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灵芷暗自忖道:“看样子是个村女,也许精神上不大正常”
心念中,又待转身。
但--少女皓腕一扬,似是有意招呼。只见万绿丛中,金光闪动。
原来对方腕上,竟戴着一枚寸许宽的金环。
季灵芷立感心神狂震,下意识地惊噫出声,道:“青妹”
这一声惊噫刚刚出口,那少女猛地脚步一停,闪身隐没林后,芳踪杳然。
季灵芷全身一阵寒颤,遽然狂追过去。
虽然他的轻功奇奥绝伦,但苦于地势不熟,处处受了树林的阻碍,而少女却是轻车熟路,脚程亦复超绝非凡。
只见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飘纵疾逃。
季灵芷一面狂呼:“青妹,青妹。”
一面运功疾赶!
但任凭他叫得口干舌燥,对方越是加劲而逃,时时利有树木草丛的掩护,使得季灵芷费尽周章,却像捉迷藏般无法追到。
季灵芷心中急躁无比,但又转念想道:青妹负气出走多时,当然她的芳心对我不能原谅,从她刚才忽隐忽现的态度看来,可以断定她是爱恨交加,傍徨无主。
现在我不仅需要这枚金环,而且她的举止失常衣裳破烂,即令不是疯癫,也必属只身流浪,意冷心灰我更非追上她不可。
心念中,更又连呼道:“青妹别跑,我是季灵芷,我遇到过令师青灵姥姥。”
这句话有几分力量,少女狂奔中竟自回头看来。
“青妹,我还带来一封书信”
话音未完,身形趁机飘前数丈。
少女突然大惊,只见纤足一顿,疾向密茂的山林飘窜,更不答理,其去势之快速,犹似风流云涌。
季灵芷知道青姬业经乃师“青灵姥姥”注输内功,所以对她此时的轻功,极为赞赏,但另一方面更认为对方余恨未消,故而避不见面。
如果追逼太紧的话,青姬更会惊逃得快些,于是再度发声唤道:“青妹不要惊慌,你停步一下,我决不穷追”
话声中脚步一停,果见对方疾飘数步后,随即缓缓停住,隐身在大树之后,微露半个脸庞向他窥视着!
“青妹,你难道认不出我吗?,我是季灵芷,带来了令师的遗书”
但对方深藏不露,也不答话。
季灵芷不敢追之太急,便迈着大步向那株树木走去,一面说道:“令师还留赠我三颗雪莲,她老人家真是太好了。
青妹——青妹。”
树后竟然悄无人影。
遥见数里之外,丽影出没无常快如脱兔,连头也不回一下。
季灵芷懊丧之中,急展“天龙身法”穿林追赶。
可是对方轻功佳妙,地势又熟,加上树林愈走愈深,季灵芷若是凌空掠树而行,-她马上藏入林内,若是穿林而赶,她更极为刁钻的专寻狭窄之处绕旋,像这种地方对于娇躯灵巧的女郎,确占便宜。
但季灵芷以七尺昂藏之躯,纵是快捷无比,却有许多不便,因此追赶了多个时辰,总还隔着一段距离,无法够着。
季灵芷明知对方不会答话,而且越是追她,越跑得快。
料定这场追逐不是片刻可以达到目的事情,于是眼珠一转,想出一个办法。
此时地势起伏,眼看前面是处斜坡,树林更加茂密,如果不加小心的话,可能就会失去对方的踪影,季灵芷故意脚程一收,停住当地,将耳朵贴地而听。
果然,对方跑了十数步后骤然止步。
“她发觉我没有追赶,如果还不到断绝感情的程度,定会回头来搜寻”
对方的足音,似在徘徊,然后缓缓地向他走来。
但到了相当距离却不再前进。
季灵芷凝神屏息,只希望对方再向前来。
可是对方小心翼翼,似也防他隐身等侯,只听那纤足轻碎的脚步,偶有移动,去去来来,仅限于方圆丈许之内。
季灵芷心中默计距离,应该三个起落可以赶上,便在耗了盏茶时分之后,身形暴起,如一头鹰隼,穿空扑下。
骇得对方娇躯猛震,张惶失措地扭头又逃,但季灵芷已有成竹在胸,每一起落之间,便缩短了大段距离。
而对方却步伐凌乱,胡乱的闪躲,破旧的衣裳,更被树枝勾破了好几处地方,益显狼狈之极。
就在季灵芷三次落地时候,双方距离不过十丈,对方慌乱的迳朝树丛中滚身窜入,立闻一阵枝叶乱响声中,传出一声惊骇至极的尖叫。
季灵芷倾耳听着对方已然伏地不动,心下歉然地唤道:“青妹不要慌张,我不过要跟你说几句话,你是否跌倒了?”
