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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隰朋以庄公曾孙名义起誓从今日起对雍巫再无半分爱慕念想若违此誓万箭穿心!”
易牙坐在地上,眼神有些怔愣,听着子清的话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了公孙隰朋曾经发过的血誓他不知怎么的眼眶发酸热乎乎的东西从眼睛里涌出来。
易牙喃喃的说:“都是雍巫自己的错,上天为何让将军来应验”
小荻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听不懂看到易牙跌在地上赶紧伸手搂住易牙的脖颈,用肉肉的小手掌抹着易牙的眼泪哭唧唧的说:“爹爹!爹爹你怎么了?爹爹为什么哭呀!”
易牙自然不会回答小荻儿,吴纠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随即快速抱起小荻儿,把小荻儿放在一边对小子文说:“子文带着弟弟去旁边顽一会儿,快去。”
小子文已经六岁多了,而且相当早熟,吴纠这么说小子文就知道吴纠是想要支开小荻儿,赶紧过去说:“荻儿,我们去那边顽顽。”
小荻儿却哭唧唧的说:“荻儿想找爹爹”
小荻儿虽然不明白,但是看到易牙那副样子,也瞬间哭了出来,易牙现在心里很乱,一时顾不上小荻儿,就怔怔的出神,吴纠刚要安慰他一声,突然喊了一下:“雍巫!”
易牙猛地倒了下来,也没有人碰他,突然就倒了下来,一下昏厥了过去。
小荻儿吓坏了,大喊着“爹爹”跑过去,抱着易牙使劲晃,棠巫赶紧冲过去检查,随即松了口气,说:“没什么,只是悲伤过度,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吴纠赶紧让寺人将易牙抬到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去,就在小寝旁边,小荻儿一直抽抽涕涕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子文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好。
甯戚听说了公孙隰朋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从宫外赶来了,跑到了房舍来,他一进门,小荻儿就看到他了,“哒哒哒”跑过来,一头扎在甯戚怀里,大哭着说:“甯戚哥哥,爹爹怎么了!荻儿想找爹爹”
甯戚赶紧搂着小荻儿,也不见旁日里喜欢欺负人的模样了,安慰的说:“荻儿没事的,荻儿不要哭,等你爹爹醒了,看到你哭成这样,是要心疼的,荻儿做个乖孩子。”
小荻儿点了点头,还是抽抽涕涕的,但是已经不哭了,抿着嘴巴,一脸憋着的样子。
吴纠让甯戚照顾一下小荻儿,让小子文看着这里,把棠巫留下来给易牙诊治,随即就出了房舍,往旁边的小寝宫去了。
吴纠走进去,他来这里根本不需要通传,直接就进了小寝宫,进去之后,大老远便听到了齐侯怒吼的声音,说:“岂有此理!实在放肆!鲁国太不把孤放在眼中了!假意求和,却把孤当痴子一般耍!去找!就算把夹谷山翻个底儿朝天,也要将大司行给孤找回来!”
“是!”
吴纠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周甫走出来,周甫神情也有些暗淡,恐怕是刚刚给齐侯禀报了公孙隰朋的事情。
吴纠连忙仔细的打听,周甫叹口气说:“有侥幸逃回来的士兵禀报说,大司行遭到埋伏,因为在部队头部,几乎被万箭穿心,他只是看到大司行被击落在马下,顺着夹谷山的水,被冲走了,当时追兵太多,根本没有办法去找大司行,等到追兵都散了,有人去找过,只是”
只是那时候公孙隰朋已经找不到了,只剩下河水旁边一片被染红的石头,士兵说,公孙隰朋身中数箭,那个样子恐怕是无法生还了。
不过齐侯不信,齐侯震怒,让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次鲁国真正把齐侯给惹怒了。
周甫低声说:“君上发了很大的火儿,王上若是能劝劝,就好生劝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吴纠点了点头,说:“寡人知道了。”
他说着走进小寝宫,齐侯仍然在发火,“啪嚓!!”一声,正好将一个玉摆件扔在地上,碎渣乱溅,险些溅在吴纠脸上。
齐侯颓然的坐在席上,看到吴纠走进来,只是抬起眼皮瞭了一眼,都没有动一下,小寝的内殿里,能砸碎的东西都砸碎了,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存留的。
齐侯坐在一片碎渣之中,黑玉的发冠也碎了,扔在地上,头发散乱下来,披在背上,表情十分狰狞,却透露着浓浓的颓然。
齐侯见吴纠慢慢走近来,只是闭了闭眼睛,喃喃的说:“是孤的错,孤亲手害死了隰朋,若不是孤当年非逼着隰朋立下血誓”
吴纠听他说起这个,连忙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搂住齐侯,说:“不是君上的错,君上不要把这些归咎到自己身上。”
齐侯靠在吴纠怀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只是说:“隰朋他他跟了孤二十几年,若是他真的不在了,孤孤这心里头”
吴纠连忙拍了拍齐侯的后背,说:“君上,此时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你忘了么,害大司行如斯的罪魁祸首,此时恐怕还在逍遥自在,鲁国可能还在嘲笑咱们呢!”
