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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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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半中国人的国文造诣永远比不过只有四分之一中国人血统的冷爵非?

    绿林酒吧是家远近知名的舞场,它总是聚集许多来自各方的英雄好汉,霸占夜晚放肆它的活力青春,只要夕阳遁去一天最后的霞光,酒吧就展开它魅力四射的灿烂夜生活,即使远远路过也能感受到酒吧内喧嚣尘上的热闹气氛。

    若有人问起这家酒吧的老板是谁,可能没几个人有印象。

    但!要是提起“绿林”最耀眼的人物,非她们莫属,她们代表了“绿林”更代表了玩车族,人们总说“绿林”的店花就是“任何恶女”

    任何恶女,鬼神退避。

    这句话,是讽刺,也是称赞,更是每个拥护她们的玩车族的骄傲。

    任,任翔,外号辣赌太妹。何,何侠安,人称笑面俏娃。

    “任何恶女”是新人类x世纪中最神奇的存在,如同耶路撒冷般“绿林”非但是玩车族的圣地,更是他们盘聚的大本营,其夜夜笙歌狂舞的场面可想而知。

    “就这样?”

    “就这样。”

    她嚼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人懒趴趴地窝在高脚椅上,在得到确定的回答后毫不客气地大翻白眼:“我的祖宗!你他姥姥的还真天才,难怪你大学混不到毕业,我要是有你这种学生还不如上吊算了!”

    毗邻而坐的大男孩不服气地瞪大眼睛扯直了嗓门“这篇文章哪里不好了?”

    太妹不屑地哼,甩甩指间文稿招呼“喂!你自已来看看好了。”

    侠安将饮料交代小妹后边擦手边走来,概略浏览一下后也忍俊不住笑开“我说铁齿,我请你拟的是征人稿,不是要你写故事。”

    “对嘛!还把‘绿林’拿来跟耶路撒冷比?兄弟,建议你检查一下你的脑还在不在。”

    “我我”铁窗忽地跳下椅,理直气壮地嚷:“是你们要我把‘绿林’的特色写出来呀!谁都知道‘绿林’就属你们最色,我特地标榜出你们俩有什么不对?”

    “好个‘就属你们最色’,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一旁响起零落掌声,几个年纪相仿的大男孩凑近,不甘寂寞地搭腔:“这点一定要标明,省得来应征的菜鸟误蹈‘桃色陷阱’!”

    “踩到陷阱不要紧,顶多是贞操蒙上污点!要是变成‘桃色交易’那可就连钞票也飞啰!”

    “倘若‘交易’不成,搞不好还会演出‘桃色风暴’哩!”“你们有完没完?嘴巴犯贱要人抓痒是不?”太妹首先掀眉怒眼,再狠瞪向猛吞口水找不到机会解释的铁齿:“我色?我色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值得你特地提出宣传吶?亏我还看在同居份上一直没染指你,你嫌处男已经落伍,要开荤了是吧?”

    “没没没,我绝对没这种意思!”铁齿谨慎、郑重、沉重地表示“我说的是整个绿林就属你们‘最’有姿‘色’,千万则误会了!喂!烂泥、滑嘴,你们怎么故意陷我于不义?我又没得罪你们!”

    几个大男孩笑得东倒西歪,头发染成紫色的烂泥呼吸困难地咳嗽,搭住铁齿的肩:“铁齿,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在‘绿林’身价已经到六位数了,每个人都赌你何时会献出你的第一次,大伙这么关心你,我们这些个兄弟怎能不帮着点?更何况咱们都同住在‘非人居’,冲着这点关系,怎么说也该替你设想打点吶!你说是不?”

    “抗议,我不同意你们的说词!你们明明是嫉妒我冰清玉骨,光风霁月的伟大节操,刻意要辱没我、抹黑我、带坏我,让我没脸回去见我妈!我妈她有交代我独自北上求学,千万不可以学坏”

    烂泥见铁齿又要搬出他至高无上的“妈妈说”连忙吆喝:“兄弟们,胶带伺候!”

    太妹自始至终脚都没落地一下,她自得其乐地欣赏他们每日演出的闹剧,品尝着侠安调的“青涩”完全一副吊儿郎当相。

    “侠姐,你真的确定让铁齿那号练童子神功的家伙住下去?”