足下更不停留,仔细地分枝拂叶而来,眼看已近对方隐身的地方,却猛听二三十丈外枝叶暴响,疾窜而前的纤是回音,,穿林而出。
“奇怪,青妹好像没有移动,怎能突然出去这样远?”
疑惑之中,直立身形向前一望,果见对方的俏丽身影,已在数十丈外的林中隐约发闪!
季灵芷极感大出意外,急忙拔步再追。
两条身影如流星赶月般电射。
逃的人似无一定方向,已由刚才所走的路线,横折而东。
季灵芷亦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幸仗轻功曼妙,总算未被对方半路甩掉。
一路的躲藏追逐。
耳边忽闻波涛溅溅,江流有声。
看看树林尽处,便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山溪,山洪汹涌的水面,广阔约在二十丈开外,两边是丛林森然,一无桥梁,二无舟楫。
季灵芷想起初遇青姬,就因自己不识水性,几致“玉面飞狐”逃出掌下。结果却遇青姬出现,在水中拿住杀父的帮凶。
想不到今日两人又在水边,可是自己的水性业已精通,再不是她所戏称的“旱鸭子”
心念中,只见对方娇躯妙曼飘起,早落在五六丈外的河面。
他笑意盎然,一个箭步,凌空扑出三十余丈,瞬地赶上了距离,直插坠落对方入水处几尺的远近。
这一对青年男女,水性都极高超,已至落水无痕的程度。
在水面上只留下两圈荡漾的波纹,身形早潜入滚滚的洪流里面。季灵芷少年心性未泯,暗自忖道:“这次我要把青妹在水中捉住。”
可惜这山溪洪流中,沙土浑浊,纵然张眼四望,却只能看出数尺远近,而且这水流湍急的喧声,更掩住了对方发出的声响。
就在他以奇快的身法,潜水搜寻中,突闻丈余的身外又是.一声尖锐的惊叫,立刻身形直上,破浪分波浮出水面来察看。
只见不远之处,一圈波纹激荡不已,显然她刚才那里露面换气,于是又吸一口清气之后,再度向前穿水而入,双臂直伸,快得像一支劲箭地摸索过去。
他原以为这一次对方必然无法摆脱。
但——
双臂所及之处,空空如也。
“难道我看错不成?”心念中奇快的浮出水面再行探视,骇得目瞪口呆,简直无法相信目前所见是实。
原来对方的身影,早已到了对岸的树林中,他这样在水中搜寻,简直是等于水底捞针,劳而不获。
立见她妙曼的身形,破浪直出,足尖如晴蜒点水般一个起落,单足踏住对岸的树枝,随即真力猛提,快如闪电地追赶过去,同是心暗忖道:“青妹这份功力可以说是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她师父‘青灵姥姥’武功高于正派任何一位元老,正所谓名师高徒,门下无虚”
再说对方一个劲跑了半天,竟然毫无倦意,而且速度来愈快,季灵芷全力注意着她的行踪,双眼眨都不眨一下,惟恐失去对方的身影。
他又追了顿饭时分,只见路转峰回,前面正是两座山峰交错之处。”
此山遮住那山,里面都是‘之”形的山径,对方灵巧的娇躯几个迂回,马上便没入群峰之间。
季灵芷见这地形复杂。视线受阻,心中立感一震——
随闻一声惊叱之声,显系在惊怒交集中所发出。
季灵芷身形两个震扑,飘入双峰之间,却再听不到第三声叫喊,他苦追半日的青姬,已然芳踪不见杳如黄鹤。
他俊目寒芒四射频向交错锦亘的山谷打量,心中暗自奇怪:“青妹如今的武功大有进境,等闲人决然近她不得,看情形必然遇上了强敌才致如此,而且她叫了一声便无声息,更可知事有蹊跷,再不然便是碰上什么怪异。
沉吟间,一时不知要向哪搜寻。
但——
功夫不大,陡见右面山坡人影微动,一个娇媚的女性口音唤道:“季少侠别来无恙。”
