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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兄弟阋墙合纵连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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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马车在西直门外不远一片树林中停下。

    马车停稳,燕翎睁眼,只见马车停在树林中一座一明两暗的茅屋前,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也不见一个人影。忽听车把式道:“到了地头了,请下车吧。”

    燕翎跳下了马车,四外一看,笑问道:“这就是阁下所说的龙潭虎穴么?”

    话刚说完,一个冰冷女子话声传了过来:“你以为不是?”

    燕翎循听望,茅屋中闪出了一个美艳少女,一身黑色劲装,娇靥上笼罩著一层浓浓的寒霜,利刃般两道目光,直逼燕翎。

    燕翎没等黑衣少女开口便道:“芳驾是翠吟姑娘吧?”

    “难怪你能破我‘七煞阵’,果然高明,可惜啊,可惜!”

    燕翎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马上就要死在这儿了。”

    “这么说姑娘是要杀我。”

    “我发誓非手刃你不可。”

    “姑娘,你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你自己明白!”

    “姑娘,我知道你花费了很大的心血,也知道你作了最大的牺牲,可是,姑娘,我有我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不错!”黑衣少女咬牙切齿,眉宇间闪漾起懔人杀机:“你有你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你丧心病狂,卖身投靠,对你的主子忠心耿耿,若是死了胤祯,你的荣华富贵就成了泡影”

    “姑娘错了,死了个四阿哥,还有二阿哥,-阿哥,我那儿都能吃饭,那儿都可以博取荣华富贵”

    “可是胤祯是最具实力的一个。”

    “姑娘看准了胤祯能成事!”

    “我却不能让他成事,胤祯他阴狠毒辣,倘若让他成了气候,天下的百姓,岂不是水深火热,陷得更深。”

    “姑娘又错了,纵然死一个胤祯,还有无数个储君,你这么做并不能动摇他们的根本。”

    “你要耍花言巧语,想让我饶你不死。”

    “姑娘再一次的错了,我只是引导姑娘往深处想,并无意让姑娘饶我不死,事实上姑娘也奈何我不得。”

    黑衣少女勃然色变,冰冷道:“我却不信。”突然飞起一指点了过来。

    燕翎早防著了,而且也知道绝不能往后退,后头还有个莫测高深的车把式。

    是故,他一吸气,身子横窜出三尺。

    黑衣少女一指落了空。鞭梢儿也带著劲风“叭!”地一声抽在了地上。

    黑衣少女一招落空,如影附形,紧追而至,双掌翻飞,又攻了上去。

    别看她是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可比利刃还厉害,尤其招招都是杀著,专找燕翎要害。

    燕翎没还手,身躯闪动,一连躲过了八掌。

    只听一声沉喝道:“姑娘闪开,让我来。”

    话落人到,车把式腾空掠至,掌中鞭恍若灵蛇,飞卷燕翎。

    燕翎淡然一笑道:“阁下,我礼让姑娘家,可不能也让你,得罪了。”

    右腕一翻,闪电般抓住了鞭梢儿,振腕一抖,车把式一个身躯掠空而过,直往树林中飞去。

    黑衣少女厉喝道:“好个丧心病狂的狗腿子。”闪身就要扑燕翎。

    忽听苍劲沉喝传了过来:“小翠,退后。”黑衣少女身躯后弹,掠入茅屋中。

    燕翎循声望去,只见四面八方出现了二三十名劲装黑衣汉子,一个手持匣弩、喷筒,缓步逼近,正面是个白袍老人,像貌奇特,白发成束,长眉垂颊,巨目,狮鼻,海口,一张脸赤红。

    燕翎为之一怔,脱口道:“原来是‘灭清教’!”

    白袍老人目光如炬,一闪,冰冷道:“小狗腿子,你也知道‘灭清教’!”

    燕翎一定神,笑道:“知道,知道,当然知道,我要是连‘灭清教’都不知道,岂不是以太孤陋寡闻。”

    他表面上很轻松,暗地里却揪著心,他不怕人多,却不敢不把这些匣弩、喷筒放在眼里。

    看这阵仗,很显然地“灭清教”是非置他于死地不可了。

    对面这白袍老人是燕家旧识,他可以轻易逃过这一关,可是他怕“灭清教”的人良莠不齐,泄了他的身份,坏了他的大任务,却不能对白袍老人当面证明,甚至根本不能让对方知道,他就是当日那蒙面人。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燕翎正自思忖对策,周围的“灭清教”人已逼近两丈内,白袍老人一抬手“灭清教”

    的人都停住了。车把式出现在白袍老人身旁,一身狼狈,满面羞怒,咬牙切齿道:“雷老,杀。”

    白袍老人道:“放心,今天说什么他也留不住这条命了!”

