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中大喜,叶姻这绣品不过泛泛,但是自己居然把那新绣法起了新名,这是流芳千古的节奏,她心中激动,对贵妃道:“宫里头的绣坊……”
“太后放心,明日臣妾就去跟她们说去。”
太后点头,见叶姻不言不语站在那里,半点也不居功,心中越发喜爱,道:“正宫之道,不左不右,中庸为上,绣功正是如此。”
众人见太后居然说出“正宫”之道来,都用羡慕的眼眸望着叶姻,却见这主子回来的时候一脸晦气,一副“人人欠我三百两”的晦气脸,有的只觉得好奇,有的则认为她这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沉着,心中还赞叹了一番。
叶姻没想到用来搪塞的东西,居然也过关了,眼看着离太子妃越来越近,心里却越发烦乱,别人的事情就没心思去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其他人都展现了才艺,最后是李嫣的压轴大戏。
出乎意料的是,李嫣并没有表演现代歌舞,而是跳了个当时流行的霞裳曲,当然,作为穿越女,无论在服饰上,舞姿上以及歌曲的改编上,她都做了十分新颖的改动,叶姻虽然不懂这个,却能看得出创新,她抬头望了望上面的娘娘们,不知她们是否看出来了……
一曲既罢,李嫣停驻身形,不断喘息,叶姻望着其额头上缓缓落下来的汗珠,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主子这几日一定经过了什么教训,否则不会做到这么“入乡随俗”。其实她还以为这同行要出个什么天雷滚滚的节目娱乐大众,结果却是这么一个古今杂糅的古曲,也许……
她脑海里浮现出太子那张脸,也许李嫣这个节目不是她想要表演的,而是太子给她出的主意吧,不过就这么两天功夫,又是偷偷摸摸进行,能练习到这个水平,已经十分难得,看着那执着的眼眸,她是为自己的爱情……奋斗吧。
而自己呢?
叶姻叹了口气,自己是为了……叶家,如今却……想到这里,又把圣僧恨了一遍,没有他自己也能解毒,好好的这是捣什么乱,而且这……到底……
正心神不定间,忽见岳瑶靠了过来,啧啧道:“叶姐姐,你这么好绣功,我们竟没看出来哩。”
叶姻眨了眨眼,方意识到备选第二关竟然结束了,她心烦意乱地走神,竟不知李嫣过了没有,抬头见李嫣走在前面,看那意气扬扬的身姿,应该也是过了的。
“叶姐姐……”岳瑶又道了一声。
“哦……”叶姻这才收回眼目,对岳瑶勉强笑了笑道:“谁说不是呢。”
却是支支吾吾,答非所问,薛月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叶妹妹平日里能言巧语,今日是怎么了?竟成了个闷葫芦?”
叶姻笑了笑,道“身子不适。”
薛月与岳瑶对望一眼,倒是相信了,因为平日里叶姻虽然不爱多话,却绝非这样若有所思,答非所问,即使方才在太后面前,也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是平日了插科打诨,而沉默寡言,神色郁郁。
只是她们与叶姻关系虽然不算差,却也没好到能问私事的地步,见叶姻不欲多言,也不再说什么。
叶姻便以这样梦游般跟着大家回了储秀苑,浑浑噩噩里正想回屋子,听陈嬷嬷道:“主子们,明日考校妇德,会有嬷嬷过来查身子,仔细自家穿的衣裳。\\\"
叶姻茫茫听了这么一耳朵,也没多想,忽听旁边岳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要查什么?”
武华见岳瑶的面容冲着自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薛月只抿嘴笑。
岳瑶见了,忙道:“好姐姐,快说,我们竟不知。”
薛月见叶姻也站在旁边,便道:“你们傻了不成,说是查身子,不仅是要查有什么隐疾,还有……”说着,脸上一红。
叶姻脑袋“嗡”地一声,脱口问道:“是……检查是不是在室女?”
薛月见叶姻直言说了出来,脸上微红,点了点头。
提起这话题,大家都有些害羞,因此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散了,叶姻慌慌张张地向正殿走去,见李嫣正与一个宫女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她如今没心思管闲事,被萍儿扶着上了台阶,进了自家房间,坐在床上就再也没说话。
萍儿几个都是机灵的,见小姐回来不对劲,可刚刚听说大家都过关哦,难道是小姐觉得自己没考得如意,所以才这么沮丧。庆元却知道端倪,心中正急,听叶姻道:“我想歇息一会儿,你们不用在这里了,对了,庆元留下,我有话问你。”
萍儿与隋氏点了点头,退出去了,一时屋子里只剩下叶姻与庆元两人,听叶姻道:“庆元,你在宫里待的时日长,陈嬷嬷说的那意思,是那意思吗?”
