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壮志望着凄凉残破,阴气森森的大佛宝殿,他完全惊呆了。
阵阵罡风吹起旋飞雪屑,形成一个个庞大狰恶的魅影,发出忽隐忽显的怪啸,令人听来毛骨怵然,不寒而粟。
他仰首看看夜空,已是三更将尽,在如此高的孤峰上,鸟兽绝迹,风啸雪舞,面前一片广大残塌废墟,怎不令人胆战心惊。凌壮志认定这座荒凉阴森的残塌寺院,就是恩师说“凌霄庵”了。
想到自此永远无法揭开恩师的身世之谜,内心痛苦万分,失望至极。
他觉得恩师困九华紫芝崖,虽然将近一十九年,但以面前这等建筑宏伟的大寺院,十九年岁月,仍是一段极短暂的时间,他认为如非遭到天灾奇祸,决不至坍塌到这等程度。
继而一想,心头猛然一震,他断定全庵僧尼,定是遭了恶人的袭劫杀掳,而后放火烧了庵院。
念及至此,心中那阵因失望而产生的郁闷,顿时变成一股炽烈怒火,他决意进内一察究竟,为那些冤死的佛门弟子报仇!他游目看了一眼高低起伏覆着厚厚冰雪的残垣,不由然神伤的摇摇头,他想那些榻屋下,冰雪内,不知掩盖着多少具骷髅。心念间,飘身纵落破山门内,踢着厚厚的冰雪,直向大殿阶前走去。
步举前进,沙沙有声,忽疾忽缓的罡风袭来,吹起白衫下摆急烈飘拂,发出叭叭响声。
尤其,旋飞雪屑冰渣,击在脸部和手背上,宛如针刺般的疼。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但光华仍极皎洁,整个残垣内,到处闪着灰暗不明的银色光辉。
登上宽厚高大的殿阶,即是围有石栏的宽广平台。
凌壮志立在广台阶口,仰首上看,只见殿顶坍塌过半,仅后檐一角尚有数丈方圆的瓦椽。
由于高峰直插云上,加之终年积雪不溶,除了巨松古木,峰上几无生物,是以,鸟兽绝迹。
因而,未塌的殿脊下,梁栋花纹仍可分辨,毫无火烧迹象,足见这座寺院是由于多年失修而塌毁。
由于这一发现,他不禁怀疑这座残破废墟,是否就是恩师说的“凌霄庵”想起方才看到的凌霄门,又觉得无须置疑了。
再看大殿内,积雪并不太厚,光线极为暗淡,偏西的月光,透过左角唯一仅存的两扇花格巨门,使殿内花条斑点,幻成无数狰恶鬼脸,罡风吹动破门,殿内鬼影幢幢,令人触目惊心。
蓦然,凌壮志的双目冷电一闪,目光精的注视着大殿正面的石墙。
石墙光滑如镜,毫无一丝冰雪和积尘,宛如有人用布揩过的一般。
继而凝神一看,不由脱口一声轻啊,身形如电,飞身进大殿。
仰首一看,果然有许多以“大力金刚指”刻上的线条和纹路。
仔细端详,竟是八个手持长剑的人体形象。
八个人体形象,姿势不同,剑式各异,一望而知是一套精功绝伦的神奇剑法。
细察墙上,既无剑法名称,也无记载说明,整面光滑的石墙上,竟无一个字迹。
凌壮志身具剑魔“乌衣狂生”横霸武林的“太虚九剑”因而,凡是剑法,他都感到极大的兴趣。
据恩师说,当今武林中,上自各派掌门宗师,下至黑白两道顶尖高手,极少有人能在“太虚九剑”三招下逃脱生命。
因而,他望着石壁上的持剑人形,升起炽热的求证心,他要看看自己所具备的太虚九剑是否雄霸天下。
首先,他走到第一个人形的起始剑式前,举目细看,他发现在武式剑尖的指向处,有一个龙眼大小的圆点。
凌壮志智慧过人,凡事一点即通,但,他望着那个圆点,苦思良久,依然悟不出它的精意和奇妙之处。
于是,他索性无依序细看下去,同时,用手作剑,按形比划
双脚一动,发现地面不平,低头一看,光华的石地上,竟有无数相接,斜正不等的深陷脚印。
凌壮志恍然大悟,原来练习壁上的剑法,必须踏着地下的剑步。
倏然,凌壮志的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俊目精光暴射,不由转身细察大殿。
因为他发觉地上脚印极为清楚,竟开冰雪和积尘,分明有人打扫,朝夕在此练剑。
凌壮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确没想到在如此绝高的峰巅上,残坍的废墟内尚住着有人?