季灵芷听出口音颇熟,但却想不起此女是谁,心神微凛中,张目看去。
对方竟然不是一人,而是一对面蒙青纱身着黑袍的少女。
黑衣贱人贴身的八女侍,季灵芷一眼之下,已然认出这两个神秘女郎,心中顿对青姬的安全大为着急。“八女侍到了此地,‘黑衣贱人’是否在也在附近?如果在的话,要想救出青妹不太容易,她上次在沉鱼岛被擒,是垂死的玉面飞狐所纵放,黑衣贱人为要保持本身的秘密,必有杀人灭口之心,看来一不小心,不但救不了青妹,而且会加速她的死亡。”
处于进退维谷之中,季灵芷饶是素性刚强,也不禁犹豫起来。
“黑衣圣母”是他血海仇人,梦寐以求尚不能得,如果冤家路窄狭道相缝,那真是太好了。”
但若对方已经捕住青姬,整个事情便需从头考虑,因为‘黑衣圣母’诡计多端,非凭匹夫之勇所能对付,而且对于他的天性来说,决不以为此牺牲无辜的青姬。
“季少侠,你为什么沉吟起来了?这种情形倒真少见?”
话音传处,两女已经大大方方向他走来,毫无半点畏怯之意,使得季灵芷心中又起一重疑云,剑眉微皱问道:“黑衣贱人敢莫来了不成?”
敝教主现在总坛。”
“此话是真?”
“半点不假,季少侠难道信不过。”
说话之间,二女已悄生生走到身前,而且违反常例的各伸皓腕,揭起蒙面青纱,露出两张媚艳无比的娇面,满脸春意盎然,四只勾魂摄魂的水汪汪俏眼,竟然死盯住他的脸膛。
季灵芷心中一动道:“据‘湘江王’说‘五魔’为正门七老所迫,均已坐守癸水教总坛,况且‘黑衣贱人’目前全仗‘五行大阵’,决不致单身出外。而且若是结伙同行,应已早被正门人物发现,由此可见二女所说不是慌话,但她们这种态度的目的何在?”
心念中,微微哂道:“两位是——”
“我叫白芄。”
,我叫白艾。”
“本人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
白芄娇笑连声道:“我也认为少侠问的不是这个,因为我们在‘沉鱼岛’上,已经见过一次面呀。”
白艾用手一拉对方衣袖,格格笑道:“我们岂只见过面,那次还差点挨了一掌哩,可是说真格的,人家却不知道我们叫做什么,因此才报上姓名,季少侠你可别见怪。”
季灵芷无可奈何地答道:“闲话少提,两位意欲何为?
刚才那个少女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白芄、白艾闻言,又是一阵娇笑,只笑得如花枝乱颤,答道:“你那个少女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没有了”
“左腕上戴有一枚金环。”
“你倒很关心她——”
季灵芷心中早不耐烦,只因对方既是女流又无敌意,加上彼此武功悬珠,反使拿她们无法可施,只好正色沉声道:“题外之话少讲,请直接答复。”
白芄星眸连眨,极为天真地说道:“世上戴金环的女人多得很,不能说只有那一个呀!季灵芷俊目寒芒一闪,凛然道:“两位再要胡扯,本可无法再行客气了。”
二女被他严肃的面容骇得一怔,那白艾似较纯厚,立刻答道:“是有那么一个——”
“在哪里?”
“已经被我们姊妹拿下。”
季灵芷听说青姬被擒,心中又疑又骇,立刻问道:“拿住她想必是用来要挟本人。”
“当然是这样嘛,你要人的话,一定要接受条件。”
“哈哈”
季灵芷半冷半热地一声劲笑,弄得二女眨眼皱眉,不明其所以-,随听白芄问道:“呀,你怎么笑得出来的?”
“季某出道以来,从未利用人质做挟制别人的手段——”
“那是你忠厚诚实,别人却是拿这当法宝。”
“但本人今天要破例一回。”
‘怎么样?”
