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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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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景王大着胆子膝行到屏风之旁,总算看清楚皇帝的表情。

    皇帝一面淫邪的神色,笑得却像是一个白痴,一双眼睛睁大,眼神却是一片白痴的空白。

    景王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再呼一声:“父王——”

    皇帝毫无反应,景王招手在皇帝前摇了一摇,皇帝连眼珠子也不一动。

    景王的手停在半空。

    张九成又拜倒,沉声道:“皇上宠信道士,落得如此下场。裕王爷一样与道士混在一起,若是由他来继承,大明天下,是没有希望的了。”

    景王颓然放下手,点点头。

    张九成接道:“微臣就是看见再也迟不得,乃出此下策。”

    徐阶缓缓道:“事已至此,王爷也不用犹疑了。”

    景王喃喃道:“你们是要迫本王大逆不道?”

    张九成叩着头,说道:“王爷如若并无此意,大可立斩九成,将九成的人头与皇上一并送到裕王府就是。”

    景王长叹:“纵然如此,兄长也未必会饶本王的性命。”

    徐阶道:“只要王爷肯解散部属,入住裕王府,相信裕王爷也会念兄弟之情,不为已甚。”

    景王摇头:“本王若是肯依附兄长,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徐阶道:“王爷以为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景王道:“本王想不出,徐大人以为,有没有?”

    徐阶笑笑道:“下官不敢肯定,只是下官也一样想不出来。”

    张九成接道:“王爷立大志,做大事,便应该有做大事的果断、气魄。”

    景王道:“本王实在想好好的考虑一下,可惜,已没有时间给本王考虑。”

    张九成目光一亮:“王爷的意思?”

    景王毅然站起了身子:“这就是地狱,本王也与你们携手共赴就是了。”

    张九成眼泪淌下,叩头不已,徐阶随亦拜倒在景王之前,一连叩了三个头。

    景王慌忙伸手扶起,接问道:“徐大人以为我们目前应该怎样做?”

    徐阶道:“看皇上的情形,短期内是不会清醒的了,留皇上在这儿,随时都会出事”

    景王道:“徐大人莫非还有更安全的地方!”

    “没有。”徐阶叹息:“除了皇城之外,没有地方安全的了。”

    景王道:“那本王便立即将父王送返皇城。”

    徐阶道:“对于这件事,王爷又准备如何解释?”

    景王沉吟不语,徐阶又说道:“即使王爷想得出一个很好的理由,裕王爷方面亦未必会让王爷将皇上平安送回皇城去。”

    景王摇头叹息道:“这倒是最重要的问题。”

    徐阶道:“由这里到皇城虽然路程不算太远,可是也不怎样好走,随便的数来,便已有七处可埋伏袭击。”

    张九成接道:“而且裕王爷必定会倾全力攻击我们,到时我们非独要保护皇上,还要兼顾王爷的安全。”

    景王又一声叹息,徐阶随又道:“就算我们将皇上成功送回皇城,对于整件事情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徐大人的意思”

    徐阶沉声道:“这件事一了,王爷必须能够继承帝位,才算得成功。”

    张九成点头:“两全其美最好不过,只不知”徐阶道:“办法还未有,一错不能再错,我们这一次必须从详计议,每一个问题都必须兼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张九成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徐阶接道:“在还未找到妥善的办法之前,皇上还是留在这个密室之内,加重守卫。”

    张九成愕然道:“南宫绝还会再到来袭击?”

    “有备无患。”徐阶沉着声:“替裕王爷安排一切计划的是欧阳易,这个人城府深沉,每一种可能我们都得考虑在内。”

    张九成绝对同意,徐阶接又道:“这时候他想必正伴着裕王爷在来此途中。”

    景王诧异的望着徐阶。

    “南宫绝一得手,裕王爷定必会立即到来。”徐阶淡然一笑:“南宫绝这时候与他们纵使还没有遇上,消息相信也已经送到去。”

    裕王果然已经在欧阳易的安排下到来,随行的还有三百侍卫亲兵,等候在离开景王府不太远的草原上,只要南宫绝一有消息,立即直闯景王府——

    根据景王府总管刘丰密报,本王知道父王被景王府的人在真人府掳去,只恐有什么不测,所以立即赶到景王府一看究竟,哪知道去到的时候,父王已经在景王府遇害

    这绝无疑问,是一个很堂皇的理由,欧阳易甚至连说话也已替裕王拟好。

    每一个人都已经作好准备,骑来的也都是百中选一的骏马,一声令下,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去景王府。

