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爷我不喜欢。”难伺候的亲王殿下哼了一声,依旧是往回走了一步。
陆笙没辙,只能偷笑着跟上他的脚步。周围一圈的烟火正巧燃尽,本以为单调且短暂的绚烂就此结束,却不想再往回迈的那一刻,来时走过的路线两边,又是亮起两排烟火道。
闪耀着红色星火的烟火,在白色冰冻着的水潭上,折射出点点七彩的光。
洛景风和她走在当中,有种置身仙境的梦幻感。
她的双眸发亮,甚是雀跃,一时间甚至忘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他淡笑着揽过她,带着她一路回去,转身坐在门槛上。
直到两道烟火燃尽,某处才忽的响起张尧瓮声瓮气的声音,“爷,您用好了呗?您要是用好了,我就出来了啊。”
陆笙闻言微红了脸,什么情况,张尧那个二愣子刚刚一直在偷看吗?
洛景风无声瞥了外头一眼,无声摇了摇头。徐清晨不在,张尧就像没了脑子。“出来吧。”
不知藏在哪的张尧闻言,拖着身子笨重地挪了出来。
他走到台子处,捡了几根多余的烟火棒,虽然一个人无聊的紧,但聊胜于无,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往日里,张家两兄弟和徐清晨本是形影不离的,如今就剩下他一个,陆笙看着,都觉得有些寂寥。
洛景风同她一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徐徐出了声。
“你想做的,我不阻止。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陆家大小姐了。你是睿王妃,我不能做的事,你也不能做。有些事你若非要去做,也只能借着别人的手去做。”
陆笙转头看向他,只见他依旧望着独自游乐的张尧,又再度缓缓开口,“女儿家不比男子,出嫁后,便不再纯粹是娘家的人了。有些理所应当的事,反而就变得复杂了。本王说的,可不仅仅只有你。”
她怔了怔,随即缓缓皱起了眉。
他不可能无端端说这般似是而非的话,不仅仅是她?那么,还有谁?
陆笙想着最近发生的事,随后轻轻眯了眼。
“你说……诗儿?”
圣上已经下了旨,明年二月陆诗和徐家长女就会进宫。
陆笙无法经常在宫中活动,自然对皇后的报复会交由到进宫的陆诗手上。
可眼下他的暗示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说,即便是陆诗,也未必靠得住?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摇头否认了这个设想,“不会的,爹他一贯疼爱诗儿,日后她若进了宫,一定不会放过皇后的!”
洛景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如此最好。”
只是,圣上要保一个人,是可以有很多理由的。
这第一个除夕,便在这如此简单而温馨的气氛中度过了。
瑾心回来时,又带了食物进来,供人在小宅生活几日,倒也绰绰有余。
自打洛景风出现在皇宫后,圣上便下了令,命人日夜兼程修建睿王府。即便是除夕夜,工人们也没有停下,自然的,他们获得了更加高额的工钱。
如此这般十多日,王府原本毁坏之处,倒也修建妥当了。
不过原本皇后就是趁着他们进府的机会下手,所以炸毁的地方也就王府外围,里头的情况倒也不算太糟糕。
洛景风带着人先是回了趟陆府,陆远虽然不在了,但陆家还有陆于淮和一个年幼的陆于新。
新嫁娘头一年的拜年规矩,还是不能少的。
陆笙坐了一会,便将陆诗叫进了房间,淡淡出声,“三妹,进宫后你可知道你要做什么?”
陆诗点点头,目光微冷,“大姐你放心,爹爹的仇,我是不会忘的。”她说着又是叹口气,“只是这陆府,日后妹妹恐怕是照应不到了。”
陆笙深思了片刻,轻轻开了口,“表姨呢?爹的葬礼她可曾出现过?”
陆诗闻言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了许久,这才沉沉出了声,“来过了。我们回府的第一时间,她就来了。”她顿了顿,又道:“她是第一个来祭拜父亲的,之后她交代我日后一定要为父亲复仇,就离开了。”
陆笙愣了愣,“回老家了?”