庆元眼泪滚滚而下,呜咽道:“主子,要不你就跟太后说吧,德妃娘娘居然下此狠手,此事也怨不得你,呜呜呜。”
叶姻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仿佛掉入了冰窟里,被冷冻的一丝活气都没有了,若是明日出了事,不仅仅是自己,怕是整个叶府也会受连累,若是把这事推到德妃身上,太后看在自己受害的份上,也许放过叶府,可是自己这辈子顶着一个不贞的名义……也完蛋了。
若是……
叶姻咬住嘴唇,若是说赖在国师圣僧身上……
没戏!
叶姻心知太后不可能因为对象是圣僧而有所宽容,甚至说,为了保住圣僧的名声,说不得还会把自己杀人灭口……那怎么办?抬头见庆元哭成了一团,嘶哑着嗓子道:“好了,庆元,没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别……”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传唤道:“武主子。”
叶姻对庆元使了个眼色,庆元忙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出去把武华迎了进来。
武华与叶姻不是太熟,这次算是稀客,叶姻站了起来道:“武妹妹怎么来了?萍儿快上茶。”
武华神情十分诡异,变幻了许久,咬住嘴唇道:“叶姐姐,我有话与你说。”萍儿几个听了这话,忙退了出去。
叶姻此时早已方寸大乱,哪里还能听什么话,只是理智还让自己本能地支撑站着,见武华站在那里许久不言,不由不耐烦,催促道:“武妹妹有话请说。”
武华被叶姻这么催促,才轻声道:“叶姐姐,你是不是认识圣僧?”
叶姻脑袋“嗡”地一声,扶着案几强笑道:“不认识啊,武妹妹为什么这么说?”
武华不答,咬着嘴唇低垂着眼脸。
叶姻咽了口唾沫,嘶哑着嗓子道:“我礼佛的时候,曾经见过圣僧的,武妹妹问这个的意思是……”
武华依然不说话,忽地抬起头,眼眸里有质疑有讽刺,甚至还含着一丝丝嫉妒,道:“叶姐姐,别忘了,我可是军中出身,有些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能打听一些。”
这话宛如迎头重击,一下把叶姻打得头晕脑转,竟没了反应。
武华见叶姻毫无表情,既不羞愧也不掩饰,越发猜疑不定,道:“我也是……也是……”忽然住口,转过身去,道:“叶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羡慕你罢了。”说着,快步走出了门。
叶姻依然木呆呆地站在哪里,待庆元走进来,叫了好几声“主子”,才反应过来,“哦……有点头晕,我歇息一下”叶姻扶着额头,躺在床上,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萍儿与庆元对望一眼,只得出去了,萍儿关了门,对庆元肃着脸道:“庆元,你跟我说实话,小姐这是怎么了?”
庆元皱着眉张了张口,觉得事情太过重大,摇了摇头道:“萍儿,你别为难我,若是主子想让你知道,你问她她自然告诉,若是不想,你问我,岂非为难了主子?”萍儿听了这话,心道也是,只得闷闷的罢了。
隋氏在旁边听了,忖了忖,敲了敲门,听里面说“进来。”走了进去,见叶姻怔怔坐在床头,仿佛傻了一般,皱起眉头道:“小姐,我知道你现在遇到了极其为难的事情,不知我是不能帮衬的上,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担着,你还有我,一家子人正看着你呢。”
叶姻听了这话,眼泪忽然流了下来,道:“嬷嬷,若是你遇到了无可挽回的事情……”
“无可挽回?”隋氏听了,心中砰砰乱跳,左思右想,想到叶姻变色是在被德妃关走的那晚,今天听说检查在室女又是那样的表情……忽地站了起来道:“小姐,那位娘娘住在哪里?”面上已经显出杀气来。
叶姻见她误会了,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她。”
“那……是谁?”隋氏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女子失贞,再被宫里头嬷嬷查出来,那叶家与叶姻就……
叶姻抬头看了看隋氏,想到她说的“别一个人担着,还一家子人看着你”的话,咬了咬嘴唇,道:“嬷嬷,记得珈蓝宫在哪里吧,帮我给那个人递个消息,让他今晚来找我……”
隋氏忽然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