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像你那样问,就会有结果了?”
杨正清原本一脑怒气,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低下了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若是没有段霖晖的出现,或许他已经一败涂地了。
段霖晖也不失望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笑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亲自到牢狱里去勘察,的确可以弄清楚冤假的案情,但是你弄错了一点,”他的目光倏地深沉了下来,“刑司狱已经不是简单的冤案了。这是整个机构的问题,整个刑司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必须要消除!”
杨正清被段霖晖透出的凌厉气势给震慑到了,他意识到隐藏在段霖晖这些话背后的决心,段霖晖从来没有打算要放过这一群人,他要除去刑司狱已经是志在必得了。就在这一瞬,杨正清突然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一脸淡然,与自己年岁相仿的人产生了一股由衷的敬意。
吕明杰等人回到刑司狱,只是小打小闹的处理了几件以前不痛不痒的小事,然后也恭敬的给段霖晖送了一份备案过去,算是给段霖晖一个交代。
可是,谁料段霖晖见到吕明杰等人送来的敷衍的文案,登时勃然大陆,喝道:“经我查看,刑司狱所断错案一共八十七件,现在只交来十八份,当我大理寺是吃白饭的么?!”
段霖晖大怒之下,下令将一干吕明杰一干人等全部下狱,且就关在刑司狱。而且为了不落人口实,段霖晖在下令的同时也送了一份奏疏到宫中,其中列满了刑司狱建衡以来的各种冤假错案,并且还道明自己已经给刑司狱一段时间去解决了,可是刑司狱却只是单纯的敷衍。
萧祁很快就批了谕旨,道:刑司狱已归入大理寺,要留要散皆有大理寺自己定夺。
有了萧祁的谕旨,段霖晖便大刀阔斧的动手了。
杨正清这才看清了段霖晖的真面目,这个平日里看上去闲散无事,自由散漫的大理寺的最高长官,竟然是这样一个风行雷厉的人物。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段霖晖只是仅仅给了吕明杰等人一个下马威,就将他们全部放回。这只是段霖晖布下的网,是为了给自己的出手找一个借口,大理寺已经宽限时日让刑司狱自己解决,可刑司狱不解决,那么便有大理寺来动手!
大理寺在接到萧祁旨意的当天,迅速做了四件事。第一,以大理寺少卿杨正清为首,外加三位大理寺丞,相视刑司狱几年以来的冤假错案,平反的平反,故意放走的全部抓回来,再审。第二,以大理寺少卿郑言为首,带两位大理寺正,联合工部,将刑司狱里里外外全部重新改建。第三,联合刑部,审理吕明杰等人,一一定罪。第四,上书皇上,下令撤销刑司狱这一机构。
速度之快,手段之果断,让人叹为观止。
杨正清审案的时候,看到段霖晖给自己的资料,一时又是惊叹又是无地自容。段霖晖清楚的列出了从建衡元年起,刑司狱经受的所有比较大型的案子,从初审到最后的流程,全部详细列出,比自己从监狱里问出的要有信服力的多。所幸当初太宗削弱了刑司狱的权力,不给予刑司狱判定大型案件的权力,否则只怕其中的牵扯会更加的复杂。
这样大的工作量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要想铲除这个由太祖设置的机构,一定要有足够强大的证据和说服力。杨正清暗暗心惊,段霖晖早在多年前就有了铲除刑司狱的心思,但他一直到今天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才动手。
杨正清一直听继父说,成大事者,必须要能忍耐,忍耐到了最后,便会呈现出惊天动地的魄力,而段霖晖现在所呈现出的就是这样的魄力。
他回想起关于段霖晖的一些传闻,段霖晖初任大理寺卿之事,因为年纪很轻,所以寺中很多人都不服他,但他仅仅用半年的时间便让所有的人都对他服服帖帖。直到今日他在才相信,那些对于段霖晖的评价着实空穴来风,他的确有能力做到这样让人信服。
三个月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刑司狱解散,收归于大理寺典狱之下。
从启元年间便由太祖建立的刑司狱,在三十年之后已经成为了王朝司法中的一颗毒瘤,不但没有用处,反而伤残百姓。而这颗毒瘤在建衡年间被大理寺卿段霖晖以凌厉的手段连根拔起。
杨正清的工作其实是这里面最辛苦的,他这三月以来几乎是马不停蹄的重审案件,但他的办事效率颇高,三月之内,案件都审查的差不多了。
一天,他正审理完最后一个案子回家的时候,发现段霖晖正在大门口,此时已是冬季,空中寒风凛冽,吹着段霖晖绒线的披风软拂拂的飘起。段霖晖见他出来,迎着寒风,淡淡笑道:“工作做完了吧,那我们喝一杯吧?”
看着段霖晖伸出的手,从来没有接受别人邀请的杨正清微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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