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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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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护送你回市区可好?”

    祖斐点点头,上车。

    机车领头,带她驶回市区,警察向她扬扬手,离去。

    雷声隆隆,下起大雨来。

    祖斐真的疲乏了。

    回到家,洗个澡,一头倒在床上,她在被褥间蠕动两下,选择比较舒适的位置,不消一会儿,睡着了。

    朦胧间,听到电话铃响。

    祖斐一时间醒不过来,脑子有点清楚,手脚不能动弹,到底大病初愈,折腾一天,精力发泄到尽头。

    对方并没有放弃的意思,铃声继续响,祖斐终于挣扎起来,取起听筒。

    “祖斐,我是怀刚。”

    “怀刚,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你呢。”

    “你不该花那么大的力气,我只不过出差而已。”

    “怀刚,我们明天可以见面吗?”

    “当然可以,明天上午十一点见。”

    “你来接我?”

    “好。再见。”

    祖斐满足地喜孜孜地放下电话,靠着软枕,心安理得。

    就在此际,有人使劲推她“小姐,小姐,你头发没干就睡着了。”

    祖斐再一次睁大眼睛,弄糊涂了,不知道哪个才是梦。

    饼半晌,清清喉咙,才搞清楚靳怀刚依然音讯全无。

    祖斐问女佣:“几点钟?”

    “晚上七点半,我上来做晚饭。”

    “你省省吧,我吃不下。”祖斐恍惚地下床。

    不料女佣教训她:“不吃哪里有力气,磋跎下来,老来你才知道。”

    真的,祖斐怵然而惊,这并不是虚无缥缈的恐吓,很快就老了,届时祝志新儿孙满堂,而郑博文仍然风流倜傥,独独她斯人憔悴不不不,她已经失去靳怀刚,她要抓住健康。

    祖斐颓然挥挥手“做饭吧。”

    怀刚为什么要躲她?祖斐真怕会为这个问题一夜白头。

    第二天,红日炎炎好天气,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

    她向周国瑾要求销假。

    大姐说:“祖斐,还剩十天八天,你随便怎么样就打发掉了,我不想再发一次销假通告,况且你也真需要休息。”

    假如周国瑾批准她上班,祖斐也许永远不会再见到靳怀刚。

    但是大姐拒绝她的要求,祖斐闲了下来,大把时间,她怔怔地又把车子驶到郊外去。

    这一次,草地上有好几个年轻人在郊游,嘻嘻哈哈玩游戏,不知多高兴。

    祖斐自问:“暑假已经来了吗?”

    年复一年,岁月不饶人。

    祖斐叹一口气,想把车掉头离开。

    年轻人带备的录音机忽然转了音乐,本来在播热门曲子,改放国乐小调。

    祖斐认得是“采茶扑蝶”

    她微笑,打算听完了才走。

    其中两个女孩子干脆随着拍子跳起扑蝶舞来。

    草地上有的是小小灰白色粉蝶,本来祖斐不会特别留意,只见女孩子追着蝴蝶转,一边奔向山坡,粉蝶往石壁上一扑,失去影踪。

    几次三番如此,祖斐睁大眼,一步一步走近。要看个仔细,不是给野藤野草遮住了吧?

    女孩子也咕哝“一晃眼,哪里去了?”

    “那边多的是,我们到那边去。”

    祖斐鼻端,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异香。

    这不会是偶然的。

    只听得女孩子问:“什么香,你有没有闻到香?”

    另外一位笑答:“恐怕是你今早喷的香水香。”

    但是这证实祖斐的嗅觉没有出毛病。

    把线索连贯在一起,得到些什么?

    祖斐马上想到秘密组织。

    啊,看科幻小说看得太多了,祖斐哑然失笑。

    走吧,不要再痴痴地到这片草地来,蚊子太多,已经咬得一腿都是红斑,痛痒难受。

    她向山脚走去,抬起头观望。

    这座山所在地,应该就是怀刚住的理想村。

    一夜之间,她迷了路,再也找不到那一列平房,他们一定还在原处,只是外人无法找着正确地点。

    祖斐伸手去摸山石。

    这原来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照理说,触觉应告诉她,岩石的凸位有滑溜溜的青苔,凹处附着粗糙的泥土,但祖斐只觉得空荡荡,摸不到边。

    定睛一看,她吓呆了。

    手,手到什么地方去?祖斐看到她的右手自腕下消失在岩石中,像是玩魔术似的,穿进山中。

    祖斐大惊失色,本能地缩手,退后三步,跌在地上。

    脑中灵光一现,她明白了。

    障眼法!

    这一整幢山,根本是不存在的,好比电影中的背景放映,使人的眼睛产生错觉,以为草地之前就是山坡,此路不通,但蝴蝶飞得进,手伸得过,祖斐相信,只要够胆,她整个人可以穿过去。

    天,这是什么样的装置,由什么人设计?

    这屏幕另一面,到底有些什么?

    祖斐用手撑起身子,惊恐地看着那座不折不扣的假山。

    那班年青人见祖斐久久不起来,关心地问候:“小姐,摔痛哪里?”

    祖斐“啊”的一声,才感觉酸痛,上次碰跌的旧患复发,她勉力站起来“没事没事。”

    今天晚上,等不相干的人散去,她要再来。

    祖斐登上吉普车,发动了引擎。

    临走前她看到一只老鹰,展翅飞向山崖,似要撞向岩石,一瞬间消失在石缝中。

    它飞了进去。

    再飞出来的时候,它可能变了另外一种飞禽,也有可能,老了十年。

    祖斐匆匆开车离开。

    到了家,才真正害怕起来,她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做知道太多的人,知得太多,会招引危险。

    把这整件事向执法人员公开吧。

    但是,装假山放烟幕的人,有没有违法呢?