    燕翎脑际灵光一闪,道:“雷老!看尊驾的像貌,打扮,再加上这声称呼,让我突然想起了个人,尊驾莫非就是一向隐于长白天池,冰天雪地之中的雷老人?”

    白袍老人一怔:“小狗腿子,你才多大年纪,居然知道雷老人?”

    燕翎道:“这么说,尊驾果然是雷老人。”

    雷老人道:“老夫是雷老人怎么样,不是雷老人又怎么样?”

    燕翎没马上回答,上下打量了雷老人一阵,然后摇了头:“看像貌打扮都像,只是,恕我直言一句,尊驾恐怕是个冒牌雷老人。”

    雷老人又一怔,怒声道:“老夫是冒牌的?小狗腿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燕翎道:“我生得晚,没亲眼见过雷老人那些神奇的事迹,可是我听人说过,我有十成把握,雷老人不会带著人,用这么多匣弩、喷筒,对付一个后生晚辈。”

    雷老人两眼暴睁,霹雳般大叫:“小狗腿子住口。”

    燕翎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车把式忙道:“雷老,这狗腿子玩心眼儿,您可别上他的当。”

    雷老人暴喝道:“你也闭上嘴,老夫过的桥比他走的路都多,还能不知道他玩的是什么心眼儿?”

    车把式硬没敢再吭气儿。

    燕翎道:“这倒是,你阁下尽可以放宽心,这位冒牌的雷老人,不会把这些要命的家伙撤走的。”

    “闭上你的狗嘴,”雷老人哇哇大叫:“你敢再说老夫是冒牌的,就折了你。”

    燕翎笑笑道:“还是用这些狠玩艺对付我吧,要不然你很难把我这条命留下。”

    雷老人须发暴张,一袭白袍吹了气似的倏地鼓起,戟指燕翎,厉声道:“小狗腿子,你,你,你,好,你们都给我听著,老夫要亲自诛杀这小狗腿子,不许你们任何一个轻举妄动,你们要是有谁敢不听老夫的,别怪老夫翻脸无情。”

    车把式急道:“雷老”

    “住嘴,你敢不听我的!”

    “属下不敢。”车把式躬身低头。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给老夫退后,教主责怪下来,自有老夫承担。”

    车把式一句话没说就退向后去。

    雷老人一双巨目之中,突然暴射两道比雷还亮的厉芒,脚下移动,缓步逼向燕翎,一袭白袍仍然鼓著。

    燕翎暗暗凝功:“阁下,设若我侥幸能胜你一招半式呢?”

    “小狗腿子。”雷老人切齿咬牙:“不必费那么大事,老夫只发三招,倘若过了三招你仍活,老夫就放你走。”

    燕翎心里猛地一跳,道:“阁下,君子一言。”

    雷老人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老夫若是失信于你,愿亲手摘下这颗白头。”

    说话间,人已逼近一丈,只听他道:“小狗腿子,你小心,老夫要发招了。”

    燕翎道:“只管发招就是。”

    雷老人一声暴喝,腾空而起,电射而至。

    燕翎只觉一片强大已极的劲气迎面撞了过来,心头一惊,就要躲闪,却猛觉自己被这片劲气牢牢罩住,竟然难以动弹,不由大惊。

    就在这时候,雷老人一只右掌已当胸递到,五指如钩,抓向燕翎胸腹之间要害。

    燕翎大急,急之下,猛提真气,功力聚至七成,腾身再往上拔。

    这一下,顺利拔起了,脱出了雷老人的劲气圈,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燕翎腾起之后,身躯横移近丈落地,道:“阁下,这是头一招。”

    雷老人一怔:“好小子,怪不得你敢跟‘灭清教’作对,你的能耐是不小。”

    燕翎道:“只怕你更要杀我了。”

    雷老人怒笑道:“你怎么知道。”

    “‘灭清教’断不会留我这种人在世,跟你们作对的。”

