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的劝说。

    哪怕现在的我有多么的不屑去求他，可是为了邢江，我不能不放下所有的尊严，再求他这一次。

    邢江为我做的太多了，而我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现在不过就是低声下气的去求人，我又怎能这样也不为他努力一次呢？

    “你该知道的，朕最恨你对他的好。”他沉默了一会，带点苦恼的笑说。

    无辜的盯着他那平静的神色，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去劝他。

    低下头，第一次想要向他说出心中的一切想法......

    “皇上，你愿意听听霜儿的心事吗？你愿意知道这个很笨的女人一直是怎样活过来的吗？你好奇霜儿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吗？或者你根本不屑去了解霜儿？”语气很轻，我几乎不能肯定我的说话他是否能听得见。

    我的心事，又怎么会是一个帝王会好奇的呢？

    “霜儿说吧！只要霜儿愿意说，朕愿意听。”他说，让我很意外的说。

    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带温柔的笑。

    没有陷进他的温柔之中，我很清楚这不是我现在想要的，我现在想做的只是让他决定放过邢江一命。

    “十年前，霜儿一日之间痛失双亲，当时的霜儿还那么少，根本不敢去相信面前那对无声躺着的夫妻真的就那样死去了。可是霜儿没有办法让他们醒来，不管流过多少的眼泪，直到他们入土的那一刻，霜儿还是没有办法让他们醒来。”提起往事，我控制不住无声落下的眼泪。

    “后来，霜儿经历了很多的痛苦，最后被人买到了青楼里。那时候的霜儿已经十四岁了，开始懂得什么叫青楼，也明白里面的女人是做什么的。那时候霜儿很怕，可是很无奈。我知道我逃不过去了，没有人会来打救我的，这世上最爱我的那对夫妻已经死了，他们早就死了。”用力的咬住唇，我很想忍着不哭出声来：“可是那时候有一个男人出现了，他长得很俊朗，他看上去很温柔，虽然神色很平静，可是我当时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因为他，霜儿离开了那可怕的青楼，霜儿避免了那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命运了。霜儿还被他带到很漂亮的王府里，吃好的，穿好的。他对霜儿，真的很好。那时候，霜儿一直觉得，他对霜儿真的很好。于是霜儿年轻的心灵里便只有他的存在，除了死去的爹娘，他就是霜儿最亲最爱的男人。”

    “霜儿......”他轻喊了一声，伸手将我的头抬起。

    无声的看进他的眼里，我的心很痛很难受......

    一切，就像昨日的事，可是又隔了那么那么的远......

    “后来，他要霜儿到别的男人身边去当宫婢，他说他要夺得这漂亮的江山，要得到这个本来该属于他的天下。他说，他是大皇子，他不甘心被有人看轻。霜儿当时看着他，心很酸，可是却不后悔，而且义无反顾的点头了。因为霜儿心里觉得，他真是这世界上最棒的人，他的确该称王称帝的，他明明就是这么的优秀这么的棒。霜儿暗暗的在心里决定，要一辈子都尽忠于他，要努力去帮助他得到这个江山。于是五年前，霜儿带着那一刻的冲动跟忠诚进入了那让人期待而又神秘的皇宫。”从来不曾向谁回忆过往事，可是今天坐在他的面前，回忆起来，心却又能渐渐的平静。

    没有再抽泣，我试着让自己更冷静的去回述过去的往事：“进入皇宫后，霜儿才发现这个世界不容易，很多事情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在邢江的后宫里，霜儿受到了不少的苦，受到了不少人的压迫。由同是宫婢的，到邢江的后妃，到邢江那可怕的皇后，霜儿都一一承受着。当时，霜儿真的很无助，也很累很难受，一次又一次的受伤被处罚，霜儿都很努力的咬牙忍下去。可是王爷他不会知道，他并不知道每个夜里，霜儿是怎样撑下去的。他不会知道每一次受伤，霜儿有多么的想他能在身边，想他能抱抱霜儿......”

    想好要冷静的，可是眼泪总是在说到激动的一刻便控制不住。

    深深的呼吸，我试着先停一下，不让自己过份激动......

    “可是在一次又一次遇难受苦的时候，都是邢江来救霜儿的，他虽然是帝王，不能对我这个宫婢太用心，不好招人闲话。可是每一次霜儿都能感觉到他的关心，他在爱护。直到有一次，他还提议要册封霜儿为妃，他说以后都不要让别人再看轻霜儿。其实不能说霜儿没有感动的，可是霜儿不爱他，因为霜儿的心早便不在自己的手里了。于是，霜儿拒绝了他。”想到对邢江的歉意，我更感无力。

    “累了吗？”伸出手，邢津忽然用力的将我圈进他的怀中。

    很想推开他，可是这一刻却不能挣扎......

