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待到在门上打听园内动静,听到有太监宫女传那“尤家小妹是被冤枉的,是那情妃自己和戏子私通,贼喊捉贼,才污蔑了那尤家小妹”虽然处置尤三姐是弘昼之令。
但是万一弘昼贵人心性,如今懊悔了,怪到自己头上,那尤三姐早就被自己奸了个红晕倒染,岂非是飞来横祸,何况尤三姐之事,弘昼一直没有过问,按理说应当已经是“处置”了。
可那小娇娘却明明还被自己拘押在詹事府地牢里,只供自己日夜淫乐,未曾舍得杀了,仅此一条,就有些“私相贪墨”的味道。
弘昼向来是在这风月事上认真的,他怎能不怀个鬼胎?只是今日过来请安回话,可巧那勒克什也来拜会,想着定是来回昨儿抄检天香楼之后果。两人自然也免不了亲热寒暄一阵,更是都说自己“没什么要紧事”一并来给弘昼请安。如今进来主仆坐了。
却见弘昼并无异色,还替勒克什解说“正好小勒子带兵在京畿关防”这冯紫英才有几分安心。
又听弘昼说起适才内宫夏守忠的来由,那勒克什是个武将,又常年带兵,官场宫闱里这些门道不熟,想来也没什么心机,他便又替弘昼筹谋起来。
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才谄笑道:“主子是知道奴才的,自小儿便是多心。只有点荒唐念头,料起来也是胡思乱想瞎捣鼓只是主子面前不敢遮掩,说出来,也只是个揣摩,还望主子只当我是醉话”
弘昼笑道:“你只管说就是了。”冯紫英低了头道:“主子,那夏公公是干清宫的人,万岁爷身子欠安,用药上头斟酌一些乃是常事,怎么为这种琐事,特特跑来大观园里顾问主子?
我听主子说起他的话语音色,其实他今儿来,自然不是为了那些小事其实说的,乃是三件事。头一件,便是万岁爷其实依旧‘不安’。”弘昼听到这里,已是眉头一皱,上了心。
却见那冯紫英仿佛没觉着,只自顾自继续说着:“万岁爷前几日召主子您回京,意思只有一条,便是朕躬圣安,诸王爷、贝勒无需惊惶,照常办差只是这宫里头,诸事高深莫测,不能光看明诏谕旨。夏公公今儿来。
其实头一条,就是借着药方的事,给主子您递话呢:万岁爷其实身子还是欠安的,只是挣扎着见臣子罢了”“这第二条,其实就是药方了这医理,奴才也是一知半解,但是循着事理去想,军机处几个老头子,那都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的人了。
怎么就敢说太医院给皇上开的药方是‘虎狼药’呢?这看病用药的事,也好乱说的?回头添了减了,万一有碍龙体,那还了得?爷您想,李中丞都进京了,军机处批这种药案,能不和他这个‘大清第一总督’商议商议?从这头想起来。
那军机处的意思,不是药用的狠了,而是‘不得乱传万岁爷的病情严重’的意思为的,就是个群臣、百姓、朝野都要安定。奴才敢断言,李又玠此次进京,怕是不会回两江了,任直隶总督,还是兼步军统领衙门?
都有可能越是这样,越是暗证着万岁爷龙体不安啊!人事关联朝局,这和上回不同,上回是万岁爷不安,叫王子进去侍奉,其实反而是光明正大的这回却偏偏要暗地里防备,还要一口一个‘龙体吉祥着呢’,反而让人想着可怖。”
弘昼听他剖析,层层抽丝剥茧,颇为有理,不由脑门子都渗出汗来,那勒克什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插不上话,正在等那冯紫英说“第三条”
却见冯紫英越发犹豫踌躇,笑着搓手锤膝的拿样儿。弘昼转念一想,知他必是因为勒克什在此,那更有妨碍的话,就有点难开口。
只是自己还要听勒克什回话天香楼的事体,倒不好就这么打发了,就摆摆手,温声安慰道:“无妨的,你只管说下去本王也只当是闲磨牙听听,就说错了,本王也担待了”
冯紫英瞧了一眼勒克什,才笑着说:“是,谢主子体恤这第三条么我怎么听着,夏公公的意思。
其实是‘听四爷跟前的人说四爷要进去伺候了’。夏守忠是大内领班太监里有些资格的,万岁爷跟前的人,就是太监天性爱听闲话,也没个到处传的道理。
听宝亲王跟前的人,说的什么话?便是听了,怎么又敢跑到主子您这里来提?这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不是什么‘闲话’,而是他特地说的正经话呢”他实在不便说下去。
讪笑着搓着牙花子,弘昼却已经听“懂”了,想起来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这夏守忠今儿来,其实竟不是他自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