依着顾盼和陆远之间的感情,应当不会这般绝情才是。
陆诗摇摇头,“不是,离爹爹墓地不远处有个静心庵,她……出家了。她说,要在那陪着爹……”
陆笙怔了怔,然后缓缓在凳子上坐下。她未料到,顾盼竟是这般决绝的。
“罢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对陆诗道:“三妹,宫中危机四伏,日后你要多加小心,宫外有我。”她微停,又补充了一句,“于淮我会替你照看着,你别挂心。”
陆诗闻言感激点了点头,二人又是交流了几句,这才从房中出来。
众人在陆府待到下午,这才坐着马车回到了睿王府。
自上次爆炸一事后,王府除了内除了张钦外,还死伤了些侍卫。洛景风交代了瑾心几句,很快府内的人手与编制再度被配齐。
只见那些后来进府的人虽然脸生,可各个都是人高马大,眼藏肃杀冷厉寒光的主。一看就知,绝非寻常招募的滥竽充数之流。
徐清晨不在府,瑾心便变得越发忙碌起来。
幸好陆笙身边还有一个秋落跟着,倒也不算无人可用。
时间过的很快,这段日子众人都极是安静。李崇明安安静静养伤,太子也从未出过府。再加上瑞雪兆丰年,今年开春暖的格外的早。
万物生机勃勃,断断续续下了一整个冬天的雪终于全部消融了。
新年开朝第一件事,圣上便是命人加紧对烧毁房屋的兴建。过冬前虽然已经加紧设下多个紧急安置点,但依旧还是有不少的百姓抵不过寒冬,冻死在这个严酷的冬季。
再加上睿王府在这几日内迅速修缮完整一事,这鲜明的对比让受灾人群心中像是扎了一根刺。原本他们就是被睿王府连累的,如今人家王府都修好了,可他们这么贫苦百姓却还流离失所!
圣上不是那些庸俗之辈,自然察觉到这不好的苗头,又是连续下达了数条政令,这才安抚下灾民们隐隐躁动的心。
一眨眼,已是二月。
河畔的柳树开始冒出嫩芽,虽然徐徐的微风依旧带着凉意,但有了绿意相衬,倒也只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这是一个喜庆月份。
不仅万物欣欣向荣,还是陆府和徐府两家女儿入宫的日子。
宫里调教的嬷嬷早在正月便到了两家府上,两位大小姐都是蕙质兰心之人,自然让两位嬷嬷赞不绝口。这些嬷嬷也是宫中老人了,各个都是人精。这调教小主一事算是个肥差,她们见过的妃嫔多了,眼光也算毒辣。这些小主日后进宫会不会得宠,又到底能不能自这腥风血雨的后宫生存扎根,她们一看便知。
住在陆府的王嬷嬷看着平日里将陆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的陆诗,越发时觉得满意,自然的姿态也越发谦和。
她对于这些小主有教导提携的恩情,陆诗又不是俗辈,她自然不会错过这提前交好的机会。
陆诗也不傻,明白后宫争斗不休,自己又初入宫廷,日后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人指点。她自小和陆于淮在外求学,并没有大叫小姐矜持骄纵之气,姿态可高可低,全是看人下菜。
王嬷嬷有意亲近,她也便呈了她的意,他日宫中互相关照,是心照不宣的。
陆诗入宫,是陆笙陪着一路同她进去的。
两姐妹一路上并未多言,但对视之间,已坚定了目标。
皇后,是一定要杀的。
陆远的仇,不能不报!
因着外头大灾难刚过,入宫仪式举办得并不隆重,但好歹也算的上庄重严谨。
在经过一系列森严宫规流程后,两位妃嫔这才各自回了宫苑。
陆笙在陆诗那坐了一会,这才乘着轿辇,缓缓出了宫。
今日她本就是给陆诗撑场面的,但意外的,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御辰!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竟成了新任太医院院首,在宫中任职了。
只是惊讶归惊讶,她的眸光温和清冷,像是面对陌生人一般。
御辰也没有主动开口,这宫中,过度接近反倒是坏事。
洛景风没多说什么,从宫里回来,便和方老爷子一同进了书房。
“老爷子,笙儿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吧?”他率先出了声。
方老爷子点点头,“算是大好了。”老人家毕竟也是男人,自然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淡淡补充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她虽然其他地方已经调理好了,但日后若不小心有了子嗣,基本便是一尸两命的结果。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得注意了,切不可让她怀上。”
他说着,又向他使了个眼神,“而且她如今的身子,已经受不得避子汤药了。你们行房之时,可得把握好时间。”
老爷子说着,又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压低了声音补充道:“咳咳,不,要,在,体,内……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