    欧阳易看来是最紧张的一个,背负双手,踱来踱去,内心的焦急,表露无遗。

    裕王反而显得很平静,他与景王就表面看来,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完全没有景王那种威猛的气势,凤目龙眉,面如冠玉,唇若涂丹,姣好如女子,十指纤细,亦是有如春葱,坐在马上,弱不禁风的模样。

    欧阳易与张九成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种人,张九成一睑正气,完全就是一个智深远虑的谋臣,欧阳易却尖嘴削腮,倒吊眉,三角眼,活脱脱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他拟出来的计划也是卑鄙得很,裕王却完全同意,连裕王都同意,其他的人更不会反对了。

    裕王就像是那种人,谁给他意见,是怎样卑鄙的意见也不在乎,只要对他有利。

    好像一个这样的人继承帝位,将会有什么结果?并不难想像。

    世宗皇帝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段精明的日子,这个裕王自懂事开始,便是优柔寡断,头脑即不灵敏,行动又笨拙,摆出来就是一个既无德,又无能的庸材。

    也难怪徐阶完全放弃这个人。

    天地寂静,也所以那些马匹的闷嘶声,欧阳易行动时衣衫与草叶磨擦发出来的啐啐声份外清楚。

    夜风终于吹来了远处的马蹄声。

    欧阳易一听脚步立即停下,双眉一展立即又锁上。

    裕王终于开口:“来了。”语声亦是那么柔。

    欧阳易道:“那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一顿一叹“南宫他们只怕此行是失败了。”

    他的语声异常尖锐,思想也是。

    裕王看了看欧阳易,漫应道:“是么?”

    欧阳易叹息接道:“希望事情并没有弄得太坏。”随即吩咐:“小心戒备!”

    一阵兵器声响,长刀纷纷出鞘。

    欧阳易紧接翻身上马,这个人非独深谋远虑,而且谨慎,所以得宠,实在有他应该得宠之处。

    马蹄声由远而近,一骑当先飞奔而至,正是南宫绝。

    队伍的前面烧着篝火,南宫绝一身白衣,火光中尤其触目。

    欧阳易一眼看见,心头一凉。

    南宫绝策马如飞,裂开一条草浪,直奔至裕王面前,一勒缰绳,在坐骑人立来停之前,已然跃了下来。

    两个侍卫上前接住了缰绳,南宫绝随即朝裕王长揖施礼。

    裕王目光一落,道:“失败了?”

    南宫绝沉声道:“我们解决了高义的人,连暗门也弄开,只差一点便成功的了,哪知道却被人突然来阻挠。”

    欧阳易奇怪道:“不是说,高义绝不是你的对手?”

    南宫绝冷冷的笑道:“他已经给我杀掉了。”

    “那还有谁能够阻止你?”

    “祖惊虹!”南宫绝一字一顿。

    欧阳易一怔,问道:“祖惊虹不是徐阶的人?”

    南宫绝点头道:“徐阶看穿了我们在真人府的计划,率领手下,赶程来救。”

    裕王呻吟一声:“徐阶?”

    欧阳易道:“徐阶怎会帮助景王?”

    南宫绝道:“这是事实,若非祖惊虹,有谁能够冲得过我们的人的阻截?”

    裕王略为想想,道:“这个人的武功很厉害?”

    南宫绝道:“属下可以与一战,只不知他们来了多少人,形势不利,只有依照原定计划撤出。”

    裕王微笑道:“不用难过,我们有的是时间。”

    南宫绝道:“属下必与祖惊虹找一个机会决一死战。”

    裕王摇头:“不要太着重私人的仇怨,大事为重,天下一定,自然什么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是——”南宫绝有些奇怪,他从来没有听过裕王说这种话。

    欧阳易却显得有些焦躁:“徐阶,徐阶这个老头儿,偏在这骨节眼上”

    裕王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监视方面的工作做得还好么?”

    欧阳易道:“绝不会有问题的。”

    裕王道:“本王以为应该重新再作部署,因为我们添了另一个敌人。”

    欧阳易道:“王爷放心。”

    裕王叹息道:“我若是真的能够放心就好了。”仰首向天。

    欧阳易抬首看着裕王:“这一次”

    裕王笑截道:“是意外,本王绝不会因此而怪责你。”

    “徐阶这样做,一定会后悔。”

    裕王又一笑:“这个人很会做官,据说从来做事都没有出错,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以连严嵩,也未能将之如何,偏帮吾弟,当然经过审慎的考虑,认为吾弟成功的希望更大。”

    欧阳易沉默了下去,他绝不否认徐阶是一个聪明人,也绝不否认景王较之裕王更得人心,事实他亦曾经考虑过投靠景王,可是景王属下已经有一个张九成,一山又焉能藏二虎。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在怀疑,投靠裕王是否一个明智的选择,但他一直都尽心尽力去做,当作是一场豪赌,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