“以人换人,免得一场杀戮。”
“你是说要拿住我们姊妹俩,来换青姬?”
季灵芷听对方无心漏出青姬的名字,马上冷哂道:“正是这样,因为动手的话你们非我之敌,本人倒不欲多所杀伤。”
哪知二女不惊不惧,反而相对大笑起来,笑得毫不做作。
这次轮到季灵芷皱眉不解地问道:“两位又是笑的什么?”
“哈哈哈哈!我们姐妹若怕被擒,也不至于大大方方地来了。”
“你们难道有登天入地之能?”
“没那样神奇的本事。”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季少侠你还不了解癸水教的厉害,像我们奉命出来,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就算你擒住我俩,要杀要剐都听凭于你,若要走马换将是万万不能,而且——”
“怎么样?”
“我们相信你也不会对两个不加抵抗的女子下得手来。”
“哼,你们还不是受了“黑衣贱人’的淫威的逼迫。”
“我们教主法令森严,如果是她亲自前来,你还有讨价还价的对象,可是目前就只有我们姊儿几个在此,你只有一条路走。”
“听凭你们软硬兼施,可对。”
“我们如不完成‘黑衣圣母’的命令,不死也伤,与你为敌可能还好一点,当然我们就挑轻松的办法。”
季灵芷俊面一整,叱道:“你们不要做梦,以为我是见了女人就干依百允的人物。”
白艾粉头一垂,上前两步道:“如果你要下手的话,不必迟疑,我是决不恨你。”
季灵芷宁遇强敌,倒有办法可施,如今对方这种自杀式的柔软手段,倒真无计可施,只得冷冷问道:“除了你们两人之外,还有谁来了。”
“当然是我姊妹八人。”
“何人为首?”
自白蕙姊私逃之后,如今以白芙为首,她为人厉害不亚教主。”
“哦,她可是上次在“沉鱼岛”被我点穴制住的两人之。”
“不对,那两个是白蓉、白兰!白芙却是你二次上岛时,将玄女剑递给教主那一个,不知你当时看清没有?”
“这倒不曾——”
,白芄、白艾齐齐回头瞥了数眼,面色凝重恳切地说道:“季少侠不必过分为难,如你答应我俩私人条件的话,倒有办法解决此事。”.
,季灵芷见对方语出至诚,立刻剑眉一轩道:“讲罢。”
白蕙姊姊逃出本教之后,教主遍寻不着,是不是你所收留?”
“这个——本人现在请你们说出条件,并不是答复问题
白芄、白艾也是冰雪聪明,已然心中得到答案,便立刻要求道:“你既然可以收留白蕙姊姊,何不将我俩带走?”
季灵芷刚在灵台受了师父教训,对于收留这两个有心向善的少女有些作难,而且对方真正目的何在尚难断定,说不定又是另一圈套,于是沉吟道:“两位如果真有决心脱离邪教,天下之大尽有栖身之地,何必本人。”
“我们只相信你,此刻江湖上正邪决战将起,倘受外人误会更是进退两难,如你答应的话,我们就有了安全感。”
季灵芷心中盘算一番,想来在江湖上安置二女应不困难,至于正门武林方面,由自己出面解释一番,也应不致误会,于是问道:“倘我替你们安排去处的话,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出青姬?”‘
白芄、白艾顿时喜上眉梢,双双纵到他的肩侧笑道:“当然有办法呀。”
“快些说呀。”
“我们三人撒手一走,她自然有救。”
“这——算什么办法?”
“季少侠——”白芄顽皮地拉着他的衣袖正说之时,却又猛然停住,而且娇躯惊颤之力,立自衣袖上传来,季灵芷讶然中间向前望去,只见林中黑影暴出,又是另一蒙面女郎现身十丈之外。
她星眸中两道劲光连闪下,白芄、白艾被她的素日的积威所慑,立刻恭敬地叫了一声:“白芙姐姐,你才来呀。”
白芙见身份已露,立刻停步揭去面纱,格格笑道:“叫你两个丫头请季少侠,居然磨菰了这么久,我若不来,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会子功夫哩。”
“季少侠问了不少的话,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如今他还是不大放心,所以我们准备拉他来呢。”
白艾马上接言道:“对啦,你不看见我们在拉吗?”