    “你说对了,小子,接老夫第二招。”雷老人这回没有腾扑,只是缓慢举步。

    燕翎明白,这第二招比头一招还厉害,立即功聚八成,静观变化。

    雷老人每一步,脚下并未见坑,可是他每走一步,脚下却留下一个跟他的脚印一样的薄薄冰片。同时,他混身上下也冒出白气,望之简直吓人。

    燕翎知道这是什么功夫,绝不能让雷老人发出的任何劲气沾上身,否则非冻僵不可。燕翎的脚下也开始移动,他跟雷老人绕圈打转,两眼紧紧地盯著雷老人一双巨目,一眨都不敢眨。

    周围众人,虽是都巴不得雷老人能一招击毙燕翎,可是此刻也都屏息凝神,紧张得不得了。绕著绕著,雷老人突然开始攻击,双臂挥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罩向燕翎,像张网也似的。

    燕翎身躯疾旋,就在他疾快旋身的当儿,一股劲风撞向那片白茫茫的雾气,撞得那片雾气一顿。

    就在这一顿的当儿,燕翎已带著劲风掠出近丈距离,道:“阁下,第二招。”

    雷老人白袍突然恢复原状,混身大汗似的,须发尽溢,连白袍都湿了,他凝视著燕翎,一动未动。燕翎也没动,也凝望着雷老人。

    一瞬间的静寂之后,雷老人突然开口:“小子,你姓什么,叫什么?”

    “白,白玉楼。”

    “白玉楼?老夫怎没听说过这三个字。”

    燕翎没说话。

    “小子,老夫要取你性命,头一招过后,此一意念更加三分,而如今这第二招过后”

    “怎么样?”

    “老夫却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这话怎么说?”

    “老夫爱惜你这身武功。”

    “是么?”

    “一点都不错。”

    “你爱惜我这身武功,又怎么样?”

    “弃暗投明,老夫荐你加入‘灭清教’,并保你至少是名堂主。”

    燕翎笑而不语。

    雷老人目光一凝:“怎么,你嫌这职位低?”

    燕翎仍没说话。

    雷老人怒声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燕翎淡然道:“人各有志。”

    雷老人脸色一变:“你怎么说?”

    燕翎道:“江湖上混不出个名堂来的,为不辜负我这昂藏七尺躯,为不辜负我这身所学,所以我才离开江湖,投身官家,你让我离开官家,这不是让我舍本逐末么,再说,如今我身在官家,荣任皇子府的护卫,何等威风,何等神气,你让我摇身一变,成为天下通缉的叛逆,你想我会干么?”

    雷老人勃然色变:“小子,你要知道”

    燕翎道:“我知道,现在你又要杀我了,是不?”

    “不错,你这种人,若是不肯为我所用,那便留你不得,你要三思啊。”

    “用不著三思,我知道我若是不为‘灭清教’所用,你一定会杀我,不过有一点你也要明白!”

    “你是指那一点?”

    “你得杀得了我才有用。”

    雷老人须发-张,霹雳般暴喝:“小子,你真以为老夫杀不了你?!”

    燕翎笑笑道:“这很难说,事实摆在眼前,非常明显,三招之限已过了两招,我的胜算比你大,是不是?”

    雷老人一袭白袍倏又鼓起,咬牙道;“好,你就试试。”

    话落,一个身躯陡然拔起,直上半空。

    燕翎明白雷老人要用什么绝学,心头不免为之一震。

    就这一转眼工夫,雷老人已两臂张开,宛若一只巨鹤似的在半空里作了一个盘旋,然后头下脚上,张开著双臂,飞星陨石般泻落,向著燕翎当头扑下。

    燕翎只觉一片山倒似的劲气当头压下,其沉重,其威猛,让他有窒息之感。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躲,除非能一跃掠出五丈外,因为如今方圆五丈内都在威力范围之内。要在平时,他可以轻易一跃掠出五丈以外,而如今,劲气泰山压顶似的,不但让他有窒息之感,而且使他的腾跃之能大打折扣,如何能一跃掠出五丈以外!

    他在等机会,等那可以脱出威力范围的一瞬间机会。

    就在他心念转动间,雷老人已泻落到他头顶一丈之内,他突然扬声说道:“好俊的‘追魂天罗。’”

    雷老人入耳这句话,猛为之一怔,就这一怔神间,由上下压的劲气威力大减。

    燕翎把握机会,提口气横跃而出,直掠五丈以外。

    雷老人同时落地,地上砂石猛一阵飞旋。

    燕翎遥遥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告辞。”

    身躯倒纵而起,贯日长虹般飞掠而去。

    雷老人忙招手叫:“且慢。”

    迟了,他还是喊迟了,燕翎已经不见了。

    雷老人怔住了,喃喃说道:“他怎么识得我这‘追魂天罗’,他怎么识得我这‘追魂天罗’。”

    口口口

    燕翎回府了,回到了八阿哥府。

    他一进门就觉出气氛不对来了,府里愁云密布,气氛低沉,简直就跟死了一样。

    他心里登时就明白了八分,正往后走,荣桂横里过来把他拦住了,把他拉到了一处墙角后,才急忙地低声说道:“爷,老八完了。”

    燕翎马上又多明白了两分,道:“老八完了?怎么个意思?”