    他动的也都是比较卑鄙的主意,以景王的正直是否会接受,连他也不敢肯定,裕王都是言听计从的,让他自由发挥,这除了增加他的信心之外,还令他感到深受尊重,若是在景王那儿,却未必能够如此。

    这所以他一方面尽管怀疑,一方面死心塌地为裕王卖命。

    南宫绝与他不同,所以效力裕王最主要还是因为裕王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那一次他给十二个仇敌围攻,虽然闯了出来,受伤亦不轻,若非遇上了裕王,他只怕已死在荒野之中。

    这当然,名利也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景王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与欧阳易一样清楚,却不知怎的,总觉得景王欠缺了一些什么。

    也许是偏见,先入为主,裕王对他事实很不错。

    所以他随即接上口:“徐阶不错是一个聪明人,可惜实在太老了,一个人老了思想自难免迟钝,看事也不会看得太准。”

    裕王微笑道:“有种人虽然老了,却是绝不会变成老糊涂的。”一顿转向欧阳易“欧阳先生,下一着我们应该如何?”

    欧阳易如梦惊觉:“现在他们当然是如何诱使皇上立下诏书,将皇上送返皇城,我们只要盯紧他们,不让他们将皇帝送到皇城去就是了。”

    “徐阶方面”

    “绝不会公然有所行动,否则秘密一泄漏,皇上被掳一事他亦脱不了关系。”欧阳易肯定的道:“只要皇上一天在他们手中,回不了皇城,我们仍然是稳占优势。”

    裕王点点头,欧阳易接道:“徐阶这时候必定在秘密征集能人高手,对付我们。”

    裕王沉吟道:“大概还不会公然调动军兵”

    欧阳易道:“谅他也没有这个胆量。”

    裕王笑笑:“既是如此,还不简单?”

    欧阳易又沉默了下去。

    夜更深,徐阶终于离开景王府书斋,那些侍卫亦已清理好现场,重新布置好所有埋伏。

    徐阶留下了带来的大部分侍卫,只带着两个心腹侍卫与祖惊虹进入张九成替他安排好的院落。

    两个侍卫掩上门,守在厅堂外,徐阶挥手着祖惊虹坐下,才道:“目前的形势你清楚的了。”

    祖惊虹点头:“大人的意思,是要我怎样做?”

    徐阶道:“南宫绝暂时是不会再来的,除非他完全摸清楚我们的实力。”

    祖惊虹道:“不错,但景王府之内,除了刘丰之外,未必再没有裕王的奸细。”

    徐阶道:“我已经叫张九成严禁所有人出入,可是百密难保有一疏,消息一传出,裕王府的人不难会全力向我们进袭,他们有备而来,势力自然远在我们之上,我们带来了多少人是瞒不了他们多久的,他们顾虑的其实只是我们来时,已否作好安排,这一点,他们当然也不需要多久便能够弄清楚,所以我们唯一的办法,其实只得安全将皇上送返皇城。”

    祖惊虹道:“在路上袭击我们,可是比在这里袭击更加简单。”

    徐阶道:“送皇上回皇城可是势在必行之事,我们不管怎样也得调集足够的人力。”

    祖惊虹道:“大人是要我偷出去找些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徐阶逆:“我记得你曾经提及一个叫做方浪的人。”

    祖惊虹一怔,道:“这个人武功很好,的确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徐阶道:“他还与一群年青剑客混在一起,时常与朝中官员开玩笑。”

    “那都是一些贪赃枉法的官员,对于大人,他们从来都没有到来骚扰过。”

    徐阶道:“那只是看在你的面上。”

    祖惊虹笑笑,徐阶并没有发现这笑笑之中的那一丝怪异的神色。

    “别的在下小人不知道,只是方浪,据属下所知,只有一个人能够左右他的意见。”祖惊虹沉吟接道。

    “就是你?”徐阶的笑容更盛。

    祖惊虹摇头:“所以他若不是对大人甚有好感,我就是跟在大人身旁,他也是会跟大人捣蛋。”

    徐阶轻哦一声,转问道:“你是否认识那个人?”

    祖惊虹无言颔首,徐阶追问道:“那是谁?”