而这个人,自然不是武林中籍籍无名之辈。
凝目细看殿内,除了左角破门下放着一堆数尺高的块石,整个大殿根本没有可能容人之处。
凌壮志看罢,断定人可能已回峰下,或回至自己的住处安息,因而,惊疑不安的心,立即静下来。
于是,依着剑式,踏着脚印,继续向下演练下去
演至第八剑式,转首向前一看,不禁呆了,他发现由第八个人形剑式向前看剑式又自不同。
这时,他再度领悟到其中精妙之处,就是这八个人形剑式,可正可反,两端的第一个人形,俱都是起始剑式。
一经领悟,豁然开通,他觉出当初刻绘这套剑法的异人,确已呕尽心血,绞尽脑汁,令他衷心佩服。
他反复演练三次,逐渐体会出其中精奥,只是没有一柄长剑,不能将其中精微之处,发挥尽至。
同时,他发觉石壁上的这套剑法,正反互用,循环不息,施展开来绵绵不绝,玄妙神奇。但,剑势过于温和,缺少剑魔“太虚九剑”的那种凶猛,狠辣,威势锐不可当的凌厉气势。
剑魔乌衣狂生的“太虚九剑”一经施展开来,令你有收势不及之感,而对方人头已经落地之弊,面前石壁上的这套正反十六剑交手之际,除非你有心杀人,否则,只能将对方逼个手忙脚乱而已。
凌壮志虽悟透了正反十六个剑式,并能熟练运用,但他仍解不开,起始剑尖所指的那个圆点是何用意。
一阵罡风,吹来满殿雪屑,两扇破门,摇幌不停,发出吱吱轧轧的怕人声音。
凌壮志本能的回头一看,发现门下那堆青石前,正放着一根拇指粗的铁条。
于是,飞身过去,伸手抓起,略一衡量,三尺有余,正是一丙长剑的长度。
凌壮志心中一动,断定这根铁条,必是经常来此练剑那人的代用兵器。
为了将这套剑法学到至精至微,决心用这根铁条演练几次。
于是,回至第一剑式起始处,祛虑凝神,功贯右臂,真力直透铁条尖端,一声清叱,身形旋转如飞,手中铁条,幻起滚滚乌影,带起刺耳厉啸。
一往一返,全部剑势练完,喳的一声轻响,铁条尖端,恰巧刺在起始式剑所指的圆点上。
轰隆的一声大响,圆点处的一方尺许石块,应声落在地上。
凌壮志骤吃一惊,飞身暴退一丈,定睛一看,在尘烟飞扬中,石壁上已经现出一个尺许见方的石洞。
洞内漆黑,隐约间,似是有一个黄影。
凌壮志一定神,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小圆点,竟是练至精微一致,丝毫不差时的剑所指之处。
看到洞内的黄影,他断定是一本秘芨或者是制图那人的身世记述。
心念间,急步走至壁洞处,凝目一看,竟是一柄用黄绫剑套裹着的长剑,取出一看,足有二尺,分量较一般长剑为重。
凌壮志有一套横霸武林的绝世剑法,唯一缺憾的没有一柄锋利的好剑,这时长剑到手,知是一柄宝刃。
于是,急忙退去黄绫剑套,手指刚一触及,绫布粉粉碎裂,剑套年月过久,已腐朽不堪了。
略看剑鞘,外壳以白金制成,仅两个剑鞘箍上,嵌着四颗蚕豆大的鲜红宝石,和银丝剑穗上,串着一颗核桃大的殷红珍珠。
凌壮志双手微抖,心情激动,拇指一按哑黄,暴起一阵清越龙吟,右臂一场,寒光飞洒,满殿生辉。
正待举剑察看剑尖,蓦见那堆青石上,现出一个青面獠牙的红发人头。
凌壮志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一战,毛骨悚然,大喝一声,飞身刺一剑。
一声怪嗥,红影如电,凌壮志的长剑尚未刺到,那人已腾空跃起,直落殿外。
凌壮志急忙收起慌急的心情,定睛一看,只见那人红发红袍,眼如寒星,两颗明牙,暴落唇外,一蓬红须,尤为骇人。
打量间,蓦闻那人嘿嘿一阵阴恻冷笑,低沉的说:“你这娃儿胆大包天,竟敢趁老夫不在之际,偷窥师门武学,窃盗师门宝刃,还不出来受死”
凌壮志见此人青面獠牙,在如此深更半夜,鸟鲁绝际的巅峰上出现,尚以为他是山魅鬼怪?