齐侯听到吴纠这么说,猛地抬起头来,眯眼说:“鲁国”
吴纠点了点头,齐侯从吴纠怀中退出来,慢慢站起身来,说:“对,鲁国鲁国那个弃子还在孤这里,走,二哥,随孤先去会会那个公子季!”
齐侯准备去见公子季,自然要换一身衣裳,不然这样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有失齐国的威严。
吴纠赶紧帮齐侯整理整齐,两个人便出发了,公子季入齐,因为是做质子的,因此并不住在驿馆中,而是住在宫里头。
大司行公孙隰朋出事的消息传过来,公子季立刻就被抓了,这事情不小,若不是因为大司行公孙隰朋先行去夹谷山设坛,那么如今被杀的可能就是齐侯本人了。
鲁国明显就是诈降,而公子季被送过来当质子,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他们因为公子季与鲁公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便轻信了鲁公所谓的亲情。
齐侯带着吴纠,两个人走进宫中的牢房,这牢房空了很久了,毕竟齐国一直很太平,也没什么人惹事儿,如今牢房里突然来了人,还是鲁国之中最显赫的贵族。
齐侯和吴纠走进去,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儿,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是谁对公子季用了刑,这么大的血腥味。
牢卒很快打开了牢门,齐侯和吴纠走进去,就见公子季上身赤裸着,已经斑斑驳驳,上面全都是抽打的痕迹,鞭子是带倒钩的,公子季的上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脸上也有鞭子的抽痕,整个人有些昏沉,被捆在一个木头上,头往下垂着,似乎没什么意识。
吴纠有些吃惊,说:“谁来过?”
那牢卒有些不敢说,随即才说:“是是大司行的夫人,刚刚来过,只是来了一会儿,很快就走了,小臣也没想到会这样”
齐侯和吴纠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易牙来过了,易牙对外乃是大司行公孙隰朋的夫人,如今公孙隰朋身死未卜,易牙过来牢房,牢卒也不好阻拦。
易牙只是在牢房中呆了一会儿便出去了,牢卒再来看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公子季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顿时都是一阵后怕,不过易牙手上有分寸,公子季只是皮肉伤,都没有伤到根基,也没有内伤,只是吃了不少苦。
公子季意识模糊,听到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迷茫的睁开眼睛,身上火辣辣的疼,已经不只是疼了,还有麻木,出了一头一头的冷汗,顺着脸,合着血淌下来。
齐侯看到公子季这个模样,此时心中却完全没有怪罪易牙的感觉,因为齐侯知道,若是自己出手,公子季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齐侯走进去,公子季慢慢抬起头来,公子季很年轻,二十五六的模样,是文姜的小儿子,也是鲁公同的幼弟,因为鲁公就这么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因此公子季可以说是鲁国最显赫的贵族,看的出来一直养尊处优。
公子季眯着眼睛,血水从他脸上淌下来,眯了眼睛,公子季甩了甩头,看向走过来的齐侯。
齐侯走过来,围着公子季绕了一圈,冷冷一笑,说:“鲁公子,不知您是入齐之前就知道,还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声名显赫的鲁公子,其实就是鲁国派来的一个弃子。”
公子季呼吸突然有些急促,可能是因为被齐侯说到了重点,猛烈的咳嗽了一起来,不过咳嗽之后,粗喘之后却平息了下来,声音沙哑无比的说:“季可以为国而死,死的荣誉。”
齐侯只是冷冷一笑,眯起眼睛,厉声说:“孤问的是,你事先知不知道,自己是个被丢弃的人!”
