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装少女叶小娟,看到凌壮志过度激动的神情,芳心一惊,不由急声问:
“凌小侠,你?”
说话之间,趋步先至凌壮志的面前,凤目关切的望着他渗满汗水的俊面。
凌壮志神情恍惚,似是没听到叶小娟的关切的话,他的脑际,反复盘旋着一连串的问题
双十年华的女
失踪了十九年的父亲
一本载有赤阳掌功的秘芨
她的乳名小娟
他心中不停的问着自己:这一切又都是巧恰吗?
他心绪紊乱,神情激动,他真想眼前的叶小娟,就是恩师的唯一爱女娟娟。
他想,如果叶小娟就是娟娟姐的话,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他老人家就是失踪一十九年“朱腕银笔”叶天良。蓦然,他的双目一亮,一个意念闪电掠过他的心头,他的双目像两柄利刃般,盯视在叶小娟微微凸现的酥胸上。叶小娟芳心狂跳,粉面绯红,身形本能的退后半步,不由羞急的问:
“你?”
话未说完,白影一闪,凌壮志出手如电,戟指点了她的“黑憩穴”
他听到中年美妇张云霞:焦急而忿然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穿白衫的小子呢?”
叶小娟只是嘤嘤泣啜,委曲的似是无法答话了。
又听中年美妇张云霞,恨声说:“看他文质彬彬,像个知书达礼的人,想不到竟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狂徒,我再迟回一步,那还了得”
凌壮志听了,不停的暗自摇头,他不能怪中年美妇如此说法,任何人看了那情形都会如此想。
蓦闻叶小娟委屈的低声哭着说:“看他忽然神情激动,面色大变,他这样做,也许有什么隐衷
中年美妇张云霞,突然一声厉叱:“闭嘴,事到如今,你还为他辩护,难道被他作贱后,你才相信他是一个衣冠禽兽吗?”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几乎忍不住飞身扑回去,同她们说个清楚。
继而一想,在此情况下,虽有百口也难说得明白,因而,心中那股怒火,只得强制忍下去了。
蓦然,一声微泛怒意的沉哼响自身后。
凌壮志一惊非同小可,脱口一声大喝,转身取扇,闪电点出,直向身后一丈处的一道修长人影刺去。
同时凝目细看,发现那人竟是一个面貌慈祥,鹤发童颜,身穿紫色道袍的老年道人,因而,刺出的剑势,不觉一慢。
紫袍道人见凌壮志以扇当剑,身法快如奔电,不由面色立变,尤其出手剑势,正是他昔年败在“鸟衣狂生”剑下的“仙人指路”因而愈加暗暗心骇。
于是,趁对方剑势一缓之际,大袖一拂,飘然闪开了,同时,惊异的大声问:“你是剑魔的什么人?”
话声未落,十数丈外已传来中年美妇的忿怒喝声:“贯一道长,不要放走了那小畜牲。”
凌壮志知道中年美妇和叶小娟追来了,心中一急,再度大喝一声:“什么剑魔剑圣,再不闪开,可不要怨在下无礼了。”
大喝声中,疾演“佛入地狱”幻起一片金华毫光,猛向贯一道长击去。
贯一道长,深知这招剑法厉害,如出手还击,势必被对方少年刺中,如飘身闪开,少年即趁机逸去,因而显得进退两难。
凌壮志无心恋战,旨在逼退贯一道长,这时见对方出手迟疑,于是身形一旋,横飘五丈,直向正西电掣驰去——
飞驰中,蓦闻身后传来中年美妇的埋怨声:“道长为何放他逃走了?
