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舌头。
何家贤听说了,越发庆幸早日脱离了方家,真是泥坑一样的肮脏不堪。
等到又是一年秋季下场时,听说方其凯没有参加。
方其瑞一去又是大半年,回来后去了梅姨娘那里一趟,也跟何家贤想的一样,摇摇头说了四个字:“乌烟瘴气!”
这次回来,方其瑞盘了一个小铺子,开始做起了皮毛生意。
恰好是冬天,开张后生意不错。除了一些以前跟方家有些过节的浑人过来找茬,被方其瑞打发之后,倒是相安无事。
家里有了男人坐镇,何家贤到底底气足些。不像以前怕人家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总是闭门不出,尽量减少纠纷。
也因此,燕州城的人都知道方家老二搬出来住,却很多人并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方其宣来到家里,何家贤听说他明年要去京城参加殿试,前途无量,自然是大大恭贺了一番。
方其宣不敢当,提着厚礼欲言又止。
何家贤只微笑看着他:“你如今自立门户,又没有什么顾忌,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方其宣就抱拳:“还是二嫂明理。”说完涨红了脸:“我是见有位姑娘,知书达理。只我家中并没有合适的长辈了,想请二嫂出面”
何家贤面上一喜,又想到方其宣还在孝中,就听他继续道:“先定下来,我去参加殿试,若是中的,自然也能给人家姑娘一个交待。若是等中了再提,多少有些携身要价的意思”
既然是情投意合,当然是贫苦的时候在一起的好。
若是飞黄腾达,只怕就算姑娘不肯,那姑娘的父母亲眷也会相逼。
方其宣是真喜欢那姑娘,所以考虑的很周到。
何家贤有些感慨,点头答应了。
这是她第一次做媒,且是方其宣的事情,义不容辞。
问了隔壁善作媒的嫂子一些注意事项,何家贤提着礼上了姑娘家门。
姑娘家姓苏,是燕州城辖下属的一个县城的人家。
并非什么豪门大户,却也是知书达理,诗书传家的。
据方其宣说,不过是他去庙里给四夫人添香油钱,偶然一瞥而已。
姑娘的母亲听说自己脱谱,又无父母和兄弟照拂,很是犹豫。
何家贤便道:“虽无帮扶,却也无拖累。我这个弟弟是个能干的,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才学好。能够在母亲受威逼之际,果断与宗族脱离关系,没有因利委曲求全,品行好。若是他日高中,贵女进门就是夫人,两口子有事便说,又话不瞒。日子过得好,不比什么都强。我您也知道,方家的二奶奶,辗转苦熬这么些年,却是分了家之后最为快活的。”
苏家也是大家族,苏母在其中煎熬的苦楚,略微想一想就明白了。点点头。又去回姑娘父亲。
反倒是父亲是个有眼光的,略微一思索就答应了下来,根本用不着何家贤多费唇舌。
约定好先下定,等两年后出了孝就成亲。
何家贤没想到事情办成的这般容易,一路上回家的时候嘴角全都带着笑意。
方其宣自然也是感激不尽。
待入了冬,天气冷起来,何家贤与红梅熬夜给孩子们赶制冬衣。
这一日正在穿针引线,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却是几个带着毡帽,身高马大的异族人,跟方其瑞说说笑笑走了进来。
几个大汉见了何家贤,忙拱手道:“大嫂!”
何家贤吃了一惊,却也收敛了讶异,热情招待起来。
便有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笑着道:“难怪方老哥能过的这般逍遥快活,却原来有一位开明大方的妻子。”
其他人也附和,笑着打趣:“就是,我去别人家,不是见着我躲起来指指点点,就是吓得不敢说话,繁文缛节多不胜数,烦也烦死了了。”
方其瑞便笑笑,命何家贤温酒做菜来。
然然胆子大,认真瞅了几位叔叔,诧异问道:“你们是不是娘亲将故事时说的,蛮夷人啊?”
“哈哈哈。”便有一人从怀里掏出五颜六色的宝石,一抓一把,拉过然然的手往她手中一塞:“蛮夷人,是啊,你怕不怕?”
“不怕。”然然接过宝石递了回去:“娘亲说,无功不受禄。”
她看着那个人,记得他友好和善的笑容:“娘亲说,再过一段时间,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的。”
何家贤听到,不禁莞尔。先前方其瑞出门,然然问方其瑞去哪儿了。
何家贤便把边疆的风土人情讲了一遍,说那边都是蛮夷人,不过几千年以后,都会合并成中华民族,不分彼此。
然然现学现用,倒是很得那几个人喜欢。
喝酒吃菜,那些人原来是给方其瑞送皮毛来的,早前就有结交。
方宝乾和方宝坤上学去了,没见着。
然然满了十岁,就不方便再去学堂与一群男丁共学,何家贤在家里教她读书写字,讲一些人情世故和风土人情。
红梅进来斟酒,头上顶着几片白白的雪花,才知道,不知道何时,外间已经扑簌簌下起雪来。
许是长时间不见特别投缘的原因,平素不怎么喝酒的方其瑞也喝得酩酊大醉,由着何家贤伺候安置了,口齿不清:“兄弟你说的没错,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何家贤听见此话,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在她看来,自己于方其瑞,简直是个拖累。
别的穿越女,进了大户人家,宅斗只是小菜一碟,到最后荣华富贵,手到擒来。
怎么她偏不行。
最后分家出来,可以说是净身出户一般。
好好的一个方家二少爷,如今只靠着一间小店养活全家,手上和脸上经过风霜的摧残,早不复往日的白净。
她是爱好自由,可他呢。
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离了世家大族的庇护,日后的艰辛,还不知道要经历几何?
本来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早就要比一般平民少奋斗终生的。
如今因为她的缘故,全部清零,从头开始。
若是家道中落也就算了,毕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可方家虽然残喘,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手里银子收点租子,就该他们不吃不喝存上一整年了罢。
如此境地,他还说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