公子季不说话,脸色也十分狰狞,看起来清秀的一张脸,此时遍布着忍耐的青筋,脸孔已经变得扭曲起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齐侯残忍的问话。
公子季没说话,齐侯走过去,从后背狠狠的撵了一下公子季皮开肉绽的伤口,公子季没有防备,“嗬!!”一声猛地抽了口气,随即嗓子里发出低声怒吼一般的惨叫声。
齐侯则是抽回手里,甩了甩手上的血,笑着说:“看来你是不知情的,也是个可怜人,被你的亲兄长扔到我齐国来,结果却是个弃子。”
公子季疼的惨叫,慢慢猜平息下来,已经要疼晕过去,头上的汗断了线一般流下来,呼呼的喘着气,似乎有些不服输,断断续续的说:“季能为国死,死不足惜!”
吴纠听到这里,慢慢走过去,站在公子季面前,公子季的血迹溅在吴纠的黑色朝袍之上,吴纠也不嫌弃,也不躲开,只是平视着公子季,淡淡的说:“你说的对。”
公子季突然听到吴纠说话,而且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意思,怔怔的看着他。
吴纠继续说:“你说的很对,死不足惜,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怜惜你,你的亲兄长不会,你的亲生母亲更不会,你打一开始便是一个没有人会可怜的弃子,除了为国而死,你还能做些什么?”
公子季听着吴纠平静的话,他每说一次,公子季脸上青筋就抽搐一次,最后脸色狰狞的嘶吼着:“不要不要再说了,要杀要剐都随便你们!”
吴纠淡淡的说:“为何不要再说?鲁公子心中最有数,因为寡人说的都是对的,也是,此时也只有我们这些敌对的人,才会稍微可怜你一下,你的忠心,完全被喂了狗。”
公子季听得浑身打颤,猛烈的挣扎起来,身上的血汩汩的从伤口挤出来,嗓子里发出嘶吼的声音,最终公子季体力不支直接晕了过去。
齐侯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转身走出牢房,对旁边的侍卫说:“立刻通知卿大夫,孤要召开朝议。”
“是,君上!”
因为公孙隰朋的事情,齐侯要召开朝议,准备反击鲁国,众人都听说了公孙隰朋被埋伏,生死不明的消息,齐国群臣都被激怒了,众人很快聚拢在路寝宫的大殿上。
齐侯和吴纠一从殿内走出来,卿大夫来不及跪拜,已经激昂的说:“请求君上发兵!”
“请求君上讨伐鲁国!”
“讨伐鲁国!鲁国欺人太甚!”
“报!!!”
齐侯和吴纠都没有说话,群臣激昂着,就听士兵急报的声音,快速冲入大殿,拱手说:“君上,前线急报!燕国突然发兵,攻打我齐国遂邑,大司马在遂邑的驻兵受到重创!”
齐侯一听,“嘭!!”一声,狠狠拍在案子上,众人立刻面面相觑,吴纠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鲁国这样违约,有恃无恐的埋伏公孙隰朋,原来是因为有恃无恐,他们早就想好了怎么样破釜沉舟。
在春秋早期和中期,一共有两个燕国,北面的燕国处于周朝的最北端,也就是如今北京的位置,而南面也有一个燕国,处于河南一片,在后世为了区分这两个燕国,北面的燕国就简称北燕,南面的小燕国就成了南燕。
南燕与鲁国都在齐国的南面,正好两面包围着齐国,大司马王子成父带兵夹击鲁国的时候,鲁公已经悄悄派人联络了南燕国君燕伯仲文,要他来和自己合作,许诺了燕伯仲文很多很多好处。
于是燕伯仲文拿了好处,便出兵偷袭了遂邑,大司马的兵马全都在夹击鲁国,遂邑突然被偷袭,伤亡虽然不大,但是一片凌乱,大司马被迫撤兵,因此鲁国现在占了上风。
众人一听,顿时就一片愤恨,还没有骂完,结果又见有人急匆匆的冲进大殿来,竟然是展雄。
展雄满脸是汗,走得很急,进来之后拱手说:“君上,宋国急报!燕伯仲文亲帅精兵,偷袭了宋队,宋国与鲁国交战的军队伤亡惨重,已经撤兵。”
听到这里,路寝宫的大殿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非常吃惊,原来鲁公送来公子季,真的是耍了一个大花枪,障人眼目,而目的则是为南燕作掩护,鲁国伙同南燕,一方面打破了遂国的支持,另外一方面也打破了宋国的支持,还埋伏了公孙隰朋的先行部队。