这时,见他能发人言,胆气大壮,震耳一声厉喝:“闭嘴,你在暗中偷窥别人学艺,已违武林常规,尚敢大言不惭诬谤别人窃盗宝刃”
青面红发人,未待凌壮志说完,仰天一声厉笑,阴沉的怒声说“你娃儿好一张利嘴,你偷学先师的八招剑法,又盗去师门至宝,尚胆敢反诬老夫暗中偷窥,可谓卑恶至极。”
凌壮志听他说八招剑法,不由冷冷一笑,轻蔑的说:“你说壁上剑式共有八招,你可能说出这套剑法和八招剑式的各别名称?”
青面红发人,目光一阵闪动,蓦然厉声说:“师门绝学,岂可任意宣告他人?”
说着,又将音调放缓和些,表示无可奈何的说:“老夫本待杀你灭口,夺回师门武学,姑念你年青无知,不为已甚,只要你交还师门至宝宝剑,自毁一双眼睛,老夫便放你一条生路!
凌壮志一听,仰天一声大笑,如龙吟虎啸,飘荡全峰,直上夜空,余音历久不经,接着讥嘲的笑着问:“只要你能说出剑法名称,和这柄宝刃的剑历,在下不但将剑给你,并且在下的生命也任由你摆布。”
青面红发人,听了凌壮志内力充沛的大笑,目闪惊急,神色依然镇静,略微一顿,毅然说:“好,老夫说出来,谅你也不敢不将宝剑交出来。”
说着,伸手一指凌壮志手中光华耀眼的宝剑,厉声说:“这是一柄银鞘红珠寒光剑,长尺有三,刃有两面”
凌壮志一听,立即将剑举至面前,双目注定剑柄上,看到上面有两个白金隶字——“穹汉”
就在他目光刚刚看到穹汉两字的同时,一阵劲风,倏然已至面前。
凌壮志心中一惊,只见青面红发人,伸张右手,一指如钩,闪电抓来。
于是一声大喝,横飘五尺,手中“穹汉剑”一招人形剑法的第三式,顺势挥出,幻起一道弧形匹练,猛扫对方的中盘。
青面红发人,对这招剑式,极为熟悉,身形一幌,已经闪开。
凌壮志一声怒哼,再演第六式“穹汉剑”翻滚如银龙,挟着丝丝剑啸,再向对方攻去。
青面红发人,哈哈一笑,得意而轻蔑的说:“班门弄斧孔门卖文,你再不识趣放下寒光剑,老夫就要你血溅当地了。”
说话之间,挥动双拳,竟在剑隙中企图抢攻。
凌壮志一见,又羞又怒,自觉下山以来,绝无敌手,今夜竟然自己持剑,而让对方一双肉掌抢攻。
继而一想,顿时大悟,一声怒哼,剑式立变,疾演反式八剑,一经施展,青面红发人,立被逼得手忙脚乱。
青面红发人大惊失色,怪嗥连声,明明是他飞过的第七剑,应该向左肩,但,身形尚未到达,宝剑已在身先。
于是,心慌意乱,不知立身何处安全,只觉周近俱是剑光,泛起刺骨阴寒。
凌壮志见青面红发人尚不知遇难而退,心头不禁火起,一声大喝,倏变正式第四剑,震腕一绕,猛点对方喉间。
青面红发人,似未料到,惊嗥一声,仰身猛向后倒——
就在凌壮志宝剑点到,那人仰面倒向身后的同时,寒光闪处,一颗红发人头,倏然飘落下来。
凌壮志无心杀死那人,心而骤然吃了一惊,于是急刹冲势,定睛一看,谁知,那人再度一声惊呼,竟然挺腰又站身来。
只见那人生着一张马脸,头发已经斑白,三角眼内,正闪烁着惊急怨毒的冷焰,掉在地上的竟是一具红发假面。
凌壮志一定神,不由沉声说:“偌大年纪,尚装魔扮鬼,以此吓人,定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马脸斑发老人,三角眼一瞪厉声说:“小辈休逞口舌之利,快将师门宝剑还给老夫,也许老夫给你一个全尸”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剑眉一竖,怒声说:“你这老狗,胆敢谎言骗人,今夜在下不说破,谅你终身也不知情,墙上八个人形剑式,共计正反一十六剑,你谎称这柄宝刃是寒光,而剑柄的两个金字却是“穹汉”你身为师门弟子,能不知师门武学和剑名的道理”