一声低沉叹息,贯一道长黯然说:“莫说贫道一人,即使合我们三人之力,恐怕也难将他困在天都峰上。”
凌壮志得了一次教训,再不敢停下身来听他们说些什么,来至峰崖,疾驰而下,眨眼已入峰腰云海,片刻已达峰下。
峰下依然黑暗如夜,谷中尚无一丝曙光,他虽知中年美妇、叶小娟,和贯一道长并没有追来,但他身形依然丝毫未停,直奔山外。
来至黄山西麓,天光已经大亮,山下田野,远处村庄,俱已沐上一片金黄色的柔和朝阳。
黄山以西,人烟稠密,每八七里即有一片村庄,因而,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
凌壮志沿着西进官道,随着商买行人,大步向西走去,想到昨夜察证叶小娟的事,心中立时感到极度不安。
这时细细想来,他仍认为叶小娟就是恩师的爱女娟娟,他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多巧合的事情。
但,叶小娟的酥胸上,洁白似玉,根本没有恩师说的暗记,这又令他不能不推翻他的肯定,而向事实屈服。
他断定中年美妇决不会就此甘休,他势必带着小娟到处追踪,今后尚不知有多少麻烦事。
想到秦香苓,心中愈加烦恼了,她为何要离家出走呢?江湖风险,谲变万千,陷入旋涡,不知何时会把她卷进去。
心念及此,又想起恩师不许自己轻易施展武功的告诫,当时乍然听来,那该是多么残酷,但细心想来,恩师所以如此,正是为了自己免被拖进这个险恶的旋涡中。
如今,再想从头作起已不可能了
落日的余晕由西边天洒下来,把整个马鞍山的峰岭山影,幻成一片杏黄色,继而变成姹红,最后,终于隐没在苍茫暮色中。
凌壮志风尘仆仆,一连数日,日夕住宿,朝起赶路,而这时,他正乘着暮色徐风,健步如飞,直向马鞍山的东麓驰去。
他知道越过马鞍山,便是赣皖边界了,他决心星夜赶路,尽展轻功,一夜飞驰,明天拂晓即可赶达石门了。
大地逐渐暗下来,夜空深邃,繁星千万,马鞍山西座突起的高峰,愈显得巍峨,遥远。
凌壮志展开陆地飞行术,宛如划地流星,直向马鞍山的两峰之间驰去。
他飞驰在崎岖的山路上,心里想着见到展伟明后应该如何应付的情形。
登上一道横岭,眼前突然一亮,岭下一片广大翠谷中,灯火万点,光亮烛天,在浓郁的茂林中,隐约现出一座庄院。
凌壮志心中一惊,立时刹住身形,他没想到马鞍山中,尚有人建起如此大的一座庄院。
凝目细看,屋脊巍峨,形如宫殿,房屋约有数百间,俱是雕栋琉瓦,朱漆红砖,一看即知决非等闲人物所住的庄院。
一阵夜风,送来丝丝隐约可闻的笙弦竹音和曼妙歌声。
凌壮志心中一动,不由仰首看了一眼夜空,已是二更时分了。
这般时候,庄院内尚灯火如昼,笙歌欢乐,即使不是绿林大盗,也必是江湖黑道的魁首。他已有了几次经验教训,再不敢招惹事端,为了不致引起庄院中人的注意,他决心绕道前进。
心念已定,折身向南峰角下驰去——
南峰角下,山势崎岖,俱是虬生怪林,林内无路可循,如无“登枝渡乐”
的轻身功夫,休想通过这片怪林。
凌壮志腾空飞上林顶,踏枝向西驰去。
飞驰中,游目一看,心头猛然一震,只见西南峰角下,蓦然现出两点黑影,身法之快,捷逾飘风,正向这面踏枝飞来。凌壮志断定来人必是谷中庄院中的高手,为了免被来人发现,身形一坠,立时隐入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内。
再看那两点黑影,踏树掠叶。并肩飞驰,身法之快,疾如惊电。眨眼之间,两点黑影,已显出两个娇小身形,两人背后各插一柄长剑,两条点点丝穗,迎风飘展,发出噗噗的响声。凌壮志凝目细看,不禁微微一楞。
只见踏枝飞来的两个娇小身影,竟是两个身着丽服,颇具姿色,头梳丫环髻的年青侍女。
凌壮志着得心中暗骇不止,那座院中的侍女即有如此惊人的轻身功夫,那座庄院的主人,武功之高也可想而知了。心念未毕,两个丽服侍女,已飞近不足十丈了。