“哈哈,真算你两人胆量不小,又肯如此卖力,那么季少侠还等什么。”
季灵芷就三人谈话之中,打量这白芙貌美如花,但夹有冷峻之气,而且功力似高一筹,显然二女对她十分畏服,可是他这时最关心的是拯救青姬,如若公然袒护二女的话,却怕青姬遭到意外,于是上前数步道:“你何不过来讲话。”
对方在他上前之中,却小心地步步后退道:“你不必动那种擒贼擒王的脑筋,而且我警告你,如果你对我有半点不利,那位青姬将遭到十倍的惩罚。”
季灵芷见八女侍只有三个到场,显然另有五人看守青姬,颇有了顾忌之心,随即冷哂一声道:“你不必自抬身价,本人决不为难你,只要交出青姬就行了。”
“你有胆量的话,快跟我们入山去看。”
白芄也答腔道:“季少侠你就去吧。”
白芙星眸一瞪叱道:“你两个少说废话,快过来罢。”
白芄、白艾哪敢违拗,遵命瓢身而前,肃立在对方身侧去了。
季灵芷牙关一咬,问道:“八女侍你为首,你有什么条件要谈的?”
白芙媚然一笑道:“条件不多,我们到时候再谈好了。
而且你不见心上人死活之前,先答应条件,岂不怕吃亏上当。”
季灵芷见对方刁钻已极,而且前次青姬岛寻仇,八女侍当然亲见一切,故而深晓内情利用这个弱点,但一方面心料八女侍武功有限必仗阴谋取胜,可是以他的傲骨雄心,又焉能有所畏怯?便慨然朗声道:“去罢,倒看你有多少诡计。”
“别性急,走也有走的讲究。”
“凭你施为,但别拖延时间。”
“决误不了,”白芙应声之后,立发三声劲啸,随见山洼俊影又起,出现了另三个蒙面女郎。
白芙大模大样地吩咐道:“你三人带季灵芷上山,不许揭露面目,更不得与他交谈。”
三个蒙面女郎齐齐点头,立以品字形围定季灵芷。
白芙再转面说道:“你们等我啸声招呼再行进来。”
季灵芷冷眼看她装模作样,以严肃的口声警告道:“你也小心一点,如果伤了青姬一根毫发,可要用你的生命补偿。”
白芙却不惊反笑,问道:“如果一点也没伤着,又该如何。”
“本人决不伤你。”
“说话可要算数的。”
“焉能与你有儿戏之言。”
“好,你可要记准了,”话音刚落,她已领着白芄、白艾,几个纵跃其间,没入山洼里面。
季灵芷见身边三女,一个个如泥塑木雕,片言不发,也就片言不语地等着,听侯对方的信号。
果然在刻许之后,劲啸声袅袅传至耳边,三女佣手势一比,引着季灵芷迈步登山,几个迂回之后,已见一处山民住用的草棚,便在眼前不远。
这座草棚极为简陋,而且风雨斑剥,显已久无人住。
季灵芷打量其中不过小房三间,实在看不出有何出奇之处。
这时身旁三女,就有一人低声说道:“青姬就在第一间房子里面,你自己推门看罢。”季灵芷左掌轻轻推去,茅毛编成的大门立刻应手而落。
只见——屋中四个蒙面黑袍的女郎,分站屋角。
横梁上却倒吊着长发散乱的青姬,面目朝内无法看清。
她全身赤裸,寸缕无存,羊脂白玉般的娇躯上血迹遍布。”
惟有倒垂向地的玉臂上,左腕龙环灿然有光。
季灵芷骇得心头狂震,满面红晕。’
随见他奇快的身法疾绕中,双掌指影如山,立以隔空点穴的手法,将丈余远近的七女一齐制住。
身形飘处,急伸双臂想将青姬解将下来。
就在双臂触及对方软而又嫩的肌肤时——
对方右腕轻抖,一道冷森森的寒芒,如灵蛇发闪疾划季灵芷的喉管。
眼看他不妨之中,这韭叶霜刃已距喉头仅差分毫,无可避让。
但季灵芷面不改色,胸有成竹地微卸右肩“呼”的锐啸声中,那片金切断玉的霜锋鼻而过。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只听
这裸体女郎纤足一蹬,震断踝上绳索,娇躯凌空倒翻,如电飞逝墙边。