话未说完,蓦见马脸斑发老人,一声厉喝,飞身扑来,同时切齿恨声说:
“小辈闭嘴,竟敢教训起老夫来。”
厉喝声中,反手在大红袍内撤出两柄银光闪闪的精致判官笔来,双手飞舞,猛砸凌壮志的天灵和肩井。
志见对方的兵刃,竟是一时亮银判官笔,心中不禁一动,顿时想起那天晋德大师在马鞍山洞中畅谈武林奇人异事时,曾经特别指出,普天之下,只有叶小娟的父亲“朱腕银笔”叶大侠一人使用的兵刃,是一对精致的亮银判官笔。
如今,对方马脸人也使用的是一对银笔,莫非这人就是失踪一十九年的“朱腕银笔”叶天良?
心念电转,横飘一丈,同时厉声说:“你是何人,快些报上名来!”
马脸班发老人双笔走空,心中怒火愈炽,一声怒哼,飞身再扑凌壮志,同时,切齿恨声说:“老夫‘青面红袍钉心判’”话未说完,身形已至凌壮志面前,双笔一分,径取凌壮志的小腹丹田。
凌壮志见对方不是叶大侠,心中顿时疑虑,身形一旋,再度让开,故意冒声问:“你即然不是叶大侠,为何使用他的一双银笔?”
如此一问,青面红袍钉心判,大吃一惊,面色立变,倏然刹住身形,一双三角眼,异惊的望看凌壮志,久久,才疑惑的问:“小子,你怎的识得老夫手中的这对亮银笔,是叶天良那老狗的兵刃?”
凌壮志心中一动,故意仰天一声大笑,傲然朗声说:“再下当年曾与叶大侠有数面之缘,岂能不识得他的成名兵器”
青面红袍钉心判,未待凌壮志说完,震耳一声大喝:“小辈闭嘴,胆敢戏弄老夫,你今年才多大年纪?”
大喝声中,飞舞双笔,幻起一片银光笔影,向着凌壮志滚滚罩来。
凌壮志断定青面红袍钉心判,必然知道叶大侠的生死存亡和行踪,如果能在他的口中探出一些真实消息,将来见到“双剑无敌”黛凤张云霞和叶小娟,也好因此了结那段嫌怨。
心念一定,飞身闪开,同时朗声说:“钉心判,不管在下究竟多大年纪,这与你毫不发生关系,只要你将叶大侠的生死行踪,是否尚在人间,你如何得到他的银笔,说出来在下愿将获得这柄‘穹汉剑’相赠与你”
青面红袍钉心判一听,立即发出一阵阴沉轻蔑的哈哈大笑,同时注定凌壮志,讥嘲的朗声说:“愚蠢无知的小辈,你想在老夫的口里骗出叶天良那老狗的行踪消息吗?哈哈,那不啻是白日作梦”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剑眉一竖,厉声大喝:“到时不怕你不说。”
大喝声中,挺腕振剑,一招剑魔太虚九剑中的“银虹乍现”幻起千百银锋,直向青面红袍钉心判罩去。
钉心判大吃一惊,顿时不知宝剑何处,这才知道面前的白衫少年不是平庸之辈,于是身形一闪,横飘八尺。
凌壮志岂肯放松,怒哼一声,如形附影,对方双脚尚未立稳,他已先行到达钉心判的身后。
钉心判这一惊非同小可,嗥叫一声,正待再躲,蓦觉一阵刺骨寒气,已抵在腰后脊椎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是久经大战,心地阴险的老手,知道对方剑尖已抵在腰上,只要自己略微一劝,便休想活命。
于是,他强抑心中的惊恐,故作镇静的望着身后,佯装忿怒的大声说:
“小辈,要杀要剐,任凭于你,何必这样捉弄老夫。”
问话之间,神色惊恐的侧首望着身后。
凌壮志用剑抵住钉心判的后腰,目的在逼他说出叶天良叶大侠的生死下落,这时见他色厉内荏的明知故问,不由冷冷一笑,说:“要想活命就快些说出,你得到叶大侠这双银笔的详细经过,否则,哼,如有一句不实,可别怨在下手辣心狠。”