左边侍女穿水红,漫长脸,年约十八九岁,修眉细目,樱桃小口。
右边侍女穿淡绿,苹果脸,年约十七八岁,樱口,挺鼻,大眼睛。两人并肩飞驰,俱都粉面绽笑,显示出她们内心的愉快。蓦闻左边的侍女,笑着说:“绿妹妹,娘娘这些年不出庄院,看来真的要修仙了。”
右边穿淡绿的侍女,小嘴一撇,轻蔑的说:“有了铁金刚,何必再去找铜罗汉”
一阵香风袭来,两个侍女,就在不远处的树上,闪电般飞上。
凌壮志听得异常不解,他虽然听出“娘娘”必是指的庄院主人,但“铁金刚,铜罗汉”是何意思,他就不得而知了。
心念间,挺身登上林端,转首再看,只见两个丽服侍女,正向着谷中那座堂皇庄院如飞驰去。
凌壮志唯恐再遇到庄上的人,仅仅看了一眼,展开轻功,直奔正西。
马鞍山虽然范围不广,但山势却极险恶,两座鞍峰尤为峻拔,四周崎岭拱围,绝涧深渊横阻,一般高手横越,至少也需半夜时间。
凌壮志展开轻功,直奔山外,时而如星丸弹射,时而如划空流矢,二更过半,即已驰出山区。
夜,安静的像一泓止水,仅有徐徐的夜风,吹来旷野唧唧的虫声,和山桑枯林内的枭鸣。
凌壮志认准方向,沿着寂静官道,直向石门驰去。
石门是座重镇,街道宽大,青石铺地,两街商店林立,日间行人接踵,入夜灯火辉煌,真所谓酒楼客常满,茶肆座不虚。
凌壮志一夜驰来,披星戴月,冒风迎霜,天光刚刚拂晓,他便到了这座繁华的大镇上。
此刻时光尚早,生意多未开张,但,每家酒楼客栈,却早已活跃起来。
店伙们为客人送餐备马,商旅们准备开始今天的行程,凌壮志一进街口,便听到各店房传出的叮当勺响和阵阵饭香。
一夜飞驰,腹中也有些饿了,他决心在店中休息半日,中午时分再去黄思汉府拜访展伟时。
于是,选了一家较大的客栈走了进去。
酒保店伙,茶僮跑堂,这些人每日阅人无数,两眼最是明亮,这时见绝早走进一个风度翩翩的文静少年,知道是位来历不凡的人物,立即笑脸跑过两个店伙来,恭谨哈腰,齐声招呼:“爷,您早,请后店上房坐。”
凌壮志颔首跟在两个店伙身后,发现店中各房内,人影幌动,房内仍燃着灯光准备行囊,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来的太早了。
来至一间灯火辉煌的上房门前,一个店伙在内,似是刚刚整理就绪,引导的店伙,立即肃客请进,同时恭声问:“爷,您看看,可满意?”
凌壮志仅准备休息半日,高声叱呼:“早饭,脸水,快点准备——”
前院立即传来愉快的回应:“马上到——?
凌壮志进门一看,上房两明一暗,十分整洁,漆椅亮桌,高几花盆,布置得尚称不俗。
一个店伙已随后送来一壶好茶。
凌壮志盥漱已毕,弹去身上风尘,立向尚未离去的一个店伙问:“贵镇可有一位黄思汉先生?”
店伙听得一皱眉头,略一沉思,摇摇头,笑着说:“回禀爷,敝镇没有这么位黄思汉先生!”
凌壮志觉得奇怪,他记得清清楚楚,展伟明也说得明明白白,怎能会没有呢?
店伙见凌壮志神色疑惑,立即又殷勤的问:“爷问的不知是武林侠士,还是本地的乡绅?”
凌壮志也不知展伟明的表兄是何许人物,只得以询问的口吻问:“武林侠士有哪些人,本乡富绅有哪些人?”
店伙立即扳着手指头,说:“在武林中有名气的侠士,有南街的‘金面鹏鸟’黄飞星大爷,西街的有赵家主母‘飘萍女’黄飞燕,本地富绅有东街巨商黄有道黄三爷,北街有百万富翁黄慕三黄老员外,不知爷认识哪一家?”
凌壮志见店伙如数家珍般的数了几家,竟没有一个是展伟明的表兄黄思汉,因而断定黄思汉必是一般普通人物,因而不解的问:“贵镇上除这四家著名大户,可还有其他黄姓人家?”
店伙面上一红,讪讪的一躬身,含笑说:“再有就是小的一家姓黄了。”
凌壮志心中一动,不由接口道:“小二哥的大名是?”
店伙立即恭声含笑说:“小名黄生财!”