    为了邢江，我必需要他还清这么多年来欠我的，我要让他知道，他欠了我多少。

    “为了那个深爱着的男人，霜儿埋没了自己的良心，忽略了那个痴爱着霜儿的帝王。为了那个男人的江山，我在后宫里做了一件又一件可怕的事，我毒害了当时善良的李贵妃，为的只是让邢江跟李大人关系变得恶劣。我借皇后的名义做了很多的坏事，就只为了让朝臣对皇后不满，对邢江不满。我还做了很多很多自己不忍去回想的事，全为了成就那个男人的江山，为了他的大好江山。”依在他的怀中，没有去挣扎他的怀抱，我以颤抖的语气将这么多年来压在心底最深的恐惧都道出来。

    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我也不知自己又能怎样洗得清心里的污垢。

    我不配成为邢江口中的莲花啊！

    “可是，霜儿只是一个女人，霜儿也会累，霜儿也会内疚，霜儿也会心痛。当邢江一天比一天对霜儿更好的时候，霜儿的狠心开始动摇了。在他的身边三年，我比谁都更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帝王，他明明就是一个仁君。可是为了所爱的男人，霜儿却一次又一次的陷他在危难之中，一次又一次设局让他跟群臣闹得不愉快，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他因为无奈而在夜里独自站立到天亮。霜儿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着那些因为霜儿而引起的苦，霜儿的心真的很痛，我真的很内疚，为什么我要这样坏？为什么我能这么坏？”重重的闭起眼皮，想到自己对邢江曾经的无情，心口更难透气。

    “直到，王爷的江山已经定下来了。那天晚上，我知道王爷要攻进宫来，我知道邢江的死期要到了。在那一刻，霜儿才发现，原来他一直知道霜儿背着他做了什么，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霜儿。皇上，你能明白吗？你能明白霜儿在那一刻的心情吗？”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我痛苦的询问着无情的他：“皇上，当时的霜儿是爱你，甚至愿意为你而死。可是你能明白，就算我能你的爱到了愿意为你而死的地步，可是不代表我就真的能盲目的将别人也推向死路。当我知道邢江对我的情有多深的时候，我真的很内疚，很心痛。我不后悔对他的伤害，因为霜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最深爱的男人。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我不忍心啊！”

    “好了，朕明白了。”面对我指责的眼泪，他伸出手想要来擦拭。

    “不，皇上你不明白，你从来都不明白。”用力的推开他的手，一种厌倦的感觉由心底而起。

    伸手将他整个人推开，我不能自控的离开了他的怀抱：“你不明白，你从来就没有用心的去明白过霜儿。你恨霜儿对你的背叛，你恨霜儿不顾你的安危而放走了邢江。可是你从来没有想过霜儿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从来没有站在霜儿的立场想过事情，你从来不知道霜儿的心是怎样的。”

    “朕......”面对我的指责，邢津还想要抱我的手顿住了，最后缓慢的收了回去。

    “邢江后宫的三年，霜儿承受着的是什么？皇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霜儿从肉体到内心一直以来承受着的痛苦有多深。你更不懂得为什么霜儿当时要放走邢江，你甚至还无情的去伤害这个痴痴爱着你，埋没良心一心为你的女人。你在冰冷的太和殿里占有了霜儿，那是霜儿的第一次，可是我们的第一次。霜儿曾经多么的期待，可是那一次你带给霜儿的只是无尽的痛苦，跟最大的侮辱。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怀疑我对你的忠诚，你能明白心是怎样泣血的吗？你能明白吗？”想到初夜是如何过去的，我永远都抹杀不掉那点痛。

    我们的第一次，没有我所想像的甜蜜，就只有他一次比一次更狠的伤害......

    “霜儿......”

    “你要霜儿为婢，霜儿不介意，从来都没有介意过为你做什么事。可是你怎能忍心要霜儿眼睁睁的看着你，听着你怎样跟别的女人做那些事呢？你可知道夜夜守在你的龙床之前的霜儿是怎样撑过来的？甚至到现在这一刻，霜儿都不明白自己是怎样撑下来的。”我很记得，我很记得第一次守在他的床前听着他如何临幸崔芷若的时候，我的心是怎样痛的。

    “霜儿......”

    “当霜儿死心了，当霜儿以为自己能看得开的时候，皇上却要给霜儿希望，你让霜儿以为能拥有幸福的，能拥有你的宠爱。哪怕那点宠爱要跟后宫所有人平分，霜儿也可以忍，也可以承受，也可以像往日一样的痴爱着你。可是你怎能怀疑我呢？你怎能为了你的江山而将霜儿置在那种位置上？你怎能为了引出邢江而将霜儿当成铒，送到那可怕的刑场上，将霜儿那么无情的揭示于世人的面前，还要冠以那么难堪的罪名？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为什么你能这样对我，为什么我这么多年来无声无怨的为你，你却从来没有用心的去想过我？”激动的怒吼，想起出宫前的事，我真的很恨。

    恨他最后竟然要那样对我......