    祖惊虹深注着徐阶道:“祖惊霞。”

    “是你的妹妹。”徐阶若有所觉,笑笑道:“那若是太麻烦,不必勉强。”

    祖惊虹淡然一笑:“也不太麻烦。”

    这也是事实。

    祖惊霞比祖惊虹年轻七年,武功传自祖惊虹,虽然并没有祖惊虹的高强,但在年轻一辈的女孩子中,只怕已没有多少个人比得上。

    他们自幼便没有了父母,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祖惊虹对这个妹妹,宠爱之极,尽管如此,惊霞在这个哥哥的面前仍然不敢太放肆。这也许就因为惊霞很懂事,也知道就只有这一个亲人。

    由孩童开始,她便已很服从,到现在为止大概就只有一件违背祖惊虹的命令。

    那就是祖惊虹阻止她与方浪来往。

    方浪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祖惊虹不满的只是他吊儿郎当,整日无所事事。

    他尽管口里反对,并没有认真付诸行动,也知道惊霞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暗中与方浪来往,只是既没有刻意制止他们,也装作若无其事。

    惊霞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也懂得避忌,不让这个做哥哥的太难堪。

    她有时外出找方浪,有时方浪到来找她,但到黄昏,他们便不会走在一起。

    虽然,祖惊虹习惯都是在入夜之后才会回来。

    将近黄昏。

    惊霞就像平日一样,独个儿在院子里练她的飞刀。

    狭长而薄的飞刀,每一柄都以最迅速动作发出,飞快的钉在三丈外的一个人形的木靶上。

    木靶上按照人身的穴道位置点上了一个个红色的小圆点。

    惊霞每一刀发出,都正中那些圆点,三十五柄飞刀,无一落空。

    这些日子来还是第一次这么顺利,惊霞喜形于色,第三十六柄飞刀在手,正准备射出,身后已传来一阵拍掌声。惊霞应声转身,飞刀发出。

    拍掌的那个人就立在月洞门中,看见刀飞来,双掌一合一拍,竟就将那柄飞刀拍在双掌中。

    惊霞只道来的是方浪,刀发同时,而发出了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

    这笑声突然停下,惊霞一转身来已瞥见祖惊虹立在那里,脱口一声:“哥哥——”

    “你以为是哪一个?”祖惊虹将刀一转接下。

    惊霞岔开话题,道:“哥哥昨夜怎么不回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祖惊虹颔首,惊霞问:“那么现在事情已经了结了?”

    祖惊虹摇头:“若是了结就好了。”

    “那哥哥现在回来?”

    “不放心你啊。”祖惊虹轻笑一声。

    惊霞有点作贼心虚的:“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这么漂亮。”

    “哥哥又在笑我了。”惊霞红着脸:“再说,那又有什么关系?”

    “坏人太多啊。”

    惊霞一掠秀发,道:“我会懂得保护自己。”

    祖惊虹微一颔首:“单就是这飞刀,已经够吓人的了。”

    惊霞立即又露出了得意之色:“我这飞刀真还不错吧。”

    祖惊虹笑笑:“我不在家的时候有多少,能够练成这样,的确很不错的了。”

    惊霞不由又心虚起来,祖惊虹接道:“只不知方浪教别的人是否也这样用心?”

    “方”惊霞怔住在那里。

    祖惊虹随即举起手中飞刀,向着惊霞,刀柄上赫然刻着一个小小的“方”字。

    惊霞又一怔,赫然垂下头,好一会,才嗫嚅着叫一声:“哥哥”

    祖惊虹叹息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他?”

    惊霞无言颔首,祖惊虹叹息接道:“我们兄妹相依为命,哥哥无论怎样,都是为了你好。”

    “他其实不是一个坏人。”惊霞语声更低。

    祖惊虹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他是一个坏人,只是不喜欢他整天无所事事。”一顿才又说道:“他若是真的喜欢你,便应该为你们二人的将来想想。”

    惊霞脱口道:“他已经想好了。”

    说话出口她才知道失言,吃惊的望着祖惊虹。

    祖惊虹仿佛没有听到,淡然接问道:“他现在什么地方?”

    “哥哥——”惊霞更惊。

    “放心,”祖惊虹伸手轻拍惊霞的肩膀:“我不是去找他打架去。”

    惊霞面露疑惑之色,祖惊虹又道:“有些事我非要跟他当面谈谈不可。”

    惊霞立时想到了自己与方浪的婚事,娇靥羞红如晚霞,垂着头,低声道:“这个时候,也许他会在那间小酒家内。”

    “带我去。”祖惊虹拉着惊霞往外走,并没有留意到惊霞的神态。

    惊霞走了几步,忍不住道:“哥哥,我们其实也准备跟你说的了。”

    祖惊虹一怔:“说什么?”

    惊霞把头垂得更低:“就是你一会要说的。”

    祖惊虹总算明白,失笑道:“你以为哥哥这是去跟他谈你们那头亲事?”