凌壮志一听,不由笑了,接着风趣的说:“原来你是东街巨商黄有道的长兄啊!”店伙一听,顿时愣了。
凌壮志立即含笑解释说:“你名生财,他名有道,‘生财有道’,正是经商致富的准则,照名字来判断,你们俩应该是一奶同胞”
话未说完,店伙也忍不住哈哈笑了,接着恭声说:“爷真是一个风趣人,果真如爷说的那样好,小的也不会在此早起晚睡,笑脸迎人去。”
饭后,他盘膝坐在床上,闭目行功休息,他决定正午前后,亲自访问黄思汉的住处。
因为,根据展伟明的衣着谈吐判断,黄思汉也决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
运功完毕,精神焕发,一夜奔驰的倦意全消了。
看看天色,辰时已过,店前已传来街上熙攘的人声。
于是,重新整理一下儒巾长衫,摸摸怀中的宝扇,举步向房门走去。
来至房门一看,惊得浑身一战,飞身退回来。
只见一个满面堆笑的店伙,正领着手提铁钩,满面风尘的铁钩婆和娟秀娇憨,绿衣背剑的万绿萍,由前店走进来。
凌壮志惊得不由心中暗呼,她们赶来的好快呀?难道她们没去莫干山祝寿?
心念间,急步走至门后,觑目一看,再度吃了一惊,只见铁钩婆面色深沉心情似是极不舒畅,老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更多了。再看万绿萍,黛眉深锁,娇靥笼愁,神色充满了忧郁,左右丰腴的玉颊,已经消瘦了不少。
凌壮志看得心中一阵难过,立时升起无限的爱怜和关怀,他几乎忍不住冲出房门,急步向前迎去。
但,理智告诉他,这时是绝对的不可以,否则,再想摆脱她们母女俩人,真是势比登天了。
只是他非常不解,他不知道铁钩婆和万绿萍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由于与万绿萍分别尚不足十日,竟变得如此憔悴寡欢。心念间,蓦见店伙领着铁钩婆和万绿萍,直向这排上房走来。凌壮志心中一惊,急忙退进内室,不由黯然一叹,断定她们母女已经知道他住在店内,心想,稍时见面,只有见机行事了。心念未毕,忽听店伙恭声说:“仅左厢这一间上房了,请老奶奶看看是否满意?”
蓦闻铁钩婆沉声说:“我们在此住不几天,随便一间上房即可。”
凌壮志一听,一颗焦急的心,立时放下来。
接着,隔壁上房内响起一阵脚步声。
又听铁钩婆“嗯”了一声,同意的说:“嗯,就这一间吧!”店伙愉快的恭声应是,立即叱喝备茶。
蓦闻万绿萍关切的问:“请问这两天可曾有位身穿白缎银花公子衫,束淡黄儒巾,手拿折扇的少年住在贵店里?”凌壮志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知要糟,如果经店伙说出来,再不出去便不行了。
蓦闻店伙谦然说:“回禀姑娘,这半个月来,小店尚未住过这么一位少年客人。”
凌壮志一听,暗呼好险,所幸今晨入店时天光尚未大亮,想是这个店伙未曾看到,如果问到黄生财,一切全糟了。又听铁钩婆以无可奈何的声调,安慰万绿萍说:“丫头,他不会比我们先到,你听我的话没错,老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就是那小子会武功,今天也到不了。”
说此一顿,似又对店伙说:“你快去给我们送早饭来,我们还有急事等着办。”
店伙恭声应是,立即响起一阵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又听万绿萍幽怨的说:“妈,你觉得追赶我们的那几个侍女说的话可靠吗?”
铁钩婆略微一顿说:“这是极可能的事,据说宫紫云武功高不可测,她出手点了凌壮志的‘璇玑’大穴,居然能毫不损伤自己苏醒过来,仅这一招,就决非武林一流高手能办到的事。”
蓦闻万绿萍忿忿的说:“既然已测出凌哥哥是个会武功的人,那时她为何不当众揭破?”
凌壮志听得心头一震,他不知万绿萍说的那人是谁?莫非是宫紫云?她是怎样测出来的呢?
又听铁钩婆说:“这就是宫紫云的聪明处,她觉得凌壮志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而不闪躲,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巨大苦衷,同是,她也可藉凌壮志苏醒的快慢,而断定他的武功程度,她发觉凌壮志仅一晕厥,立即恢复清醒,愈加不敢说破凌壮志是个会武功的人,否则,凌壮志为了守密灭口,也许连她自己也逃不脱他的‘青罡气功’,这件事恐怕仅晋德大师看出一些端倪,‘雷霆拐’萧子清那伙人,到现在恐怕还蒙在鼓里!”