季灵芷目闪寒芒,右手一指虚空点去,正点住对方的“脊心”大穴,便闻“砰”的一声,那少女身在空中一个猛颤,立刻滚坠墙角一隅。
娇躯侧面翻转,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竟是八侍的首脑白芙。
再说季灵芷以毫发之差,闪避了对方快如闪电的一刺,并非事出偶然,早在他人室之时,发觉八女侍只有七人在场,下意识中已有异感。
等到扑近对方伸手搂抱之间,更发现金环是乃是赝品而非青姬的原物,凭这一点灵机,才得及时闪过来招,否则以白芙这份功力,乘隙暗杀还是绰有余招。
这时季灵芷又上前一个大步,双目凝视着对方,心中狂怒。
但——
白芙在全身瘫软中,为女性本能的羞怯所驱使,仍是咬牙挣扎,想以失力的双手掩住赤裸娇躯,却又力不从心,在羞愤交作之下,羞得进出两行珠泪一身香汗。
至于面上的表情,更凄厉骇怖之至,使人油然而生同情之心。
季灵芷耳边似乎响起师尊训诲的声音:“不要滥施杀孽”
加上对方的恐怖的表情中,不仅是十白他,而是更怕回去遭受‘黑衣圣母’的折磨。
于是他急向两侧小房一搜,果然找到了白芙脱下的衣裳黑袍,便一手掷在对方身上掩住赤裸的胴体,然后冷声问道:“看情形青姬根本未到此处,先前的披发女朗都是你们几个装神弄鬼。”
白芙见对方不但未予加害,而且找来衣裳替她遮羞盖体,心中极是感动,也不由得良心发现,那眼泪更加倒泻天河般,洒满一地,羞愧不堪地臻首一点。
季灵芷见自己的推测果然不错,禁不住心中浮起无边的失望与惘然:“我急于找到青妹,想不到苦赶穷追,却是镜花水月般的幻影而已”
一时心念惧灰,竟自无奈地转身欲出。
白芙娇躯猛挣几下,嘶声叫道:“季少侠慢点我请你等一等”
季灵芷漫不经心地答道:“本人无意对你们报复,你还有什么好说?”
白芙哽咽的言道:“我希望表明一点心迹”
一语未完,已然泣不成声,只见娇躯不住地颤战,极为凄婉动人,令人无法遽然而去。
季灵芷只得收步回身,替她拍活穴道,倾听下文,白芙未说正文却先恳求道:“少侠能不能将她们七人一齐救转?”
季灵芷深知对方已无敌意,于是运指如飞,将余者全部拍醒。
她们张眼后第一个看到的是半裸的白芙,季灵芷却仍安然无恙,在十几只眨动不已的星眸中,除了骇异表情之外,倒有半数以上含有喜色。
七女起身之后缓慢走向白芙身边,她整好衣服之后启唇说道:“贵友青姬逃出总坛之后,黑衣圣母多方查探迄无踪影,但教主断定季少侠必然也会关心,因此在正派武林四处设防中,派我们八人相机行事,以图暗中刺杀于你。”
“这个本人早已料到,你还有别的话讲没有?”
‘教主这次差我们出来,必须带着你的人头回去,如果不曾遇上,我倒敢据实回禀,但现在一败涂地,我只有一个最后的办法?”
“讲讲看。”
“八女侍以我为首,成败均应由我负责不能连累全体,自愧我没有自决的勇气,希望季少侠代为解决。”
“解决生命非常简单,但并不能就此解决你们的问题。”
七女一听白芙有杀身救人之意,立刻触动相处多年的交情,骇然叫道:“姐姐你何必这样。”
“我们一起跟你回去受罚好了。”
就连早先恳求季灵芷带着逃走的白芍、白艾也凄然道:“我们姐儿八个,还是同来同去,同生同死罢。”
“不,不,希望你们冷静地听我解释,我们大家原是清白女儿,不幸陷身邪教,如今逃走的话,既不为正派武林所容,又会被五教党羽追缉,不如带着我的人头回去,还可以将罪过由我一人担负,免得全体的折辱。”
“不,白芙姐姐,你并没有罪过。”
‘我平日对你们不客气”
“那是小事,我们现在并不怪你”季灵芷在旁轻咳一声,八个女郎齐齐扭头听了说话:“我想诸位要是真有决心,此事不难解决。”
“季少侠有何高见?”