    惊霞抬起头:“哥哥”

    祖惊虹道:“亲事固然要谈,可不是现在,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立即解决。”

    惊霞不由追问道:“是什么事情?”

    “跟上我再跟你说。”祖惊虹一笑:“总之你放心,不是要他娶另外一个女孩子就是了。”

    惊霞羞红着睑,举起小拳头,轻擂了祖惊虹几下:“哥哥就是喜欢作弄人。”

    祖惊虹道:“只是你一心想着要嫁给他,没有听清楚。”

    “还说呢。”惊霞一顿足。

    祖惊虹轻叹道:“你们既然真心相爱,我这个做哥哥的,难道竟然会狠心将你们拆开不成?”

    惊霞偷眼看看祖惊虹,只见祖惊虹以一脸正容,不像在说笑,也知道这个哥哥的性格,不由放下心,睑上又泛出笑容。

    祖惊虹看在眼内,没有再作声,惊霞等了一会,忍不住又道:“哥哥,他一定会改变的。”

    祖惊虹淡应道:“要看你的本领了。”

    惊霞点头,神态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自信。

    “小太白”的确是一间小酒家,既没有城里太白楼太白居两间以“太白”为名的酒家那么富丽堂皇,地方也是远较之狭窄,幸好酿的酒真还不错,绝不比太白楼太白居的坏,所以生意也不差,入夜之后,尤其热闹,来光顾的当然什么人也有,附近的一个土霸王也就索性在那里开起赌来。

    做老板的叶祥,本来不喜欢这么热闹,可惜那个土霸王就是他的宝贝儿子叶贵,但令他改变主意的还是自从开赌之后,非独生意更加好,而且利润也大了很多。

    这种好日子维持了差不多半年,到方浪出现,便开始变坏。

    方浪到“小太白”主要是因为“小太白”就在祖家附近,跟着他发觉这里的酒比附近的几间要好得多,也就不再转移了。

    酒方浪却喝得并不多,赌也是每天只押一次,却从未落空,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在意,但日子一久了,终于引起了那些赌徒的注意,然后跟着他押下,几天下来,消息传得更开。

    每一个赌徒都不肯错过这个赢钱的好机会,这一来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到黄昏,那些赌徒便已经齐集在“小太白”内外,只等方浪到来。

    等到方浪进入“小太白”那些赌徒才聚到赌桌之前,仍然是在等,一直等到方浪将银子押下,才一窝蜂将赌注押下去。

    方浪并没有令他们失望。

    虽然有些赌徒继续赌下去,没多久又将赢的输回,但部分赢了那一注却立即离开,这直接影响叶贵的收益,也所以叶贵对于方浪非独毫无好感,而且恨不得将方浪碎尸万段。

    连叶祥对方浪也一样不表欢迎,一看见方浪,脸孔便绷紧,方浪却毫不在乎。

    他也没有理会那些赌徒,习惯一个人坐在阴暗的角落。

    没有人可以肯定他在什么时候将银子押下,这方面他却没有一定的习惯,那些赌徒并不在乎,只要一定能够赢钱,再没有耐性的人耐性也会好起来。

    黄昏逝去,夜幕终于低垂。“小太白”之内赌档亦已经摆开,叶贵将三颗象牙骰子放在瓦缸中,用碟子盖好,双手用力的抓着,上下左右摇得震声价响,在他左右的几个大汉一个个亦张开喉咙放声吼叫。桌子前聚着二三十个赌徒,手抓着银子,却全都一声不发,目光也不是在赌桌上,而是集中在那边角落的方浪,停留不动。

    方浪双手抱膝,坐在一张长凳上,脑袋也埋在双膝中。

    叶贵也在盯着方浪,双手摇得更急,那些大汉也叫得更使劲,他们目的在骚扰方浪的听觉,那些赌徒却恰好相反。

    好一会,叶贵才停下,以极快的动作将骰缸与碟一下放在桌子上,双手一松,随即大吼道:“押大押小,快!”