    荣桂道:“他不是花钱进宫活动么,那知不但没活动成,反而招来了大灾祸。”

    “说我听听。”

    “皇上说他少不更事,他那个妈又出身微贱,不能立为太子,皇上接著又一查,好家伙,他花钱买通人的事儿全败露了,这下他的亲王爵位没了,那些个大员都革了职,佟国维沾了是个国舅的光,只当面挨了几句训叱,大学士马齐最惨,皇上指他离间骨肉,下旨交刑部斩首,要不是满朝文武保奏得快,这会儿脑袋早搬家了。”

    燕翎哼哼一笑道:“我没料错,他确是这么个下场。”

    荣桂一怔:“怎么,您早料著了!”

    “要让他成了事,我怎么向四爷交待,他人呢?”

    “在暖阁呢,玉瑶格格跟他那位乾妹妹在陪著他呢。”

    燕翎一怔:“怎么,玉瑶格格来了。”

    “她跟老八一向交厚,也最同情老八,听说出了这种事儿,她能不来么?”

    燕翎沉吟了一下,道:“这会儿不去看他了,我回屋躺会儿去,等玉瑶格格走了,你来知会我一声。”

    “怎么,您不愿见玉瑶格格。”

    “不是的,有她们在,说话不方便。”说完这话,他迳自走了。

    回到了屋里,把门一关,和衣躺上了床,他不是要睡,他眼望着顶棚在动脑筋,思忖下几步棋该怎么走。他不是要睡,可是毕竟他还是睡著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把他惊醒了,睁眼一看天,天都黑了,他问了一声:“谁呀?”

    “我,荣桂。”

    他下床去开了门,荣桂一进来就说:“走了。”

    燕翎道:“刚走哇?”

    “可不?八成儿也是为了等您,见您一直没回来,这才走的。”

    “老八呢?还在暖阁?”

    “不,上书房去了。”

    “找擦把脸儿去见他去。”

    “给您留饭了,要不要吃过了再去?”

    “不用,这会儿不饿,等会儿再说吧。”

    别看荣桂贵为八阿哥的总管,一般不算小的官儿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燕翎吃住他,唯独对燕翎,他得服服贴贴巴结著点儿,燕翎说什么,他也只有连声唯唯!

    燕翎擦了把脸之后,上书房去了。

    书房里有灯,可是门关著,没动静。燕翎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谁?”八阿哥这一声问得相当粗暴。

    燕翎道:“我,八爷,玉楼。”

    “噢,是玉楼啊。”八阿哥马上没脾气了:“进来吧。”

    进了书房,八阿哥正在书桌后坐著,脸色相当难看,桌上摊著纸,拦著笔,纸上写了划掉,划掉了又写,显示他的心情相当烦燥、相当乱。

    “玉楼,你又上那儿去了?”

    “您说呢?”

    “别招我,我今儿心情不好。”

    “我早回来了,也听荣桂说了!”

    “怎么?你早回来了?”

    “别怪我早没来见您,两位客人在,我不方便说话。”

    “玉瑶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方便说话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总认为这种事还是不让人知道的好,也没必要让人知道,玉瑶格格帮不上您什么忙,何必让她跟著烦心。”

    “这么说我倒是错怪你了。”

    “您的心情我能体会。”

    “玉瑶一直问你,等你等到刚才才走。”

    燕翎没说话,默默地坐了下去。

    “玉楼,我完了!”

    “我觉得愧对八爷。”燕翎叱一口气,抬起了头。

    “别这么说,我只觉得糟塌了你这个大才!”

    “八爷,您”

    “真的,玉楼,这就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一样,我自无能、没用,连带的也把你给糟塌了。”

    “八爷,您这么说,叫人听了心里实在难受。”

    “不谈了,咱们谈点儿别的,谈点儿轻松的。”

    “听您的口气,您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么办?这是命,我天生跟那个座儿没缘,自不量力,白花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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