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驶去。往日里,到南加州大学只要10分钟时间,如今却好像要半个多小时。眼下是正午时分,就更是如此。不过再也没有高速行车的机会了。交通老是拥挤不堪,路上老是烟雾迷漫,我就在一片朦胧中开着车。
“你觉得我是个傻瓜吗?”我问道“你也觉得我应该带着孩子逃走吗?”
“这是处理问题的一种方法。”他叹了口气。“日本人是迂回行动的能手。采用这种手段是他们的本能。在日本,要是有人对你反感,他们从来不会当你面说。他们告诉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的上司,用这种方法把话传到你的耳中。日本人有各种各样的间接交流方式。所以他们用那么多的时问进行社交往来,打高尔夫球,去卡拉ok酒吧喝酒。他们需要这些额外的交流渠道,因为他们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心里的想法。你可能会觉得这样做效率太低,耗费时间、精力和金钱。但是,由于他们不能面对面地较量——因为面对面对抗就像死一样难受,使他们汗流浃背、狼狈不堪——他们就没有别的选择。日本人就像向左或向在兜圈往前冲的橄榄球球员。他们从来不做正面突击。”
“是呀,不过”
“所以,有的行为在美国人看来似乎是卑鄙和胆小如鼠,对日本人来说却是一种规范的行动步骤,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他们只是要让你知道,有权势的人感到不满意了。”
“让我知道?知道我会因为女儿的缘故在法庭上倒霉?我和女儿的关系会完蛋?我自己会身败名裂?”
“唔,不错,这种后果很正常。他们威胁要使你在大庭广众之中现丑,这是他们让你知道他们不满情绪的惯用伎俩。”
“好哇,我想我现在明白了,”我说道“我想我看到了这幅惨兮兮的景象。”
“这不是某个个人的举动,”康纳说道“这是他们行动的方式。”
“不错,是这样。他们在传播谣言。”
“在某种意义上的确如此。”
“不,不是某种意义上,这是地地道道的谎言。”
康纳叹了口气。“我也是经过好长时间才明白的,”他说道“日本人的行为以庄园价值观念为基础。你也经常听到别人谈论日本武士和封建主义,但深入追究,日本人就是农民。要是你在庄园式的农村中生活而其他村民又对你不满,你就会被驱逐出去。这就意味着你死路一条,因为没有哪个村子会接受一个惹是生非的人。就是这样。触犯群体即死路一条,那就是他们的观点。
“我是说,日本人对群体特别敏感。在他们看来,和团体保持一致比什么都重要。就是说,不出个人风头,不为个人钻营,不过分搞个人英雄主义。这也就是说,没有必要坚持实事求是。日本人几乎不相信事实。事实在他们眼里是冷冰冰的、抽象的东西。就像一个母亲,她的儿子被指控犯了罪,她可不在乎是不是事实,她更关心的是她的儿子。日本人就是这样。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是实实在在的事实。而客观事实则无关紧要。”
“是啊,一点不错,”我说道“现在他们干吗要步步紧逼?还有什么争议呢?谋杀案已经水落石出了,对吗?”
“不,还没有。”康纳说道。
“还没有?”
“没有。这就是我们受到这么多压力的原因。显然,有人急于要把它了结。他们想要我们放弃追查。”
“如果他们在整我,在整格雷厄姆——他们为什么不整你呢?”
“他们也在整我。”
“怎么整?”
“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要我承担责任。”
“他们怎么让你承担责任?我可不明白。”
“我知道你不明白,但他们明白。相信我,他们是明白的。”
我望着一长串的小汽车正慢慢地向前爬行,融入了闹市区的烟雾之中。我们路过一块块电子招牌:日立公司的(美国头号电脑)、佳能公司的(领导美国复印新潮流)、本田公司的(美国一流小轿车)。这些广告牌与多数日本广告一样大放光彩,甚至白天也照样引人注目。租用这些电子广告牌每天要耗费3万美元;多数美国公司都无力支付。
康纳说道:“问题在于日本人知道,他们能使这件事变得十分令人头疼。他们在你四周兴风作浪,然后对我说:‘你去处理吧。’因为,他们认为我能把问题摆平,把事情了结。”
“你能吗?”
“当然喽,你希望现在就把它了结吗?那样,我们就能去喝杯啤酒,欣赏某种日本式的事实。要不,你希望追根究底,弄清楚谢里尔奥斯汀为什么被害?”
“我要追它个水落石出。”
“我也一样。”康纳说道“那么,让我们行动吧,后辈。我想桑德斯的实验室会给我们带来十分有趣的信息。现在,录像带是个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