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丫头、宫女并几个太监在蓼风轩里伺候,妥妥细细的嘱咐了一番,知道她们姐妹贾府四春还有体己话要说,便留下迎春、探春、惜春,自己只说还有事告罪,才带了平儿回缀锦楼去了。
才回到院子落座,却有袭人遣了秋纹来回话说,詹事府管事冯紫英大人果然今儿也来献年下贺礼。
只是不巧今儿弘昼说了懒怠,谁也不见,鸳鸯、金钏儿等不好进去回话,凤姐又在安置元春,袭人也不敢怠慢,说那冯大人与别个不同,是个要紧的主子跟前心腹人,便将礼单子命秋纹特地送来,请凤姐示下。
凤姐瞧瞧那单子,倒是果然和别个门人不同,自有一番风流别致、繁花似锦、闺阁风月之色。
却是:“珠玉凤凰冠三面,点翠孔雀冠三面,玛瑙鹦鹉冠三面,苏银百灵冠三面,金玉玲珑发簪十条,银玉玲珑发簪二十条,白玉玲珑发簪二十条,银珠混搭发簪凡蝴蝶、牡丹、豆蔻、雏凤、梅花等各样式杂计四十九条,粉珠琉璃璎珞一面,同心永结璎珞一面,翠柳闹莺璎珞一面,南海珍珠耳坠六对,观音垂泪耳坠六对,半月琥珀耳坠六对,七巧莲心耳坠六对,白玉镯子六对,黄玉镯子六对,翡翠镯子六对,铃铛环镯子六对,铃铛环脚镯六对,金凤抬头步摇一条,孔雀开屏步摇三条,腊梅迎春步摇三条,合欢兰芝步摇三条,宫灯式样步摇三条,足纹金项圈大、中、小各一组,鲤鱼绕江丝绦五条,豆绿缠春丝绦五条,粉桃织绣丝绦五条,另有红绒线十二团,绿绒线十二团,粉绒线十二团,白绒线十二团,鹅黄绒线十二团,杂色绒线二十团”
一旁平儿瞧了也是新奇,倒笑道:“这个冯大人,怎么都送些女孩儿家首饰绒线的没的叫人笑话。”
凤姐冷笑道:“这个人却是个格外有心的瞅准了主子爱风流,用足了心思添置这些精巧的玩意来,倒比内务府还要用心些,回头自然要分给各房的妆点的,主子偶然瞧见了。
还不是记得他的好处偏偏又是只用首饰,带些个绒线,不敢送衣裳又没得让主子多心论这份心思,却比那起子只知道塞金子填银子的官儿聪明的多呢。”说到这里,便又转头向秋纹问道:“冯大人亲自来的?在雀思门上?还是让进来用茶了?虽然主子不见。
但是素日里他常来往,倒不用太避讳,袭人该亲自去应酬才好。”秋纹笑道:“冯大人不肯进来,说园子里姑娘多,避嫌。袭人姐姐也是这么说,倒巧晴雯姐姐也在跟前,说她素日多在侧门上走动,她去辞谢一声也当得过,便是她去了。
晴雯姐姐也是奴儿身份,到雀思门上送送那姓冯的官儿也就是了。”凤姐才笑道:“袭人如今也学会偷懒了,晴雯虽是奴儿,主子跟前还没伺候过,而且是个爆炭脾气,叫她去待人见客,没得失了礼数”
却见平儿对自己使个眼色,才笑笑摆摆手只罢了,进了内房,脱了大衣裳,小丫鬟送上热手巾擦了擦脸,在炕上歪了。
叫伺候的丫鬟们退下,才对平儿说:“你这小蹄子别又有话说?那日里陪主子睡觉,睡出什么香甜精明来了?”平儿俏脸一红,低头弄了弄衣带,才勉强笑道:“奶奶您是知道我的心的。自然有主子。只是更有奶奶”
凤姐一笑空做个拍头手势道:“得了,得了,我不过随口说说笑笑,你别委屈起来刚才说到怡红院,你是有话便说?”平儿忙凑近了。
低声道:“奶奶奶奶叫我寻几个心腹丫头,冷眼瞧着园子里姑娘们动静,旁个也就罢了我怎么觉着,那晴雯还是少见外人的好。”
凤姐一愣,沉吟了片刻,冷笑道:“那个谁,私通外人,做出这么没脸的事来,主子只是赐了个自尽,忒善心仁德了我就觉着,实在是处置轻了。
倒弄得园子里不省事省心的越发得了意。依着我,先剥了衣裳,给园子里上上下下姑娘们解解乏弄一阵子,再配到什么黑龙江去。
也不许她死,细细碎碎的折辱了,弄上几个月,再偏偏把那残废身子再送回来,也给园子里几个人瞧瞧,是个什么下场才好呢。”
平儿也陪着一笑,却跪在地上,替凤姐捶腿揉着膝盖,口中道:“奶奶那人都过去了,世人说人死如灯灭,再也碍不着我们的事,奶奶就别老提着想着,阴森鬼气,倒怪瘆人,也不安奶奶的身子。依着我。
那人的事,奶奶人前断断别露出来一点半点的,我瞧着,主子其实是心地最善的,这几天心绪如此不好,谁都不肯见,说呢是冬日里倦怠,自然是风传主子膝下性奴私通外人,有些没脸面不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