    祖斐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公寓里不住踱步。

    况且她可以肯定这整件事,同靳怀刚的失踪有关。

    百忙中,六神无主,惶恐万分的方祖斐居然微笑出来。

    果然,怀刚不是自动疏远她。

    笑容很快苦涩起来,怎么老碰到古怪的异性。

    像沈培多好,恋爱一次,结婚生子,专心事业,一切敲定,偏偏她还在摸索摸索。

    祖斐迫切需要向一位有想像力的人士听取意见。

    她知道应该去找谁。

    祖斐取饼手袋,准备出门。

    门铃响起来。

    祖斐马上有个兆头。

    她打开木门,铁栅外站着程作则教授。

    “你!”她狐疑地叫出来“怀刚呢,他在什么地方?”

    “我可以进来吗?”

    祖斐瞪着他。

    程作则无奈地摊摊手“抑或你情愿在公众场所与我谈话?”

    “我不怕你。”祖斐说。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

    “我的女仆在厨房,你可以进来。”

    “谢谢你对我信任。”

    祖斐觉得他一贯诚恳、斯文、礼貌,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奸恶之徒,而且他声音里有一股说服力,使人信任他。

    祖斐放他进屋。

    他凝视祖斐。

    祖斐一无所惧,也瞪着他。

    饼一会儿,祖斐老实不客气地责备他:“你是整项计划的主持人,说,靳怀刚在什么地方?”

    “他不可以再见你。”

    “为什么?”

    “祖斐,你何必知道那么多。”

    “你叫他出来,同我说,他不想再见我。”

    “祖斐,你何必自讨没趣。”

    “我反正是一个没趣的人,身不由主,顾不了那么多。”

    祖斐自己都不知道勇气自何而来,如此凶悍地办交涉。

    程作则不怒反笑“没想到你们之间有如此坚贞的女孩子。”

    祖斐不知道是褒是贬,一时不作反应。

    “怀刚出差去了,稍后调回本地,他不能再见你。”

    祖斐激动地说:“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不”

    “你以他的前途威胁他对不对?”

    “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这里面还有其他因素,怀刚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为一份优差放弃友情。”

    “祖斐,他不适合你。”

    “这话你不可代他说。”

    “你认识他有多久。两个星期,半个月?你不了解他,我却是看着他长大的。”

    祖斐觉得再怪异没有,她问:“程教授,什么样的人,才会干涉他人的感情生活?”

    程作则好不尴尬,一时答不上来,过了一会儿,他说:“祖斐,我很喜欢你,但是,怀刚同你在一起,会惹起许多麻烦。”

    祖斐发呆。

    她问:“你们是神职人员?”

    “不不。”

    “你们是太空署工作成员。”

    程作则一愕,不置可否。

    “你们的秘密研究室,就在山坡后面,那样的装设,也只有太空署有人力物力办得到。”

    程作则答:“祖斐,怀刚参加组织的时候,发誓效忠国家,他不能违背誓言。”

    “他仍在研究所?”

    “是。”

    “他想不想见我?”

    “我们已经说服他。”

    祖斐问:“本市政府知不知你们存在?”

    “祖斐,我已与你说得太多,我们与贵政府确有协议。”

    “你今天上来,就是为了劝我忘记靳怀刚?”

    程作则点点头。

    “教授,你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

    程作则伸出手来,握住祖斐的双手,诚恳地说:“祖斐,我请求你答应我,不要再追究我们的事。”

    他声音中有无限苦衷、遗憾、无奈、不得已。

    “趁还来得及,忘记靳怀刚,他不是你的对象。”

    祖斐问:“你们的任务真的秘密得不允许他接触外人?”

    程作则点点头。

    “可是程太太在与你结婚之前,也是个外人而已。”

    “怀刚不会与你结婚。”

    “你问过他,”祖斐苦涩“你肯定我不会有机会?”

    程作则按不住心中讶异“祖斐,你们的感情竟如此冲动,你并不认识靳怀刚,你根本不知他的底细,你连他的真姓名都不知道,祖斐,你是受过教育的人,理智统统搁到什么地方去了?”

    祖斐答:“一个人,只能听从他的心意。”

    程作则太息“愚昧的感情害惨你们,不然的话,凭你们的努力聪明勤奋,成就当不止于此。”

    祖斐固执地摔掉程作则的手,她不是不知道教授苦口婆心,一番好意,但她无法压抑她内心的需求。这些年来,接触过那么多异性,只有靳怀刚值得她付出那么多。

    这就是她的直觉。解释不了,两个星期同一年,十年都是一样的,她无法把该种独特的感觉告诉程作则这个理智的科学家。

    “你不肯答允我?”

    祖斐说:“要是他来找我,我不会拒绝,我求之不得。”

    “你们真勇敢。”教授赞叹。

    “我们,”祖斐看着他“我与程太太有什么不一样?”

    程作则叹口气“祖斐,不要再走近那个山坡,我们已经加强措施。”

    “你为何来找我,威胁还是警告?”

    “我们喜欢你,祖斐,请回头。”

    “你怕我暴露你们的所在?”

    “不,祖斐,你误会了,我们很安全,我们也不会妨碍你们的生活,问心无愧,我只想同你说明白,靳怀刚不会再来找你,你不必再等。”

    程作则站起来,打算告辞。

    这个中年人风度翩翩,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看上去都十分优雅,祖斐无论如何不信他是坏人,他到底在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他走到门口,转头回来说:“祖斐,你必须相信,我这样做,不但为怀刚好,也为了你好。”

    他欠一欠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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