又听万绿萍不解的问:“假设凌哥哥根本不会武功呢?”
铁钩婆毫不迟疑的说:“那他永远也不会自己醒来。”
凌壮志听得不停的暗自摇头,他觉得宫紫云的确是一个机智惊人的厉害少女。
又听万绿萍焦急的关切问:“娘,您再判断一下,宫紫云既然肯定卧虎庄少庄主‘俊面一郎’阮自芳和二十几名庄汉是凌哥哥杀的,她追上凌哥哥会不会杀了凌哥哥为阮陵泰和宋南霄报仇?”
铁钩婆毫不迟疑,而且以极愉快的声调说:“你放心丫头,我再向你说一遍,有晋德大师和她在一起,她决不会杀了你的凌哥哥的就是。哼。如果她宫紫云敢动你凌哥哥的一根汗毛,老娘立即将他的卧虎庄踏为平地。”
但凌壮志听得出,铁钩婆如此说,只是为了安慰万绿萍而已。
万绿萍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哼,等她真伤了凌哥哥,您就是将卧虎庄烧光杀光,又有什么用?娘,我们还是赶快找到凌哥哥告诉他,要他特别提高警惕,我最怕他仍文绉绉的装腔作势,硬充书生,给宫紫云有机可乘”
铁钩婆似是故意安慰爱女似的,笑着说:“你放心,凌壮志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怎会吃宫紫云那丫头的亏,他杀了卧虎庄的人,心里有数,一见宫紫云不跑也得暗暗小心!”
万绿萍倔强的说:“不,我们还是要先找到凌哥哥,我才放心。”
铁钩婆无可奈何的连声说:“好,好,我们吃了饭就去找,如不是为了找你凌哥哥,我们半路里赶回来为的是什么?”
凌壮志一听,知道她们饭后必定去找黄思汉,他觉得必须先她们而找到黄家才好。
想到万绿萍为自己的安危焦急,憔悴,而自己却处处设法躲避她,心中不禁升起无限愧意,但是,目前实在不宜和她们处在一起
心念间,蓦闻铁钩婆感叹的笑着说:“那小子也真有一套,装什么像什么,看他摆头幌脑,吟词赋诗的那副迂腐像,连我这个老江湖也被骗过了。”
又听万绿萍不服气的分辨说:“娘,凌哥哥生像文静,举止儒雅,加上他又是出身书香世家,能诗能画,所以充文象文,充武是武”
铁钩婆佯装生气的沉声说:“别尽帮着那小子讲话罢?你还不是也被骗得晕头晕脑,心醉神迷,抱着他跳墙”
话未说完,立即传来万绿萍的娇嗔声音:“娘,您怎老是爱提这件事?
真是的,像您老人家这等阅历丰富的老江湖还被他骗了,萍儿年纪这么小”
蓦闻铁钩婆故意沉声说:“哼,还小?十七八的大姑娘了”
话未说完,室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万绿萍没有再接口说什么,想是店伙们将饭菜送来了。
果然由隔壁传来一阵摆碗置筷的声音
凌壮志虽然知道该走了,但他仍希望再听一会铁钩婆和万绿萍说些什么。
蓦闻铁钩婆大刺刺的问:“喂,你们这个镇上,可有一个叫黄思汉的人?
他住在哪道街上?”
仍是方才那个店伙的声音,他谦然笑着说:“回禀老奶奶,找人问姓,我们这里的一位黄生财他最清楚,小的马上请他来,您可向他打听。”
凌壮志一听“黄生财”不由大吃一惊,知道招呼自己的那个店伙一来,再想走也走不成了,他势必会说隔壁一位客人也正在打听一个叫黄思汉的人。
心念已定,悄悄走出房门,沿着西厢房下,急步向前店走去。
匆匆付了店资,急步走出店门,街上行人熙攘,川流不息,两街商店陈设的琳琅满目,鼎沸的人声中,挟杂着小贩叫卖声,乱成一片。
凌壮志看了这等情势,真不知该先去哪道街,向什么人去问。
为了早些离开店前,信步向西街走去。
他问过白发苍苍的老公公,也问过手持拐杖的老婆婆,问过中年壮汉,也问过垂髻儿童,但没有一人知道有个黄思汉。
这时,他开始有些怀疑了,但他又觉得展伟明没有骗他来石门的必要,可是为什么整个石门镇没有黄思汉这个人呢?