这一瞬间,鲁国已经夺去了三次胜利,可谓是给齐国一而再再而三的迎头痛击。
方才还激愤的群臣,似乎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给吓傻了,震慑了,想想看,齐国自齐庄公开始,就没有吃过如此败仗,齐侯的祖父齐庄公开启了齐国强盛的道路,一直传到齐侯这里,空前鼎盛,周边国家不是和齐国亲近,就是有求于齐国,因此都非常恭敬。
就在齐国蒸蒸日上的时候,鲁国突然给与了齐国迎头痛击,这打击是从未有过的,群臣如何能不吃惊,第一下是震怒,第二下是愤怒,第三下则是急转而下,变成了害怕和恐慌。
齐侯看着众臣你看我我看你,已经没有了方才喊打喊杀的震怒和气魄,不由眯了眯眼睛。
吴纠这个时候则是站起来,说:“鲁国无非是想要打败齐国,三次迎头痛击,就算齐国发兵迎战鲁国,不过因为这不好的开头,这一仗也注定先失败了一半”
他这么说,简直戳中了群臣的心思,大家听到吴纠的话,一个个低垂着头不说话。
吴纠这个时候则是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说:“那就让鲁国更加得意,不如败的彻底一些罢。”
齐侯转头看向吴纠,总觉得吴纠的话说话里有话,只是一时想不通,便说:“二哥的意思是?”
吴纠笑了笑,不过笑意没有达到眼底,伸手让人将地图拿过来。
很快有两个士兵拿过来地形图,举在众人面前,吴纠慢慢步下台阶,站在大殿之中,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木质的地形图,说:“如今眼下的情势,鲁国联合了燕队,从齐国的南面向上进攻,他们先埋伏大司行,给与了齐国迎头痛击,这是第一个打击。然后又偷袭了大司马在遂国的驻兵,如今大司马的驻兵自顾无暇,因此没有办法再虚晃鲁国,这是第二个打击。还有第三个打击,那便是与齐国联合的宋军,宋军如今也受到了来自燕国的重创,因此不可能再与齐国联合,如今三个打击都在齐国的南面,鲁国必然会趁机从南面猛攻而来”
吴纠顿了顿,伸手比划了一下齐国的南面,说:“如今鲁国势若破竹,先取得了三个先行的胜利,鲁军定然气势高昂,而齐国吃了三次败仗,定然毫无斗志,就如同在座的各位试问这一仗,是不是从开头便输了一半呢?”
众人面面相觑,吴纠说的在理,朝堂上坐着的士大夫都是经过考验选拔的能人,而如今大家听到鲁国和南燕的消息,全都丧失了斗志,更别说那些在前线打拼的士兵们了,他们都平头百姓的征兵,觉悟并不是很高,更容易被这种情绪左右,因此这回和鲁国交战,完全没有胜利的机会,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吴纠却不着急,继续说:“既然咱们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那么便败的彻底一些”
他说着,伸手划了一下齐国的土地,把手落在历下这个地方,说:“越过长城和夹谷,鲁国想要和燕国汇合,一定会往这片进攻,再往前便是历下,寡人建议,我们可以让鲁国和燕国的军队长驱直入,一路胜仗,一直攻打到历下这个地方。”
历下是大邑,城门坚固,易守难攻,到时候在历下屯下重兵,准备将鲁国和燕国的军队关在齐国境内,关门打狗。
而与此同时,吴纠还主张给邾国国君曹克送信,让曹克带领军队,在鲁国和燕国长驱直入的时候,偷偷领兵从邾国国都邾城,快去西进,直接突袭不远处的鲁国邹城,邹城往北不远,那便是鲁国的都城曲阜。
若是曹克成功,用兵马包围邹城,那便能直接挺入曲阜,仿佛一把利剑一般,扎在鲁国的心脏上。
因此吴纠说,既然鲁国那么想赢,就让他们赢得彻底,齐国败的彻底,一方面可以迷惑鲁军,让鲁军骄傲,骄兵必败这种简单的道理,从古至今只有旁观者才会明白,另外一方面也能给曹克争取时间,等到曹克围兵邹城之时,也就是齐国关门打狗之日!
众人听到吴纠的建议,几乎都拍手叫好,然而却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便是如今整个齐国都处于战败的阶段,斗志颓丧,派谁作为将军,领兵历下才好?