说着,手中穹汉剑,略微挺进半分,剑尖立透衣内。
青面红袍钉心判,立察阴寒刺骨,不由浑身一战,但他知道了凌壮志的目的,反而态度强硬的大声说:“你这样胁迫老夫,手段可卑,老夫宁死不屈。”
凌壮志见钉心判态度强硬,只得一收长剑,冷冷地说:“凉你不说也逃不出这座破殿。”
说着,缓步绕至钉心判面前一丈之处,横剑卓立,目光注定他那张神色忽青忽白的马脸。
钉心判一向自恃轻功卓绝,但方才看了凌壮志的奇功身法,自知要想趁机逃走,似是决不可能了。
于是,三角眼,怨毒的望了凌壮志一眼,也冷冷的问:“你要老夫说什么?”
凌壮志见钉心判装糊涂,心中不由暗暗生气,因而大声说:“要你说出当年‘朱腕银笔’叶大侠的生死下落,和你得到他这对精致银笔的经过。”
钉心判一听,三角眼狡狯的一阵闪动,似是有难言之隐,又似在构想说词。
凌壮志一见,双眉微剔厉声警告说:“钉心判;我郑重向你提出警告,你休想掐造故事,叶大侠的女儿叶小娟,已知道卧虎庄老庄主‘金刀毒燕’阮陵泰,和太平镇‘铁弓玉环’晋宇田,俱是她的杀父仇人,是以,早在两个月以前分别将他们两人击毙了”
钉心判一听,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不由插言问:“这这件事,她她怎的会知道?”
凌壮志冷冷一笑,不屑的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钉心判若有所思的领首说:“是的,这件事我一直持反对态度,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暂草不除根,逢春又萌芽”
凌壮志最初尚以为钉心判曾经劝阻过阮陵泰等人谋害叶大侠的事,这时一听原来是主张连叶小娟一齐铲除,因而,顿时大怒,暴喝一声:“闭嘴,你这老狗的心肠更狠。”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宝剑,一招“横扫五岳”反臂扫向钉心判的小腹。
钉心判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已经失态,身形一纵,暴退三丈,身在石栏杆上,脚尖一点,回身又飞了回来。
凌壮志横剑停身,对钉心判这份轻功,并不感到惊奇,因为,如非有绝佳的轻功也自是登不上这座绝峰上来。
于是,一俟钉心判身形立稳,立即怒声问:“你到底说不说叶大侠的生死下落?”
钉心判老脸灰青,目光闪动,略一迟疑说:“叶天良仗势横行,恃技凌人,惹起许多黑道朋友的群怒公愤,久已存有除去之心”
凌壮志立即插言问:“那么你也是这些黑道朋友的其中之一了?”
钉心判坦然的点点头,说:“不错,不过老夫那次并没及时赶上参加围攻叶天良的行列”
凌壮志本待问他那参与预谋陷害叶大侠的是哪些人,继而一想,问他恐怕也不说,因而改口问:“既然你没有参与谋害叶大侠,这对银笔怎会在你的手里?”
钉心判三角眼冷冷的看了凌壮志一眼,继续说:“这两支银笔,原来不在一个人的手里,一支在卧虎庄‘金刀毒燕’阮陵泰兄处,另一支在”
说此一顿,倏然住口,三角眼机警的望着凌壮志。
凌壮志何等聪明,知他因怕泄露另一个人而有所顾忌,想到叶小娟说的尚有“乌鹤”道长因而冷冷一笑说:“另一支在崆峒现任掌门人‘乌鹤’恶道的手里!”