前进中,发现街道北面有座大宅院,黑漆大门,雪白粉墙,大门高阶五级,左右各有一尊青石大狮子,粉墙前面各植六株茂盛槐树,堂皇的楼下,随意坐着四个衣着整洁的家丁,俨然像个官宦府邸。
凌壮志好奇心动,即向身旁一位老者询问,才知道是死了近三年的皖赣边区总镖头赵永荣的府第。
问过之后,也未在意,继续向西街走去。
不觉间已距镇西街口不远了。
凌壮志秀眉一蹙,觉得既然一时找不到展伟明,加之又不便与铁钩婆母女见面,不如暂时先离开石门几天。
刚至镇口,蓦间身后有人大声高呼:“谓问哪位是凌相公?”
凌壮志心中一惊,停身回头,只见两个衣着整洁,家丁装束的中年人,正由一家小店内,神色惊喜的跑过来。
两个家丁装束的人,来至近前,同时施礼,恭声问:“请问客下可是金陵来的凌相公?”
凌壮志略一定神,心中似有所悟,立即文静的一拱手,和气的说:“小生正是凌壮志。”
两个家丁装束的人一听,俱都大喜,连声愉快的说:“不错,不错,就是凌壮志凌相公,小的们在此街口每日早晨到天黑,已经等了您七八天了。
说此一顿,其中一个家丁似是发觉有什么不对,立即不解的恭声问:“请问凌相公是由哪街口走进镇来?”
凌壮志依然文绉绉的说:“小生是由东边街口走进镇来。”
两个家丁不解的互看一眼,另一个疑惑的对另一个说:“赵兴和赵旺两人八成都睡着了。”
凌壮志知道黄思汉在四个街口俱都派有专人守候,只是自己来的太早了?守候的人尚未派出来,于是,有意岔开话题,和声的问:“两位管家是黄思汉先生派在此等候小生的吗?”
两个家丁略微一愣,接着似有所悟的连声含笑恭声说:“是的,是的,是黄思汉先生,请相公随小的们来吧!”
说罢,一个在前引路,一人跟在凌壮志身后,再向镇内走去。
凌壮志见两人言词含糊,心中不禁起疑,因而不解的问:“展相公现在可在府上?”
身前引路的家丁,立即回过头来,抢先回答说:“在在,展相公在府上。”
凌壮志看了这等情形,心中愈加不解,看情势,黄思汉在本地决不是个默默无闻的人物,但这镇上的人,竟没有一个知道他的姓名住址。
念及至此,心中疑虑愈增,他发觉这其中也许另有缘故,因而暗自提高了警觉,否则,为何要故弄玄虚?
他一面想着见到展伟明和黄思汉后应该如何谨慎应付,一面却细心注意着街上来往行人,他怕遇到铁钩婆和万绿萍。
不觉间,已到了那座堂皇的赵家门前,引导的家丁,竟直向门前走去。
凌壮志秀眉一蹙,正待问什么,蓦闻跟在身后的家丁,恭声说:“凌相公,我们到了。”
说话之间,三人已走至门前,原先坐在阶上的四个家丁,早已恭谨的站起来,分别肃立两边。
既然到了赵家门前,凌壮志只得随着引导的家丁走进大门,他想,稍时见了展伟明,他自会解释个清楚。
绕过巨大迎壁,即是宽广庭院,正中一座高达十阶的大客厅,气势雄伟至极。
凌壮志登上高阶,只见厅内布置得极为富丽,檀木嵌玉方桌,高背紫漆太师的大椅,地上铺着绮丽的挟花大绒毯。
看罢,不由暗自称叹,想不到一个总镖头,居然有一座如此堂皇的宅院,想到赵永荣当年任总镖头的时候,广交天下英雄,深结黑白两道的豪杰,这座大厅想必也炫赫过一时。如今,人死声势去,若大的一座大厅,也显得空旷凄清,冷落无用了。
进入大厅,身前引导的家丁,侧身肃客,伸手一指太师大椅,恭声说:
“相公请上坐。”
凌壮志见进入客厅尚未见展伟明和黄思汉迎出来,心中略感不悦,正待颔首就座,蓦见锦屏后面闪身走出一个俏丽的侍女来。俏丽侍女,面含微笑,一见凌壮志,急上两步,轻快的恭谨一福,娇声说:“夫人不便出迎,特命小婢请相公后宅花厅上坐。”说罢,一双精灵眸子,仔细的看了凌壮志一眼,低头微笑,转身向屏后走去,神色间似是蕴藏着无限神秘和新奇。
凌壮志知道待女说的夫人,即是店伙黄生财说过的“飘萍女”黄飞燕,他举步跟在侍女身后,心中所有预感,似是又有一件恼人的麻烦事临头了。
绕过屏风,即是一座内院朱漆门楼,两个小僮分立左右,一见侍女和凌壮志走来,急忙将屏风打开了。
门内是一天庭,左右东西厢房,院中青砖铺地,正中即是花厅,一群侍女,俱都俏悄的立在厅前,每个侍女的粉面上,都挂着一丝神秘微笑!
