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娘的宅院并未设在相府之内,而是在相府西南角的闹市里,小侍看见门外是冠卿,尽管不认识乔羽和花浓,也只是羞涩地一笑,让开身去,请她们进来。
宅院内简单却不失精致,庭中有一树杏花,娇艳欲滴,很有点日本庭院的雅致风味,当然,前提是必须忽略掉躺在堂前笑得快断气的主人。
三人蹲在霍三娘面前,莫明其妙地看着她,只见三娘原本已经稍微消停点了,看见乔羽和冠卿之后,又越发不可收拾了。
三人面面相觑,花浓眼尖,拿过三娘捏在手里的纸张,不看还好,一看之后,惊地下巴快掉下来了“你你你你”就再也你不出来了。
乔羽拿过那张纸。纸质略厚,色偏黄暗,上面画着一些非常诡异的花纹和符号,乔羽只看明白了“朱金两千两”
“什么意思?”乔羽扬了扬那张鬼画符似的东西。
“乔大小姐,”霍三娘好半天才顺过气来“你还记得前些日子,你让我帮你下的注吗?”
“记得啊。”乔羽眨眨眼睛“孝兹人设赌局,我当然要长自己威风嘛!”
“诺,”三娘笑着指指那张纸“这便是票牌。”
“两千两?我没给你这么钱啊!”乔羽奇怪。
“嘿嘿。”三娘揉揉自己已经发酸的下颚“里面有你的五百两,有我以前帮冠卿保管的五百两,还有我自己跟别人借的钱,一共是两千两。”
“哇,那我们这次不是赢大发了?”乔羽笑道。
三娘不禁又想笑,忙用手捏着自己的两腮。“你可知**是多少?”
乔羽望着面前两个人,一个是笑到快抽筋,一个是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进去,眯眯眼睛,谨慎地伸出一只手“1赔5?”
三娘跟花浓一起摇头。
“一赔十?”
摇头。
“一赔十五。”
摇头。
乔羽翻翻眼睛“一赔五十。”
点头。
五十,乔羽掰手指头一算“一千乘五十,五万,五万两朱金?”
三娘和花浓一起点头。
“嘿嘿。”乔羽大乐,回头扑进冠卿的怀里“冠卿,这下有奶粉尿布钱了。”
冠卿羞得满脸通红,抱着她,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倒是三娘,看着两人相依相偎的,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发了一会儿呆,半响才自嘲地低声笑了两声。
冠卿的怀抱宽敞温暖,乔羽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专属位置,尤其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摸冠卿两下,感觉更好。他的肌肤温柔且充满力量,像是丝绒之下隐藏着钢铁,与自己的香馥柔软截然不同,总是让乔羽垂涎三尺。
乔羽粘在他怀里不肯出来,懒洋洋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钱呢?让我们也感受一下,财大气粗的滋味。”
三娘索性翻个身,躺在了地板上“你着什么急,现在你要拿的可不光是这五万两朱金,当年孝兹的平津阁悬赏可都还算数的。而且你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这些人巴结你还来不及呢,现成的名目,岂有不大送特送之理。等圣上给你的府邸安整完之后,你就在家坐等收钱吧。”
“那可不行。”乔羽笑得乱诡异地“我等钱急用。”
三娘奇道“要多少?”
“嗯。”乔羽耸耸肩“五千?或者一万两朱金?”
“这么多?”三娘有点惊讶。“这一万两朱金可是够上一个城市的老百姓吃上年许了。你要干什么?”
“嘿嘿。佛曰,不可云。”
“哪个佛曰的?”三娘冲她翻白眼。
“你就别管了。”乔羽爬出冠卿的怀抱,上前硬是把她拖起来“你现在就去赌场帮我把一万两金票提出来。晚上我请你喝酒。”
“唉。”霍三娘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好吧。今晚索性就上宫大人府上好好聚聚吧。”
“你不”冠卿刚想提醒她要拜见卫相的事,只见乔羽的小手背在身后冲他直摆“要去长溪客栈吃吗?”