    那几个大汉,一齐帮腔,怪声怪气,大呼小叫起来。

    方浪终于抬起头,他的样子长得并不难看,一双眼睛兔子也似,看来就像是一个大孩子。

    他一脸懒洋洋的表情,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银锭,抛向桌子。

    那锭银子不偏不倚,落在桌子刀阶“大”字之上,力度恰到好处,没有发出多大声响。

    那些赌徒随即蜂涌上前,全都将银子放在方浪那锭银子旁边。

    叶贵一张睑已然变成铁青色,那些赌徒随即一叠声催促,神态接近疯狂。

    叶贵手抓着瓦缸,眼角的肌肉在颤抖,他实在不相信在那么嘈吵的情形下,方浪也能够听得出骰子准确的变化。

    在众赌徒连声催促中,叶贵终于拿起了那个小瓦虹,众赌徒立即哄然发出了一阵轰笑,叶贵那些手下却一个个面面相觑。

    叶贵呆在那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双手将桌子推翻,冲到方浪面前,手指方浪,厉吼道:“姓方的,你这是存心跟我们捣蛋。”

    方浪笑了笑,懒洋洋地道:“愿赌服输,多说什么,赔钱吧。”

    众赌徒不起哄,叶贵又大叫一声,一把抄起旁边的一张长凳没头没脑的当头往方浪砸下。

    方浪身形一翻,长凳砸在方浪才坐着的那张长凳上,一断为二,叶贵接将手中断凳掷出,反手又抄住别一张长凳,横扫过去。

    方浪身形一退,后面已经是墙壁,他的身子那刹那却往上拔起来,一支壁虎也似贴挂在墙壁上!

    叶贵一呆,身子亦跃高,凌空挥凳往方浪击。

    方浪双脚有如装上了弹簧也似,在凳击下之前已然一弹,从叶贵头上疾飞了过去,风车般一转,倒挂在一条横梁上!

    凳砸在墙壁上,碎裂,叶贵霍地回头,大喝一声:“儿郎们,一起上!”

    那几个大汉早已跟了过来,闻言立即团团将方浪那附近包围起来。

    方浪头下脚上,倒吊在那里,距离他们头顶,也有四五尺。

    叶贵目光及处,接一声暴喝:“干掉他!”手一翻,一柄牛耳尖刀已在手。

    那几个大汉亦纷纷拔出牛耳尖刀来,一个大着胆子跳上桌子,一刀便往方浪刺去!

    方浪半身一弓,身子已然翻上了那条横梁上,一转落下,身子凌空,踢出了两脚,立在桌上那个大汉与刚要爬上来的另一个大汉一齐被踢飞了开,变作滚地葫芦,方浪却从容落在桌上。

    叶贵抓稳机会,一个箭步向前,尖刀插向方浪小腹。

    这一刀眼看便要插过正着,哪知道方浪身形一偏,尖刀已刺空,一脚接踢在他面门上!

    脚踢得并不怎样重,鲜血却仍然从叶贵鼻子涌出来,同时倒退丈外,撞翻一张桌子,才稳下来。

    叶贵伸手往面上一抹,抹了一把血,一张脸亦红得有如血,大吼一声,便要再扑前去。

    也就在这时候,霹雳一声,突然传来“住手!”

    众人应声望去,只见祖惊虹悍然立在大门中!

    “祖惊虹——”叶贵脱口一声,倒退了两步,牛耳尖刀亦往背后藏,其余人亦慌忙散开。

    方浪没有理会,向叶贵招手:“来,动手啊——”

    叶贵与那些大汉只是望着祖惊虹,他们虽然不知道祖惊虹武功怎样,却知道祖惊虹是徐阶的人!

    祖惊虹随即走进来,叶贵与那些大汉慌忙让过两旁,待祖惊虹走过,哄然开溜,走得一个不剩!

    那些赌徒更就不用说,老板叶祥更就缩在柜后,一个身子猛在发抖。

    祖惊虹一直走到方浪身前,方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扬眉,冷笑道:“做官的果然威风!”

    这句话出口,方浪身子往凳上一倒,跷起了一条脚,冷睨着祖惊虹。

    祖惊虹没有作声,在方浪对面坐下来,方浪随又道:“不错,我动手打架,还打伤了人,那又怎样?要抓我坐牢?随便,反正官字两个口,我是说你不过的。”

    “我到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要你帮忙。”祖惊虹沉着声。

    方浪一怔,大笑:“是么?”

    “那件事非同小可除了你之外,希望你那些朋友也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

    方浪终于瞧出祖惊虹不是在说笑,不由问:“是官家的事?”

    “不错。”祖惊虹接道:“徐大人现在实在很需要你们。”

    方浪冷笑道:“我们跟徐阶一些关系也没有,也高攀不起。”

    祖惊虹压低嗓子:“皇上,景王爷与徐大人现正在一起,被裕王爷的人重重包围,危在旦夕。”

    方浪动容,祖惊虹接道:“裕王爷为了继承帝位,不惜弑父杀兄”

    方浪冷笑道:“那个狗皇帝,死了倒是大快人心。”

    “可是景王爷”

    “我们跟他也是不认识,他们兄弟争权夺位,是他们兄弟的事,我们可也管不上。”

    “你们不是一向都很佩服景王爷与徐大人?”