这时,蓦见俏丽侍女领进一个丰神俊美,秀拔超群的白衫公子来,所有侍女的双目蓦然一亮,同时面现惊喜。
俏丽侍女一进门,即向她们兴奋的暗暗挥了一个手势,所有侍女俱都愉快的一笑,互看一眼,轻巧的转身走了。
有的奔进花厅,有的进入角门,有的如飞奔进内宅
凌壮志愈看愈糊涂,愈加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厅内陈设精美,雅静别致,令人感到无比舒适。
俏丽侍女,愉快的一笑,娇声说:“相公请上坐,小婢去请夫人来。”
话声未落,翠屏后立即响起一阵清脆爽直的娇美声音:“不用请啦,再让贵宾久等,可真要发脾气了。”
刚刚坐在椅上的凌壮志一听,知道是“飘萍女”黄飞燕来了。于是急忙由椅上立起来。
一阵香风袭来,顿时满厅生香,翠屏后,盈然走出一个秀发如云,淡紫衣裙的妩媚少妇来。
凌壮志一看,不禁呆了,他真不敢相信面前的妩媚少妇,就是赵永荣的遗孀“飘萍女”黄飞燕,在他的想象中,黄飞燕应该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妇人了。
只见“飘萍女”黄飞燕柳眉入鬓,明眸皓齿,看年龄最多二十八九岁,挺直的琼鼻,薄而适中的樱口,凝脂般的粉面上,娇艳如花,那双亮星似的眸子,显得特别有神,令人一望而知她是个性情爽直明朗的妇人。
飘萍女黄飞燕望着凌壮志,大方的一笑,略带歉意的口吻说:凌相公,让你久等啦!”
凌壮志一定神,立即拱手一揖,同时文绉绉地说:“小生凌壮志,参见赵夫人。”
说着,恭谨的深深一揖。
黄飞燕自然的福了一福,爽快的说:“读书人自是不同,文质彬彬,难怪受人欢喜,快请坐下吧!”
凌壮志一听,有点摸不着头绪,由于黄飞燕是前辈人物的妻子,他在心理上仍感到有些拘束,因而急忙谦逊说:“夫人面前,小生怎敢上坐。”
黄飞燕愉快的一笑,说:“你是我们久已期待的贵宾,理应上坐,请你千万别客气。”
说着,当先坐在主位上,凌壮志只得坐在客位上。
这时,侍女们有的送香茶,有的送果点,但,每个侍女明亮的眸子,却不时悄悄的扫过凌壮志的俊面上,这令凌壮志感到非常不安。
黄飞燕请凌壮志饮了口茶,含笑亲切的问:“凌相公是什么时候到的呀?”
凌壮志不敢说今晨绝早,于是,拱手回答说:“近午时分才到?”黄飞燕见凌壮志每次答话必先拱手,立即笑着说:“凌相公请随意谈,不要太拘礼了!”
凌壮志颔首应是,由于仍没见展伟明出来,因而不解的问:“请问大人,展世兄可在府上?”
黄飞燕似有所悟的说:“噢,我那位表弟,昨日才去乐平县,最慢明后天就赶回来了,七八大来,他一直待在家里等你。”凌壮志立即歉然的解释说:“由于路途遥远,有时车马不便,故而迟到了一二天。”
说着,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黄思汉,因而不解的问:“还有一位黄思汉先生,是否也在夫人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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