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不好意思,讲解员在对面修复石窟,两位稍等一下。”
对面的石窟是不对外开放的。远远望过去,仿佛一个个小小的吸光的黑洞,又像是人的幽黑双目,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司年因为无聊,顺口问林季常:“林先生,您对这些石窟壁画有研究么?”
他皱了皱眉,片刻后,露出漂亮至极的笑容:“一窍不通。”
她还没接话,终于看到讲解员从小桥上快步走来,喜上眉梢,像是孩子等来了盼望已久的礼物:“来了。”
林季常看着她孩子气的表情,忍不住微笑。
洞口等着讲解员开锁的瞬间,司年却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仿佛已经等待千年。千年的时光倏然而逝,只留下这怔忡的一瞬,让她恍惚而觉得那么不真实。
林季常站在她身后,见她立着不动,亦像是陷入沉思。他比她更早的醒转,手有意无意的一带,像似扶在她的腰间,缓声提醒:“进去吧。”
司年并没注意到他的手,茫然“噢”了一声,提脚就跨进去。
室外的盛春之意,刹那间消融开,他们在进入的一刻,彻骨的冰凉寒意。司年恍然大悟,难怪讲解员穿得这么厚实。然而随即,脑海中被另一种感觉所充斥着——
历史附着沉淀下的时光,终于还是将这里,和外部的世界隔离开。佛法的世界,静穆得叫人由心底生出仰慕之情。
因为光线无法射入的缘故,司年一进门,就觉得漆黑一片。讲解员还来不及提醒他们小心台阶,她已经被脚下的石柱绊了一下,眼看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栽去,腰间那双手却稳稳的把她拉住,扣在原地。
她终于从恍惚的世界中回来,满脸通红的向林季常道谢。他放开她,并没看着她,淡淡说了声:“小心。”
司年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有夜盲症唉。真对不起。”
他笑了笑,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却仿佛更加明亮,锐利逼人。
真正踏入了一个难以用言语描述的世界。
仅有的光线就是讲解员手里的那支电筒。圆圆的光斑在窟龛里来回晃动,勾勒出奇异的弧线。用颜料画出的小佛像,繁密的在岩壁上端坐。那么多尊佛像,俯瞰芸芸众生,个个面目端和,眉眼间可见慈悲之态。
木骨泥塑的佛像,虽是死物,却在古代工匠的创作下,又生出了别样的风骨之态。虽是低目垂眉,不理外世,可偏生那肌骨,那表情,仿佛已经能在闭目塞耳的姿态下,通晓了众生的疾苦。
司年紧跟着讲解员,目光随着那点光亮,几乎目不暇接。林季常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他站在洞窟的一隅,似乎对讲解员所说的无动于衷。后来进入下一个洞窟之前,司年悄悄问他:“林先生,您不喜欢这个讲解员么?”
他一愕,摇头:“没有。”
司年像是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我看您好像没有在听,是么?”
他不答,却问:“你很喜欢么?”
司年甚是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懂,就是觉得很好。话说回来,我也该谢谢你们,如果章小姐没有选我带团,只怕我也不能来这样的地方。”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那一瞬间,男人的脸上却如风云万变,复杂的掠过了种种神色,最后冷静如常,语气淡然:“哦,喜欢就好。”
讲解员见他们在门口说了很久,忽然对司年笑着说:“小姐,你男朋友是陪你来的吧?”
司年“啊”了一声,忙不迭的解释:“不是的。我是导游。这是我的客人。”她的手胡乱摆一下,又恰好碰到他的手臂,听到他短促的轻轻一笑。幸好黑暗中看不清脸色,可是那么冰冷入骨的洞窟中,她依然觉得自己脸上热得散发出了热气。
他们要参观的洞窟分为普通和特殊两种。最后一个普通窟是一座大佛。讲解员指着墙壁上一排排的题字,笑着说:“据说这个大佛最是灵验,两位有什么心愿,不妨在这里拜一拜。”
其实司年还真是没什么愿望。比如人人都要求的心愿:家人安健平安,于她也是可有可无的。她无所事事的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又问林季常:“林先生,您不妨试试啊。”
“我?”他的目光之中忽然划过凌厉至极的神色,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大佛,薄唇抿紧“我很早以前就不信这个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阴厉的气息拂开在他的周围,这个迷雾重重的男人,像是第一次对着司年露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因为和这个所处的佛国世界格格不入,于是更叫司年心惊。她没再说什么,随着他脚步匆匆的离开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