乔羽回过头来眨眼睛,表扬他转得好“我原本不好意思打扰宫伯父,现在我就回去说,是三娘想吃的,就好了。”
哼,三娘咂咂口水,满不在乎,扬长而去。
三娘走后,冠卿不解地望着她。
“走。”乔羽也爬了起来。“回宫大人府中,看她回府了没有。”
花浓摇摇头“真搞不懂你。”
嘿嘿,乔羽傻笑,待花浓去让小侍备马,乔羽低声对冠卿说“待会儿回到宫大人府上,你赶快把东西收拾一下,吃完酒,我们就赶回玲珑精舍。”
“怎么了?”
乔羽低声笑“钱多好办事,有几件着急的事儿可得抓紧办一办。而且,现在,我可不会按照别人的剧本唱戏了。走。”
三人笑,往回走,倒是经过闹市时,乔羽非要过去瞧瞧热闹,耽误了好半天,待回到府上时,宫大人和霍三娘都已经等在前厅了。
三娘看见三人进来,笑骂“也不知你到哪去疯了,竟然比我还晚,待会儿自己主动点,多喝三杯,莫要人劝。”
乔羽一挑眉,嘻嘻一笑,只把手伸到她面前。
三娘从怀里掏出个鼓鼓的锦囊扔给她。乔羽看也不看,转手就递给冠卿。
宫伯父从堂后转出来,一见乔羽便眉开眼笑“回来啦?饿了吧。快来快来。都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开席。”
花浓委屈得一撅嘴巴“您是等她回来吧,哪是等我们一起回来啊。”
宫伯父一乐“这孩子,亏我还特地做了水晶肘子,你要是不喜欢,我拿去喂幼幼。”
“不要。”花浓哀叫一声扑了过去,粘在宫伯父的身后跟进后堂了。
大家都笑了,起身往后堂走去,乔羽故意拖了一下,走在后面,在宫神官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您说,是不是得想个办法,把那些吸血的银蛾都除去了?”
宫神官顿时一僵,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乔羽。
乔羽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宫神官,似笑非笑。
宫神官低声问“除又如何,不除又如何?”
“剑有双刃,可伤人,可伤己。”
宫神官看看她,突然笑了“餐后,请来我房中一叙。”
“诺。”
是夜,席间,三娘与花浓两人越发投缘,开始还顾忌些,酒拼了多了,扯开了嗓子,在庭间放歌舞剑,虽是五音不全,荒诞走板,可歌者尽兴,听者快意,一舒心中抑郁之气。
宫神官微笑着将视线转到乔羽身上。
她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廊下的栏杆上,玉指勾着金樽,时而促狭两句,时而随着庭中那两个疯癫的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全无形象,只是自在。
宫神官拿起酒壶,从席间起身,来到乔羽身后,给她的金樽满上。
乔羽回头“哦。谢谢,我可饮不得了,再饮便要醉了。”
宫神官笑得极是轻柔“醉又何妨。”
“醉了会迷糊,”乔羽详装苦恼“迷糊了会犯错,迷糊可以,犯错却是不可以。”
宫神官哑然,失笑“说吧,你知道了什么,又想知道什么?”
乔羽侧回身子,低声笑“您说呢?”
宫神官只笑不语。
乔羽挑挑眉,转过头去“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今日在此间饮酒作乐,明日也可能忽招飞来横祸,一命呜呼,连个尸身也寻不着,也说不定了。”
宫神官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是半点不让。难道看着这锦绣的江山,你就没些抱负,要一施所长?”
“呵呵,无欲则刚。”
“哦?”宫神官若有所指地看了冠卿一眼。
乔羽眼睛一翻“那个已经欲完了,所以不算。”一副小滑头无赖样。
宫神官语塞,良久感叹“真正当官的料,怎就没这门心思?”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而且那里,是个没有朋友的地方,多寂寞?”
“难不成,你年纪轻轻,就要归隐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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