这个人需要深谋远虑,可以拿捏时机,与邾国国君曹克配合,若是配合得当,他们可以直取曲阜,但若是配合不得当,曹克可能都无法拿下邹城,而历下也可能不保,到时候也就功亏一篑。
因此这个人必然有大勇,也需要有大谋,并不是随便一个人便可以胜任的,尤其在这种连败三次的境况下。
众人一时间没有说话,齐侯说:“谁愿意请缨?”
他的话音一落,旁边的吴纠则站起来,拱手说:“若齐公不弃,寡人愿意请缨。”
众人一阵吃惊,大殿上瞬间哗然起来,大家面面相觑,虽然这个朝廷起码有半个朝廷都是吴纠一手塑造的,然而吴纠如今身份可是楚王,并不是大家不信任吴纠,而是觉得吴纠如今身份尊贵异常,怎么能带兵亲征呢?
若是吴纠带兵亲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齐侯也皱了皱眉,说:“二哥,这个事情”
他说着,吴纠却笑了一声,说:“君上,这事情非寡人莫属,寡人想出了屯兵历下的办法,没有人比寡人更了解怎么关门打狗,而且历下城池坚固,寡人自有运用黑火药取胜的法子,想必这朝堂上,也没有人比寡人更了解怎么运用黑火药,才能发挥黑火药的威力罢?”
吴纠这么说,竟然说的齐侯哑口无言,然而这一仗非常紧张,鲁国已经连败三次齐国,齐国斗志不足,吴纠还要将鲁国引到齐国的内部历下,这样一来若是失败,鲁国和燕国的兵马将破门而入,倒时候势不可挡,齐侯也恐怕吴纠出事。
吴纠见齐侯沉吟不语,便说:“战事如火,君上是了解纠的,寡人既然提出请缨,便有一百二十个法子让鲁国和燕国吃不了兜着走,请君上放心,下诏罢!”
齐侯被吴纠催促着,这个时候管夷吾率先走出来,拱手说:“请君上下诏!”
齐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催促自己,管夷吾说:“夷吾相信楚王。”
管夷吾这么说,鲍叔牙也站了出来,随即是召忽,然后陆陆续续有许多人都站了出来,请齐侯下诏。
齐侯不是不相信吴纠,而是太相信吴纠了,但是也太担心吴纠了,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不是不能对楚国交代,而是不能对自己交代。
齐侯嗓子滚动了两下,随即哑声说:“好,孤现在便下诏,楚王鼎力相助,孤感激不尽!”
吴纠拱了拱手,挑眉说:“齐国与我楚国世代交好,况且这也不是无义的一战,鲁国不敬先王在先,违反盟约在后,阴险狡诈,寡人征讨师出有名,还要多谢齐国给了这个机会。”
吴纠准备出征,这次出征相当秘密,因此只有朝臣知道,处于完全保密的阶段,司马周甫快速点兵,快速准备粮饷,一切也都在秘密进行。
吴纠出征在即,齐侯这些日子也非常忙碌,因为齐队节节败退,已经败退过了夹谷山,鲁国和燕国的军队越过了齐长城,正准备前往历下汇合,一切都和吴纠说的一模一样,鲁国的军队越来越骄纵,越来越不上心,但是他们赢得越来越多,马上就可以收网了。
吴纠准备出发,这些日子大家都很忙碌,很久都没看到齐侯了,吴纠想要趁着出发之前,去见一见齐侯,便准备到小寝宫去。
吴纠往小寝宫走,结果就看到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裳的男子站在旁边的小路上,吴纠定眼一看,是易牙。
易牙站在路边,看到吴纠走过来,拱手说:“楚王,雍巫听说楚王马上要兴兵历下,因此想要楚王恩典,随同军队一起出发。”
吴纠眯眼看着易牙,笑了一声,说:“屯兵历下的事情是保密的,你如何得知?”
易牙淡淡的说:“无关保密,雍巫只是猜的,我军节节败退,鲁国与燕队节节进逼,马上就要到直逼历下,历下乃是我齐国大邑,这里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且身后又有夹谷山和长城做屏障,那是前有屯兵,后无去路的绝佳场所,因此雍巫只是随便猜猜。”
吴纠知道易牙聪明,他从一开始便知道易牙很聪明,这个年轻的男子不只是美艳,天生有蛊惑力,而且十分精明,生着一副玲珑提头的心肝儿。
吴纠也十分庆幸,易牙喜欢上了公孙隰朋,而且无法自拔,若不然,吴纠若是与易牙为敌,也会十分头疼的。
吴纠淡淡的看了一眼易牙,并没有拒绝他,说:“明日天明出发,今天晚上多陪陪荻儿。”
易牙没想到吴纠这么轻松就答应了,当即一阵欣喜,连忙拱手说:“谢楚王!”