钉心判见凌壮志自己说出来,反而不觉得惊异了,于是微一颔首说:“不错,那时‘乌鹤’老道尚未接掌崆峒门户,终年行云在外,结纳高人,增长阅历,这另一支银笔就是落在他的手里,由于老夫使的兵刃也是一对判官笔,加之叶天良的银笔放在他们身边全无用处,并且极易招来杀身之祸,因而便赠给老夫了。”
凌壮志秀眉一蹙,好奇的问:“难道你就不怕招来杀身奇祸吗?”
钉心判眉头一扬,傲然一笑说:“老夫为练一种奇功,需要闭关多年,启关后已是事过境迁,再说,老夫威震山河数十年,与人交手,从未用过兵刃,今夜与你小子尚属首次。”
凌壮志无心听他胡吹,一俟话落,立即沉声问:“以后叶大侠怎样了?”
钉心判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这一点老夫当时没有问,我想在那多高手围攻下,纵然叶天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凶多吉少了,何况至今仍无丝毫消息。”
凌壮志觉得钉心判说话不实,他既然与阮陵泰等人是好友,叶大侠的生死下落岂能不知?
钉心判见凌壮志蹙眉不语,不由提醒似的说:“老夫已将全部经过说与你听了,现在该你实现诺言,将手中的穹汉剑交给老夫了。”
凌壮志双眉一展,冷冷一笑说:“只有叶大侠的生死行踪删掉了!”
钉心判知凌壮志已无意将剑给他,三角眼一瞪,厉声大喝:“小辈,你胆敢愚弄老夫?”
大喝声中,就地一蹲,双笔挥舞如飞,幻起一道银光笔影,就地向着凌壮志滚滚逼来。
凌壮志心中一惊,这种功夫极似传说中的“滚地龙”钉心判说他坐关勤练奇功,想必就是这种功夫了。
心念未毕,钉心判已滚至跟前,由于怕宝剑伤了叶大侠的成名银笔,乍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付这种奇异兵刃。
于是,身形一闪,横飘两丈——
但,钉收判以奇异的身法,加上绝佳的轻功,宛如风吹柳絮般,就地翻滚追至,同时厉声大喝:“小辈,要想活命,就快些放下手中宝刃。”
凌壮志空有削铁如泥的穹汉剑,而不能挥剑斩断对方的一对银笔,一时之间,又想不出适当的对策,只得身形一闪,旋转如电,立即展开“东海仙翁”独步武林的神诡步法”追魂幻踪”身形一动,立即幻出十数白影。
在地上奋力加速翻滚的钉心判一见,面上顿时大变,他确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的白衫少年,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人。
他知道自己的滚动身形只一停,便有立时溅血当地之危,但,常此滚动下去,势必真力耗尽,疲惫而死。
继而一想,如其最后仍免不了一死,何不趁体力尚足之际,及早奋力一拼?
而闪电旋飞中的凌壮志,心中也暗暗有些焦急,他竭力在想如何尽力制服翻中飞的钉心判。
细看之下,只见满地银光笔影,根本看不清何处是钉心判的头和手。
蓦然,他的心智一动,双目倏然一亮,身形一闪,飘身纵至石栏外面。
就地翻滚中的钉心判,顿时无计可施,只得挺身跃起。
就在钉心判挺身跃起的同时,凌壮志剑眉一剔,震耳一声大喝:“钉心判拿命来——”
大喝声中,身形腾空而起,一招“太虚九剑”中的“天降银虹”一道宽约数尺的如银匹练,经天而降,直向钉心判疾泻射去。钉心判这一惊非同小可,怪嗥一声,飞身暴退——
凌壮志惟恐对方再施“滚地龙”这时一见,心中暗喜,长剑直向钉心判的喉咙刺去。
钉心判自知难逃活命,不如拚死同归于尽,于是,大喝一声,左手银笔,猛力投向凌壮志的面门。