    “霜儿，对不起，朕知道自己不好，是朕不好。”他伸手想要牵住我的手，却被我用力的拍开了。

    “皇上，霜儿不能原谅你，真的不能再承受你的温柔跟怀抱，那种感觉很怪，像很讨厌。”轻轻的摇头，我试着冷静的说：“皇上，霜儿说了这么多，本来是想求你念在霜儿这么多年来为你做过的事份上放过邢江。所以刚才霜儿没有推开皇上的怀抱，所以霜儿才任由你抱着。可是霜儿发现，我不能再承受你的怀抱，那让霜儿感觉到无尽痛苦。”

    双手抱住了头，我最后还是忍不住痛哭起来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能放得下，原来最放不下的还是我自己啊！

    “霜儿......”他带溺爱的轻唤，却没有伸手再强行抱我。

    “皇上，霜儿求你，好不好？邢江真的没有要争夺的心了，他其实不想跟承亲王一起动乱的，只是他放不下霜儿的安危，他为了霜儿才会被承亲王威胁的。在霜儿于刑台上受罪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不顾自己生死冲出来救霜儿的人。可是霜儿没有办法回报他同样的痴情，对他，霜儿心里有说不尽的内疚跟歉意，他是我心中一生的痛。皇上，就当霜儿求你，念在霜儿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当帮霜儿一次好吗？你放过他，好吗？”眼泪直线流下，我不知自己能不能动摇他那无情的心，可是我不能什么也不做。

    最后，若我还是救不了邢江，那么我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皇上，你放过他好吗？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只要想到自己不能救他，我的心就很痛很痛，我......”痛苦的掩着胸口，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得说不下去了......

    “好了，不要说了，朕答应你，不会杀他。”沙哑的嗓子很轻的说，却是说着让我不敢置信的说话。

    惊惶的抬起头来，眼泪占据了我的视线，让我看得不清楚。

    他是答应了吗？他真的答应了？

    “皇上......”你真的愿意放过邢江？

    “朕会好好的安顿他。”他说，再次让我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真的？”还是不太敢相信，我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轻易便肯放过邢江。

    我以为......我以为他还是会像以往一般的无情，一般的可恨......

    “霜儿，你累了，好好的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就要起程回宫去了，邢江也会跟着一起回去。关于要怎么处置他，朕会在后宫后向大家宣布，也会作更好的安排。可是你可以放心，朕不会杀他。”微微的弯起了唇，邢津的微笑很是温柔。

    伸手用力的擦去泪，我想将他看得更清楚一点......

    是吗？他真的这么决定？

    这是我所认识的邢津吗？这是他会做的事？

    “太晚了，别再哭了，哭太多会伤眼，朕可不希望朕的德妃明天带着肿肿的眼出去面对所有跟随我们一同回京的士兵。”轻声说，他依旧带着微笑。

    其实他的笑让人看不透，不管我怎样擦干眼泪，可是还是看不透他的笑。

    可是却感觉，或者是一种错觉吧！竟然感觉到他的温柔。

    “早点睡吧！朕看着你睡着了才离开。”他说，轻轻的拍了拍枕边的位置，示意我先躺下。

    呆了一下，我依旧无法回过神来，可是还是乖乖的顺着他的命令缓慢的躺下......

    将头轻枕在枕上，我并没有立即的闭上眼，有点害怕闭上眼之后才发现这一切只是梦一场。

    他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答应放过邢江呢？他还说会好好的将他安顿？

    “皇上是想将他继续困回石室去吗？”邢江曾说过对石室那段日子的痛苦，我有点心急。

    若是那样，比死更让人受难。

    “不，就当是朕还清这么多年来欠下霜儿的情吧！过去是朕做得不够好，是朕不够了解霜儿的内心世界。其实你说得对，邢江还罪不至死。如果他是为了护着朕的霜儿而被承亲王利用的，朕也不想向他追究什么了。其实石室的那两年，朕也已经让他受了太多的苦。说到底，他始终是朕的皇弟。”轻轻摇头，邢津的说话让我稍稍的安心：“朕会想一个好办法，让他能活得更自由自在，而又不跟朕的江山有半点冲突。”

    “真的吗？”咬紧了唇，我为他的这段话而感到丝丝的感激。

    其实，要留下邢江的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对他来说......

    可是他答应了，他真的答应了吗？

    “嗯！真的，睡吧！”点头，他说。

    呆呆的看着他，最后，我也点了点头，缓慢的闭上眼......

    也许是哭太多了，头隐隐的痛，大脑一圈一圈的回转，心是这么这么的不踏实......

    最后，意识也一点点的模糊，因大脑的中一个一个的圈圈而渐渐的失去了意识，渐渐的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