    “佩服是一件事,为他们卖命又是一件事。”

    “你们要什么条件?”

    方浪一擦鼻子:“什么条件也不要,我们就是不喜欢跟官府中人打交道。”

    祖惊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只有你们能够帮助我们”

    方浪又笑起来:“你这是求我了?”

    祖惊虹一怔,又吸了一口气,重重一点头。方浪看在眼内,笑得更开心:“想不到你也有求我的一天,你不是一向都瞧不起我的。”

    祖惊虹正色道:“我没有瞧你不起,现在也不是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

    方浪笑接道:“其实我也很佩服你这样忠心,可惜我对这种事就是不感兴趣。”随即跳下来,举步往外走。

    祖惊虹追前,方浪走了几步,停了下来道:“我的脾气怎样你是知道的了,说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

    “也许我能够说服你。”

    方浪笑了笑:“可惜我现在没有空听你说话。”

    “那我跟着你,一直到你有空。”祖惊虹异常冷静。

    “跟着我?”方浪又笑了:“你真的要跟着我?”

    “不管到什么地方。”祖惊虹说得很肯定。

    方浪大笑:“你知道我现在要去什么地方?”语声一低,接道:“妓院——”

    祖惊虹一怔,方浪又道:“欢迎你跟去。”大笑举步。

    以他的脾气,祖惊虹若是真的跟着,他真的会走进妓院。

    祖惊虹目光一闪跟前去。

    方浪脚步不停,走到门前,突然一呆,两支脚就像给钉子一下钉稳了。

    祖惊霞也就在这时候从门外现身。

    “秋——”方浪一呆,一声呻吟:“惊霞——”

    惊霞娇笑:“听你笑得那么开心我就知道你们已经谈好了,方才我还在担心哥哥说不服你呢?”

    “我们”方浪呐呐接不下话。

    惊霞道:“你们现在动身了?”

    祖惊虹插口道:“不是,他要去”

    方浪急忙截住有些尴尬:“先要去去喝一杯。”一面转过半脸,向祖惊虹一眨眼。

    祖惊虹把握机会:“然后才动身。”

    方浪无奈何的点头,惊霞有点诧异的问道:“你不是说这儿的酒很不错。”

    方浪转了一个身,干笑道:“你看,桌翻凳倒,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惊霞探头看一眼,道:“就你闯的祸?”

    方浪抓了抓乱发:“是别人找麻烦,我教训了他们一顿。”

    惊霞道:“不是答应我不闹事的?”

    方浪想分辩,却又似不知如何说话,对于惊霞,他似乎很畏惧。

    这当然并不是真正的畏惧。

    祖惊虹忙道:“这些小事,何必太过计较?”

    惊霞道:“哥哥替你说话,也就罢了。”接着又道:“也不要喝了,送了皇上回皇城才喝,不是更好?”

    “更好——”方浪呆应。

    惊霞接道:“那我们走。”

    “我们?”方浪有些怀疑。

    惊霞手一指:“哥哥,你,还有我。”

    “你也去?”方浪奇怪的望着祖惊虹。

    祖惊虹忙道:“妹妹,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笑,非常危险。”

    惊霞道:“那我更就不放心,”一掠头发,然后很认真地接道:“我可以偷偷跟去的,你们得考虑清楚。”

    “别淘气。”祖惊虹摇头:“你”惊霞截道:“别的我可以依你,就是这件事不成,否则,一个人呆在家里,就是担心也担心死我了。”一顿接又补充道:“我是认真的。”

    祖惊虹怔在那里,方浪笑笑道:“惊霞,你听我说”

    “你也听我说。”惊霞板着脸:“我若是去不成,以后也不再跟你见面。”

    方浪忙道:“这可是”

    惊霞截道:“你若是帮着我,哥哥又怎会不答应?”

    方浪怔住在那里,惊霞随即举步往外走,方浪祖惊虹面面相觑,只有跟上去。

    “连你也阻止不了,我当然更加阻不了。”方浪随说道。

    祖惊虹无言颔首,方浪接道:“你放心,我是会尽力照顾她的。”

    祖惊虹忙道:“有你这句话我当然放心,总之,一切拜托你了。”

    方浪一怔,抬手揉鼻子:“这一次,我只是看在惊霞面上。”

    祖惊虹一笑转问:“你那些朋友有哪几个可以帮忙的?”

    方浪想了想,道:“敢不知是你倒霉还是徐阶倒霉,早一天到来,我还可以替你找到十来个,但昨天中午,他们已经乘船东去了。”

    祖惊虹叹息道:“若是走陆路,也许还追得及,是水路可就没有办法了。”

    方浪道:“只是我们三个人难道还应付不来?”