凌壮志右足刚刚点地,正待变换招式,蓦见银笔迎面飞来,心中一惊,身形横跨半步,呼的一声,银笔擦身飞过。
就在第一支银笔擦身飞过的同时,第二支银笔紧跟着投到——
凌壮志勃然大怒,倏起杀机,身形一旋,已至钉心判身后,大喝一声,穹汉剑反臂挥出,闪电扫向对方腰间。
钉心判大吃一惊,魂飞天外,再想施展“滚地龙”已来不及了。
寒光一闪,暴起一声直上夜空的凄厉惨叫。
钉心判,立被拦腰斩为两段,鲜血飞洒,五脏齐出,登时气绝。
凌壮志挥剑杀了山陕一带的著名恶盗“青面红袍钉心判”即至殿下冰雪中将那对精致银笔找回来。
他要把这对银笔交给叶小娟,让这个一直不知父亲面貌的可怜少女,在有生之年,尚能见到父亲仗以成名的兵器,而略微感到安慰。
他首先将穹汉剑悬在腰间继而将钉心判的红袍下摆,撕成一条带,顺势将一对银笔相对捆起。
抬头一看,日已西沉,光线十分昏暗,特别大而亮的晓星已在东天升起来。
想到这些天来的日夜兼程,匆匆登上绝峰的目的,一切全是空,恩师迷离坎坷的身世,在娟师姊和自己的一生中永远是个谜,而在娟师姊和自己的一生中,永远是一件郁闷而痛心的事。
一想到娟师姊,那张芙蓉般的绝美娇靥,和高雅的仪态,娇小的体材,立即浮现在他的脑海间。
尤其,那副寒潭秋水般的眸子,和那张鲜红欲滴,令他神迷的樱口,愈加增强了他急欲见到娟师姊的心。
但,当他想到美如仙子的娟师姊,内刚外柔,多悉善妒的个性时,他那个火热的心,立时被苦恼困惑,逐渐冷下去。
想到那一连串不快的事情———在冥冥中不知不觉所促成的事情,他对娟师姊的因嫉妒而表现的沉默,又深予同情。
试想,一个自生到人间便失去了慈母的少女,周岁又丧失了父亲的爱护,如今在这个孤苦无依的人世上,忽然得到一个亲人——父亲的心爱弟子,也是父亲命定的夫婿,而这个亲人,一见面便给她带来了父亲已死的消息,接着,又有不少美丽的少女,先她而跑进丈夫的生命里,在一连串的沉重负荷下,难怪她要自叹命苦了。
现在,唯一能揭开她身世之迷的“凌霄庵”已变成了一片残坍废墟,假设她知道了这情形,不能不痛心欲绝吗?
心念至此,他觉得娟师姊太悲惨,太可怜了。
因而,他向苍天宣誓,他想善待娟师姊,他要竭尽所能的给娟师姊,即使流尽身上的血、泪、汗。
他决不能辜负恩师的教诲之恩,违背恩师的临终叮嘱,他要让恩师的英灵含笑,只能竭尽所能的善待娟师姊了。
但,娇憨秀丽的万绿萍,那张憔翠幽怨的削瘦面庞,不由自主的由他的心灵深处悄悄的现出来。
他秀眉紧蹙,俊面上立即浮上一片歉然神色
他又想到女扮男装深情赠扇的展伟凤,那张明艳如桃花的玉颊上,永远绽着爽朗愉快的甜笑。
他坚毅的点点头,决定今后不再与她相会见面,时日已久,也就彼此淡忘了。
想到离家出走,美艳无双的秦香苓和俏丫头唤春,她刚刚舒展开的秀眉,又蹩在一起了
他不自觉的摇摇头,想到好奇进入怪石阵,忍不住自责而懊恼的跺了一下右脚。
想到一身白衣,圣洁如百合的叶小娟,他的心愈加沉重了,他感到有块千百斤重的大石头,紧紧的压在他的心灵深处
凌壮志痴呆的立在广大的破殿阶前时而黯然摇头,时而仰首叹息,片刻之间,立在冰雪寒风中的他,额角已经见汗了。
忧郁、懊恼、痛苦、焦急,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他感到心胸郁闷,呼吸有些窒息,胸腔被压迫的几乎要爆炸了。
蓦然———
他的星目冷电一闪,倏然抬头,张口发出一声发泄性悲忿长啸。
啸声激昂,震撼群峰,摇曳入云,直上晨空。
凌壮志一声啸罢,神情若失,竟颓然举步,走下破殿台阶,踏着厚厚的冰雪,发出沙沙轻响,在长啸余音飘荡中,缓步向破门走去。