    侠安笑咪咪地回以甜颜“‘非人居’里有道德观的人已经不多了,别把‘非人居’内的最后一名在室男也给吃了好吗?”

    “你真以为我那么没格调?”太妹从鼻子一哼“再怎么饿我也不会捡一块酸菜来啃。”

    铁窗北上求学原想混个大学文凭,不料没能撑到毕业就被踢出来,不敢回乡见母亲,偶然结识“绿林”的好汉,住进“非人居”;由于他好歹也是顶着“大学肆业”的招牌,讲话咬文嚼字又死守一堆条规,算是“非人居”一堆不像人类的生物中唯一比较正常的,所以常遭“异形们”捉弄。

    “上回那笔生意对方尾款付了吧?”

    “好不容易这阵子看你安分了些没惹事,怎么?又闲得发慌想找人打架啦!”

    太妹任翔,职业玩命,兼职“绿林”保镖。

    暂将杂务交给小妹,侠安也拉了张椅子对坐任翔面前“以后这类的委托我不接了。”

    “为什么?”任翔的反应直接而惊逃诏地“你不是演得很好吗?白花花的钱这么好赚为什么不赚了?”

    对任翔而言,要她不爱钱比要她脱离边缘生活还不可能。

    “什么情妇,失散的女儿你都冒充过,更别提假扮被遗弃的女朋友了,这是你最拿手的好戏,为什么要作这种决定?不!不要告诉我你突然良心发现,因为我们都明白那是狗屁!”

    “没为什么,因为我发现更容易赚钱的途径。”

    “谎话。”

    任翔是靠玩命过活没错,可这不代表她徒有体力没有脑力“你何大恶女会嫌钱多?哈!对方是谁?能使你放弃一条财路的人想必不简单。”

    侠安脑中马上浮现他的瞳眸,心头不禁狠狠一紧,她没见过那么矛盾的眼睛。

    矛盾,是因为它们既冷且热,显露在外的热情深潜着清冷的理智,对她的伪装冒充既不加辩驳也不揭穿,只是旁观她精湛的演出,彷佛局外人。

    客户付款时相当满意她造成的效果,本要她再进一步搅得他的生活天翻地覆,但她不假思索一口回绝了对方,她不打没有胜算的仗,不惹摆不平的麻烦。

    而他,那额际有一撮白发,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和那清艳冷静的少女,不是她能驾驭的凡夫俗子。“小安,你想考我逼供的功力?”

    任翔对人的称呼总有好几种,正如她坦率却善变的个性一样,永远直接,也永远不可捉摸。

    “别惹无谓的麻烦;趁事情没闹大时收手是我们的铁则,任翔,他不是你好奇得起的人,他们都不是。”

    太妹眼珠滴溜溜地转,好久没人能让侠安以如此严肃的口吻告诫她了,这下更加深她的好奇。

    太妹的好奇包括了挑战、刺激、游戏在内,她喜欢找与众不同的人游戏,也乐于游戏里的致命、危险。

    “这么说来你是不会给我那对小情人的资料啰?”她跃下高脚椅,一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的模样拍拍手:“好吧!那我把这张征人单贴到门口去,你忙。”

    她似乎忘了征人文之前还被她嫌到长江黄河去,抓了单子便走人。

    酒吧喧闹气氛如旧,只是侠安若有所思的情绪潜伏着莫名騒动。她的直觉从来没骗过她,而她也清楚事情绝不会这样就了了;日子,还长着,未来,总埋着无尽未知。“管他,他有本事就让他来好了。”

    一口喝掉那杯“青涩”果真涩苦满舌,她脱下制服背心加入了正闹得起劲的舞池,随主唱疯狂嘶哑的叫嚣舞动。

    酒吧的门又开,那张充满“恶女传奇”的征人单又跟着人进来,他静伫了一会,确定自己适应吵杂昏暗后直步向吧台,坐定。

    “喝什么?”

    “啤酒。”

    他不着痕迹地盯着男酒保,晃晃红单以亲易近人如同聊天气般的平常问:“你们征人?”

    “我们确实有缺人手,可是我并不觉得你适合。”

    “你是老板?”

