口中喃喃轻唱,偶尔侧耳细听,又继续吟唱。
允儿坐于一旁,拭着泪,看着大巫。这是她第二次见大巫,上一次,还是在祭祀的大典上,大巫一直居于明堂太室,非重要的事,轻易不会出来,允儿见大巫神色凝重,心中七上八下地纠结着。
大巫起身,转向允儿,喃喃说道:“夫人,我在大王身上看到了先君的神魄,他向我诉说着,他因一事,为大王忧虑,因而不愿离去。”大巫的眼神空洞着,毫无表情地将话说完。允儿心中一惊,泣道:“先君爱大王之深,着实令人感动,但眼下,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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