吴纠说:“不必谢寡人。”
他说着,转头往小寝宫去了。
吴纠进了小寝宫,小寝宫中十分安静,齐侯正在批阅文书,看起来很匆忙的样子,旁边还有很多简牍等着他批阅,很多都是前线送来的败退战报。
吴纠走进去,齐侯就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强硬的笑了一声,说:“二哥来了,快坐。”
吴纠走过去,在齐侯身边坐下来,说:“君上,纠明日天明就要出发了。”
齐侯听到这个,心中猛地一紧,这些日子他过的很糊涂,实在太快了,险些忘了吴纠明日便要出发。
齐侯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书,伸手搂住吴纠,说:“二哥,明日孤送你。”
吴纠摇摇头,说:“此次屯兵十分机密,君上若是送行,岂不是公之于众了?君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宫中坐镇,便好了。”
齐侯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若是吴纠出征,齐侯连送都不能送,还是觉得十分不安心。
齐侯搂着他,说:“那孤就在宫中为二哥送行。”
吴纠点了点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君上根本无需担心,纠有必胜的把握,这次鲁国会一败涂地。”
他说着,又低声说:“大司行那边,有消息了么?”
齐侯听到这个,搂着吴纠的手僵硬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已经无需说话了,鲁国和燕国打过来已经月余,离公孙隰朋失踪也已经月余,他们一直都在寻找,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公孙隰朋恐怕是凶多吉少,最重要的是,他们连尸体都找不到。
齐侯淡淡的说:“隰朋跟了孤二十年,孤对他不起。”
吴纠低声说:“纠方才已经同意让雍巫随军出发,与纠一同去历下。”
齐侯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止,说:“让他去罢。”
吴纠今日歇在小寝宫中,等明日天明就要领兵出发,齐侯几乎一晚上没睡,就搂着吴纠,将人死死搂在怀中,恐怕消失一样。
第二日吴纠一醒来,便看到齐侯看着自己,眼圈有些黑,恐怕是一晚上都这么看着自己。
吴纠翻身起来,赶紧穿戴整齐,没有穿一贯的黑袍,而是穿的黑甲,将宝剑配在腰侧,齐侯亲手替他整理,说:“孤等二哥凯旋。”
吴纠挑眉说:“那是自然的。”
吴纠说完,转过头来,在齐侯嘴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剩下的,等寡人回来,再赏给你。”
他说着,把手搭在腰间佩剑上,随即大步走出小寝宫。
吴纠走出小寝宫,还没走多远,先与易牙汇合,便往宫门口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些人,管夷吾鲍叔牙打头,后面还站着不少老熟人,召忽东郭牙展雄展获等等都在队伍中。
那些人突然拜在地上,叩首说:“恭送楚王,静待楚王凯旋!”
吴纠有些吃惊,毕竟如今吴纠已经算是楚国人了,而那些都是齐国的卿大夫,虽然他们曾经都是同僚,也是好友,然而如今却有很大的身份差异。
吴纠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来送行,而且还行此大礼,吴纠只是笑了笑,说:“承各位吉言!”
他说着,没有再停留,挥手叫上易牙,大步往前走去,很快与兵马汇合,抄小路扑出临淄城去,快速往历下赶去。
就在鲁国和燕国准备在历下会师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邾国国君曹克已经带兵,偷偷从邾城扑出,直取邹城。
此次鲁国与燕国会师的主帅乃是燕国国君仲文本人,可见燕国也是下了血本儿了,鲁国和燕国企图用这次的胜利,一举吞下齐国,而且连吞下齐国之后,怎么瓜分都已经想好了。
因为他们首先取得了三次胜利,再往后又节节胜利,因此燕伯仲文是有恃无恐,带着军队一阵突击,很快在历下附近与鲁队会合,几万大军拧在一起,准备冲进历下城中。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天气暖和,只是有一些丝丝凉风,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沁人心脾。
鲁国和燕国大军快速挺进,已经冲到了历下城门附近,燕伯仲文一身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正与鲁国的先锋庆父攀谈。
仲文哈哈大笑说:“齐国也是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贯作威作福惯了,大家都不敢跟齐国拧,如今咱们两国合作,那真是势不可挡啊!”
