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熙应了,取了热水给夏老爷泡脚,又瞧着他睡下才悄悄退出门去。刚走到门口,夏老爷又唤住她:“熙熙,你加派人手,看好那香儿和兰儿两个丫头,但又不能让她二人发现,该哄的就哄,该骗的就骗,等回去后算了,回去后再说。总之,你这几日多辛苦些。”
夏瑞熙拖着酸痛的身子往回走,想着夏老爷的话“等回去后”等回去后,是要把香儿和兰儿怎么处理吗?这两个丫头对夏瑞蓓私奔的事件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时知道的太多,下场只怕是凶多吉少。
婉儿跟在夏瑞熙身后,见她脸色阴晴不定,有些忐忑。婉儿心眼多,不像纯儿。纯儿很专注,比如她想着夏瑞熙对她好,她要忠心,就对夏瑞熙的言听计从,忠实地执行夏瑞熙的命令,不会想太多。
而婉儿,总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这样太不好。多知道一件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会多一分危险。每当遇到这些事的时候,她本能地想躲远些,可她作为主子的贴身丫鬟,又无法躲开,还要首当其冲地冲在前面。做一个粗使丫头倒是可以不必知道这些事,但她又不甘心做粗使丫头,埋没了她如花的容貌和过人的才智,人生真是两难啊。
婉儿正在暗自嗟叹,一个人呼呼地大步走上来,气势汹汹地拦在夏瑞熙和她面前,开口就是:“毒妇!你到底把她怎样了?她好歹是你亲妹,你如何下得这个手?”正是阿恪。
他从那天晚上和夏瑞蓓分开,知道东窗事发之后,就无时不在担心夏瑞蓓,总怕夏老爷会严厉地惩罚她。接下来这几天,他看见的夏瑞蓓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又恍惚听见下人们在传,夏三小姐被夏老爷发病惊吓得不轻,吃了药都还是这么一副模样。他从马车周围偷窥,又看见夏瑞熙给夏瑞蓓喂药,心里便想当然的认为是夏瑞熙父女在害夏瑞蓓。
往日是欧青谨安慰他说没什么大事,压着他不许生事,他也有些怕欧二老爷,故而只是瞪夏瑞熙,并不敢怎样。今夜里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背着欧青谨溜出来去看夏瑞蓓,却被纯儿提着大棒拦在门口,骂了他一顿,不让他进。他不敢去找夏老爷,却记得纯儿是夏瑞熙的丫头,便凭着一口恶气,气势汹汹地来找夏瑞熙的麻烦。
映着昏暗的灯光,夏瑞熙见阿恪满脸戾气,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突然有种错觉,觉得这是一条憋屈太久,发作起来就控制不住的恶狼。心里有些发怵,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仰起头:“你还知道她是我亲妹啊?她既然是我亲妹,我会把她怎么样?总归都是为了她好罢了。倒是你,恪少爷,请你自重,你没有立场管我家的私事。”
婉儿下意识地想躲,又知道夏瑞熙恨极了她这个脾气,她绝对不能再犯。忍住心里的害怕,硬着头皮上前拦住阿恪,颤抖着声音说:“恪少爷,您深夜拦着我们家小姐,恐怕会引起诸多误会,这样对大家都不好。若没有其他事情,还是请您回去的好。”
阿恪发怒,抬脚要往婉儿身上招呼:“贱婢,我和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搭话了?”夏瑞熙看不起他也就算了,她的丫头竟然也如此轻视于他,一个拿棒子招呼他,一个教训他,他怎能不怒。
婉儿忙闪身躲过,拉着夏瑞熙后退了两步:“小姐,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躲开的好,这人是疯子。”
“你说谁是疯子呢?”阿恪更怒。
夏瑞熙往前踏上一步,提高了声音:“说的就是你!你还不明白吗?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们家的事情,败坏我们家的名声?好好和你说话,你却听不懂,上来就莫名其妙打女人,和女人争吵,全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模样!你不是疯子是什么?你若是再敢动手,我定要去请欧世伯来评理。”
夏瑞熙算是拿住了阿恪的死穴,阿恪死死地瞪着她,眼睛血红:“好,好,好,你好。心思歹毒,用心险恶,这样的手段,怪不得能嫁给我四哥。毒妇!自有天收你!”
她是毒妇,老天都要来收她?夏瑞熙冷笑一声,再顾不得什么体面:“依你所言,由着你二人胡闹,闹得两家人都丢干净了脸,无法在西京城里立足,气死老的,委屈小的,我就不毒了?就良善了?如果是这样的良善法,我还是做我的毒妇,也好过一边引人犯错,一边又装作义愤填膺的模样去继续污人清白的好。”像阿恪这种弄法,没两天到处都要传他和夏瑞蓓怎样怎样了。就算是孙棹死了,夏瑞蓓也被他败坏了名声,难找一户好人家。
“我怎么污人清白了?你给我说清楚!”阿恪涨红了脸,跨前一步要去拉夏瑞熙。他明明连夏瑞蓓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夏瑞熙凭什么要污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