    “管事的正在跳舞。”酒保端上啤酒撩起酒杯,那投注在简单动作上的眼根本连瞧也不瞧他一眼。

    他可不服了“你们没用我怎知道我适不适合?”

    “你缺钱?”

    “不缺来找什么工作?”怎么问这么痴呆的问题?

    “有缺到愿意下海?”

    当舞男?开什么玩笑?征单只写了堆不知所云的夸赞,末了附上一行“欢迎好汉加入绿林行列”而已,连个征字都没写,哪知道是征牛郎?

    “我的座右铭是只求有钱不求尊严;只要钞票不要支票;只爱现金不爱黄金。”

    酒保泛起一抹诡异的笑,不由得他颈后汗毛倒竖,这酒保是谁?看来需要保持距离。

    他指指占住麦克风的帅男孩,以及围在其旁如痴如狂的人群,简洁扼要指点:

    “只要你能抢走他的风头,保证管事的会注意到你。”

    好个高段的保证技术,既不正面响应,又把问题推回他身上,只要他抢得了人家风采,大家当然会注意到他!他说的根本是废话。

    不过倒也值得一试。

    他解开胸前两颗钮扣,揉乱头发,颓丧之态立现,挑了个好位置挤进舞池,大胆地在舞摆肢体之际以赤裸目光侵犯每名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子。

    他出色的外表和前卫的舞步不消一会便形成引力,渐渐地他外围开始聚集女客,在音乐催促下各个益加放肆地释放年轻青春的挥霍!

    当舞曲换成慢歌,低声唱和起来;他沉而优雅的嗓迅速在旋律中脱颖而出,获得每个放缓舞步,或相拥或单舞的人侧目注视。

    女歌手伸手朝他作出邀请,他让热心舞客簇拥上台,接过另一麦克风,深情款款地和她对唱起相爱却不得不分离的无奈情歌。

    侠安返到角落愣愣盯着他出神,她真恨自己百试百灵的嘴,话才出口没一小时,人就真的找上门来了。

    正是,他额际飞扬着一绺白发,伴随着他投入的歌唱飘荡,吸引得所有人跟着词境衍生失恋心情,场面可说在他控制中,任他歌喉操纵高低起伏。

    这种人不是属于大众,而是大众属于他!

    她无声无息回到吧台,怨忿地看着完全不被感性气氛所动的男酒保,有种揪他头发的冲动。

    “你对他有好感?”

    男酒保不动如山,应对如流“我不烟不赌不找男人。”换言之即不是玻璃。

    “你明明和他聊了一下子!”

    “他来应征。”

    侠安对他惜言如金的习惯永远无法认同“老板,你不是说征人的事由我全权处理吗?”

    耙情这阴阳怪气的酒保就是“绿林盟主”殷翼?

    “我没说用他。”

    “少撇得一乾二净,我不信他一来就无聊到和小傻别苗头!我还看见他塞钱给dj,要他换上慢歌。”彷佛他的聪明神采是种罪过般!

    他终于抬眼和她相对,一年四季木然居多的脸部神经抽动着趣味笑意,但神态仍不动如山,仍应答如流:“我没要他那么杰出,也没要你去注意他。”

    侠安语塞,她刚已不打自招他的存在让她乱了阵脚,自他一踏进“绿林”她就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没人曾因为大出风头而让她生气。

    他,那天生的领袖人物令她倍觉威胁。

    她撇撇嘴,不怎么高兴地承认他的确有才华:“你要用他?”

    “用不用他不是我的事,我只晓得店里缺人。”

    侠安喃喃嘟哝“真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平静,他的出现会是场灾难!”

    “就算是场灾难,也会是场值得期待的灾难。”

    难得愉悦,他露出整齐白牙幽默反问“你不也等这灾难很久了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一直在等个足以和她论高下的人陪她游戏一场。

    老板接下来的话更有意思了,他说:“爱玩命的可不止太妹一个。”

    任何恶女,鬼神退避。

    连鬼神也敬而远之的人物,岂会没有胆识?又岂会甘于平淡顺遂?

    “我就不信他有比鬼神远大的能耐。”

    侠安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正式接受了挑战,一场智能较劲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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