这时,他内积压的纷乱情绪,苦恼、懊悔,似是一啸吐尽,又似是愈啸,心情愈沉重。
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迎接未来的诸多困扰,在这一刹那,他发现一切都不是他想像的那样简单。
他衷诚的愿意帮助简大娘的爱儿简维英,希望他能和万绿萍偕老白首,他也愿尽最大的努力,去撮合秦香苓和薛鹏辉的婚事,让他们和好如初。但,这时,他突然体会到“世事如幻,万化千变,愈认可能,愈不可捉摸”的那句话的真正哲理了。
心念至此,他的两腿有着无比的沉重,他几乎不敢相信,他是否还能纵上数丈外的破山门。
蓦然——
一声震撼山峰的巨钟大响,划空传来。
凌壮志精神一振,倏然转身,双目顿时一亮,这声巨钟大响,分明是寺院中的晨钟,乍然听来,钟声似在峰后。
于是,纵身扑至殿阶,腾空飞上残破殿脊。
嗡嗡钟声,余音荡空不绝,似是发自东北方。
只见东北一片嵯峨怪形冰岩,雪屑旋飞,数百太丈看不见任何屋脊殿影。
凌壮志断定钟声不会太远、于是,飘身纵下破殿,展开轻功,直向东北驰去。
飞驰中,巨钟再响,空气震荡,嗡声震耳。
凌壮志精神大振,他听得出钟声就在后峰,他认为距离这座残坦废墟如此近的寺院,必须知道“凌霄庵”遭劫的经过。也许恩师叮嘱要找的人,又迁到这个寺院中来。
心念及此,精神振奋,一切苦恼、懊恼、顿时全消。
越过一片怪形冰岩,竟是一道悬崖。
于是,急刹冲势,停身俯首一看,不禁呆了。
只见数十丈下,一片葱绿,竟是一座冰雪四面拱围的深谷。谷内苍松翠竹,方圆数里,在四周雪光反映下,谷内景物清晰可见。
正中碧绿葱笼中,赫然现出一片广大寺院,大殿三进,舍房百栋,红砖琉瓦,隐隐闪辉,气势十分雄伟。
凌壮志看罢,心中大喜,双袖一展,身形飞泻而下,疾如天降殒星,幻起一道垂直下降白影。
到达崖下,谷中温度骤增,宛如三月暮春,地上无数奇异山花,争首斗艳,齐吐芬芳。
凌壮志看了一眼密集茂盛的高大云松,展开轻功,直向寺院奔去。
晨钟三响,立即传来阵阵清悠而有节奏的梵唱,和庄严肃穆的法器木鱼声,令人听来,尘念顿消。
凌壮志听得出,梵唱之声俱是女音,断定那座寺院必是一座尼姑庵,因而,心中狂喜,身形骤然加快,四周松林飞舞倒逝。
蓦然,一声清脆而似郁沉的声音,就在附近响起:“何方高人,前来本谷?”
凌壮志一心飞驰,闻声骤吃一惊,倏然停住身形。
游目一看,周围云松翠竹杂植,方圆十数丈内,根本看不到发话人身在何处?
蓦闻方才的声音,继续谦和的说:“由阁下立身之处,向北走约三十丈,即可到达蜗居。”
凌壮志一听,惊得浑身不禁一战,想不到这座温暖如春的翠绿谷内,竟息隐着一位世外高人。
根据发话的声音,断定是位女异人,她由数十丈即能听出来人的方向位置,且能以“千里传音”的功夫,询问你,她的武功之高,由此可见。
既然对方相邀,他自是不会放过这个一瞻高人的难得机会,但在礼貌上,他理应谦逊几句。
于是,恭身立好,气纳丹由,双目注定北方,恭谨扬声说:“晚辈冒味进入前辈清修静地,理应受责,怎敢再去打扰前辈清兴。”
把话说完,对方一阵沉默,想是为凌壮志自称晚辈而感到震惊。
稍顷,蓦闻对方愉快的一笑,说:“阁下太谦逊了,不必拘礼,请即前来。”
凌壮志一听,心中暗喜,不便再展轻功,大步向前走去。
前进十数丈,发现一片细竹中,拱围着一间青石小屋。
小石屋方约一丈,高有丈许,正面一门,左右各一个圆形小石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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