    祖惊虹道:“对方除了南宫绝外,还有大群杀手,南宫绝之上,说不定还有什么高手。”

    方浪冷笑道:“我从来就不以为名门大派有什么了不起,南宫世家说什么侠义传家,还不是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祖惊虹道:“以我所知,南宫世家历代也有不少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方浪瞟了祖惊虹一眼:“少林派也是的,是不是?”

    他当然知道祖惊虹出身少林,语声中也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祖惊虹不以为意,笑笑道:“我们想想,也许总会想到几个可以帮忙我们的人。”

    方浪道:“你若是想得到,大概也不会来找我的了,是不是?”

    祖惊虹摇头道:“即使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你愿意帮忙,我也会来找你。”

    方浪笑道:“说说无妨。”

    祖惊虹正容道:“这不是只有说不去做的时候。”

    方浪道:“到底为什么?”

    祖惊虹道:“这是国家大事,关系成千上万的人,私人的恩怨之比较,这算得了什么?”

    方浪道:“你既然真的有这个意思,我倒替你想到了一个人,别的不知道,这个人一定可以帮你一把。”

    祖惊虹急问:“是谁?”

    “金虎。”方浪一字一顿。

    祖惊虹一怔:“你是说金虎?”

    “这个人你一定不会陌生的,你说是不是非常适合。”

    祖惊虹沉吟道:“他可是一个贼。”

    方浪道:“可是你也得承认,这个贼其实还不太坏。”

    祖惊虹点头,方浪又道:“他虽然贪财,还不致胡来,也只是找一些贪官污吏的麻烦。”

    祖惊虹道:“这是事实。”

    方浪道:“譬如徐大人,他从来就没有骚扰过。”

    “你们也是的。”祖惊虹笑笑。

    “而且他还有一群手下,一个个骁勇善战,这时候正派用场。”方浪揉了揉鼻子:“我也只是提出来,他是否答应,可不敢担保。”

    祖惊虹道:“以我所知,你们一向是好朋友。”

    “交情还不错。”方浪漫不在乎的:“所以,你若是同意,或者我还可以替你劝服他。”

    方浪道:“据悉你好像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方浪一正色:“姓方的不是那号施恩望报的人。”

    祖惊虹道:“我只是说你肯替我开口他一定会答应下来。”

    方浪伸手捏着嘴巴,祖惊虹接道:“我唯一担心的也只是徐大人为官清廉,不太富有,未必能够满足金虎的欲望。”

    “有我在,这还不简单?”方浪傲然抬起头。

    “一切拜托了。”祖惊虹顺水推舟。

    方浪不慌不忙道:“我只是看在惊霞面上。”

    长夜终尽,朝霞如织锦,灿烂而瑰丽,祖惊虹、惊霞、方浪走在山路上,看着日出精神俱都大振。

    惊霞更显得开心,三步一跳,方浪仍然是懒洋洋的,跟在惊霞后面。

    祖惊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步伐始终不变,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

    方浪走着忍不住回过头来,又是那句话:“我只是看在惊霞面上。”

    祖惊虹笑笑,没有说什么,惊霞却应道:“怎样了,变得就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子,这句话我算着你已经说了三十次。”

    方浪嘟喃道:“小心眼。”

    惊霞立时停步:“你说什么?”

    方浪慌忙赔笑道:“我说好听的没有算,你倒算得这样清楚。”

    惊霞道:“我是女孩子,当然小心眼的了。”

    方浪一怔,微微地一笑:“我可是一个男人,怎也不会变成一个老婆子。”

    惊霞“噗哧”娇笑一声,又扳上脸庞努嘴道:“男人大丈夫胸襟便要学得广阔一些才是。”

    “现在学会了。”方浪随即将胸膛敞开来,一阵山风吹进去,精神又一振。

    惊霞目光一转,忽然伸手一指:“看那边——”

    那边云海缥缈,山石犬牙交错,迎着阳光一片森寒,云海中一闪一闪,竟好像随时会滚坠下来。

    方浪目光向远方一指道:“那就是连云寨。”

    惊霞道:“好一个凶险所在。”

    方浪道:“金虎一生人最聪明就是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所在设立山寨,否则早就给人抓起来。”

    祖惊虹接道:“这地方易守难攻,官兵虽然几次要将之拿下,但都是束手无策。”

    方浪道:“幸好拿不下来,否则你现在哪还有可以用的人?”

    祖惊虹点头:“这倒是不错。”

    方浪道:“一会金虎看见我引你上去,保管吓一跳。”

    祖惊虹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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