“请你快告诉我们!”
“我认为白芙用不着自裁,大家也用不着回去,天下之大尽可栖身,至于五魔不久必遭惨报,诸位尽可不予顾虑。”
白芙低头思片刻答道:“季少侠能够保证武林正门人物不找麻烦?”
“诸位的本来面目外人没有见过,只要你们肯抛去蒙面青纱,相信正邪两道都无法认得出来。”
尚未揭除面纱的七个女郎,一齐毅然撕下面纱,但彼此互望几眼之后,白芙却缅腆地摇头道“这样也不好,用本来面目可能引起轻浮之辈的噜苏,万一动起手来,从武功上也会被对方识破根底?”
季灵芷看着这八个身材相似,尤物天生的少女,也知道所言非虚,但自己决不能带着这一群娇娃同行,而且人数又多,其安置问题就令人为难。
白芙看他默然无言,便又进一步的问道:“我想白蕙姐姐的下落,少侠必然知情。”
季灵芷已无隐瞒的必要,坦然答道:“不错。”
“少侠既能收留她,就该替我们同样设法。”
季灵芷自然不能说出个中曲折,便婉言解释道:“她已蒙一侠武林前辈收为义女,隐居海外。”
“这样更好,白蕙姐的义父就等于我们的一样,如今形势所迫前去投奔,谅必白蕙姐不致推却”
其余七女一齐喜极笑道:“不错,白蕙姐姐才好呢。”
“我们找到她,大家一块太有意思了。”
季灵芷微一摇头,说道:“她现在不便与你们见面”
“不成,少侠要是真心助人,一定要带我们去找。”
八女郎齐齐恳求,一片燕语莺声,呢喃不绝,硬是围着他牢牢不松。
季灵芷有生以来初次遇上这种场面,倒弄得满脸通红,尴尬万分,终于让步答道:“诸位别忙,目前请大家暂时觅地栖身,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并无外人知道。黑衣贱人谅必不会晓得。”
“将来呢?”
“本人业已准备三上沉鱼岛手刃‘五魔’,成功之后我一定请白蕙来与诸位见面,安排各人的去处。”
八女侍虽然还不十分满意,但他们相信季灵芷必能成功,也相信白蕙必然作妥善的处理,于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季灵芷相辞而去。
十六只充满期待的明眸,目送对方英俊背影消失于视线之外。
茫茫沧海。
一叶孤帆,在四月的阳光中,蓝天似洗,白浪如银,分外使人心境开郎,油然而生‘乘长风破万里浪”的雄心壮志。
季灵芷凝立船首,怅望天云,心中充满了兴奋与惘然。
他不久就可以与海宫蛟女、白蕙,以及师叔“神通一指”相见,久别重逢自然是值得兴奋喜悦。
可是——
这次他们将同返故乡“水云村”
像师叔与母亲的会晤,可能使自己减少许多为难的地方,不过海宫蛟女、白蕙这一对异姓姊妹,与弃尘,黄琼那一对将会发生什么,却令人心烦意乱。
好在婚约方面尚未涉及“弃尘”总算好一点,可是却另外有个失踪的青姬。
想到青姬,他心中更为杂乱。
自己亲口对‘青灵姥姥”遗体所允的承诺,自然应该履行,而且青姬带去了一只“五龙环”如今不仅想是恩师的纪念,而且是他报仇的主要关键。
他的心情愈想愈乱。
不要说这海阔天空,艳阳普照的环境,无法使他胸境泰然。
就连出现天际一大一小的‘海宫岛’也未曾引起他的注意。
沉思复沉思
季灵芷双目注视着船首所劈开的浪花。
水沫飞溅,一似无数颗继碎明珠,旋又落入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条轻快小舟,却似劲箭般破浪而来。
他却眼眸不瞬地凝望着浪花,似已进入催眠状态。
直到小舟距岸不过数里,才被船家一言唤醒:“客官,海宫岛快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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