庆父连忙恭维说:“燕公说的实在在理,如今能取得如此大捷,那都是燕公的功劳,今后还要仰仗燕公,咱们一举攻下历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燕伯仲文哈哈大笑,说:“好!说得好!”
大军一路开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历下城门口,然而历下城门口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燕伯仲文笑着说:“你看!齐国并没什么可怕!只是免战,还不如投降了算了!哈哈哈”
燕伯仲文还没笑完,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历下城楼上竟然突然冒出很多黑影,整齐有素的军队快速从四面跑上城门顶,列出队形,随即是“唰!!”的一声,整齐划一,那些列队的士兵,立刻将弓拉满,对着城门楼下的鲁军与燕军。
因为鲁公子庆父与齐国交过几次手,有些后怕,看到这仗势似乎有点受惊,而燕伯仲文却不在意,仍然十分骄纵。
庆父眯着眼睛向上打量,连忙说:“燕公,燕公您看这”
燕伯仲文说:“看什么?他们这点兵马,就算轮番放箭,也守不住历下,我军与鲁军加起来有四万之众,还怕碾不平一个历下城么?!”
鲁公子庆父仍然十分焦急,说:“不是,不是啊,燕公您看,这城上的士兵,衣着是不是有些奇怪,怎么怎么不像是齐国士兵?”
燕伯仲文哈哈大笑,说:“鲁公子,您太紧张了,有什么可紧张的?齐国已经被咱们打的屁滚尿流了,历下的城上,不是齐国士兵,还能是咱们燕国士兵吗?哈哈哈”
燕伯仲文已经骄纵的没边儿了,毕竟吴纠可是故意捧着他们,一路让他们冲到了齐国的家门口了,燕伯这个时候不骄纵,也枉费他是个国君了。
燕伯大笑着,庆父还觉得不对劲儿,仔细一看,说:“这怎么像是像是楚国若敖氏六卒的装扮!?”
燕伯仲文笑着说:“老弟,你就是太紧张了,勿怕,有老哥哥我护着你,放心就是!若敖氏六卒,那不是楚国的军队么?孤虽然听说楚王和齐侯是不清不楚,不过如今楚王已经不是个男宠了,还能把自己的军队借给齐国么?哈哈哈孤可不相信。”
他这么说着,就听到庆父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吓了燕伯仲文一大跳,庆父则是惊恐的指着城门顶上。
燕伯仲文顺着他的手,往上一看,也吓了一跳,那一片黑甲武士之中,慢慢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身材瘦削高挑,一身黑袍衬托着他风流的身材,头束玉冠,一脸傲然的模样。
正是身为楚王的吴纠!
吴纠从若敖六卒的士兵之中走出来,向下俯视着列队的鲁军和燕军,一点儿也没有惧怕和恐慌的神色,只是淡淡的一拱手,说:“别来无恙罢,鲁公子!”
庆父没想到吴纠会在这里,庆父和吴纠交过几次手,看到吴纠一出现,顿时觉得不太好,连忙对燕伯仲文说:“燕公,这楚王阴险狡诈,历下恐怕有诈,庆父觉得应该先撤退,观察两天为上!”
燕伯仲文挥手说:“不行!正是因为楚王狡诈,鲁公子您难道忘了罗人么?当时楚王也是这么迷惑罗人的,罗人都到了郢都城门口,结果被楚王迷惑,一直没有进军,才让齐国有了可趁之机,按照孤的意思,如今楚王肯定也是虚张声势!如今咱们就趁着这个当口,一举杀进去,不仅能杀齐国个措手不及,还能俘虏了楚王!”
庆父听燕伯这么一说,突然又觉得十分有道理,恐怕是一出空城计,又是虚晃的。
庆父这么一听,心情稍微安定了下来。
吴纠站在城门上,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大体还是能明白的,毕竟庆父脸上先是惊恐,指着后方,示意撤退,不过很快被燕伯说动,表情又放松下来。
燕伯挥手,很快有燕军朝他们上面喊话,说:“君上之意,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吴纠听到下面朝上喊话,顿时笑了笑,也挥了挥手,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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