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吹一吹枕头风,他们就什么都给我——有一个蠢货差点就立我为后了呢,可惜死得早。”
刘涟有些不解,正要开口,贵妃抬手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问,为什么我没有蛊惑他们放我走是么。”
他冷冷道:“哪怕这些废物被冲昏头脑,也始终牢记着一点,绝不能解除我身上的诅咒。等他们死了,还想把我也带进棺材里去。”
那美艳得宛如妖魔的笑容再次在他脸上缓缓绽放:“老子死了,我就蛊惑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刘涟屈指在剑上一弹,指下叮叮作响:“所以你就吸干了他们。”
贵妃无所谓道:“他们?都是自愿的。口口声声说爱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刘涟淡淡道。
“你说,我听着。”
“司天监内的典籍上记载,天人是不老不死的。但我认为,即便是天人,也会有消亡的时候。”刘涟盯着他,“原本你不必靠食人为生,可如今你很虚弱了吧?如果不采补,你会怎么样?”
贵妃道:“龙气自然是上上等,尤其是天命所归之人,他们的龙气足够滋养我数百年光阴。可惜这些个天子,全都是假的。你那死鬼爹,快要干了,我不想饿死。”
“没东西吃会怎么样?死是不至于的。”他摸摸自己吹弹可破的嫩脸,“会变老变丑,像具干尸一样睡着,直到下一个蠢驴把我放出来。”
刘涟沉默不语,视线落在青色剑鞘上。
贵妃换了个姿势,趴在刘涟的床上托着腮,柔声说:“殿下,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怎么,要不要表示一下对母妃的同情呢?”
刘涟:“……你们女装大佬都这么厉害的吗,这话我没法接。”
前人造孽,后人倒霉。这锅他不背也得背了。被关这么多年,不扭曲才怪。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不过同情归同情,刘涟不可能再放任他去害人。
他思索片刻,认真说:“那,你想不想回家?”
贵妃身子僵硬了一刹那,脸色不太好看。他死死盯着刘涟:“你的意思是,能放我自由?”
刘涟点点头:“不要再吃人了,收手吧。”
贵妃捂住红唇,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
他像毒蛇一样盯着刘涟:“说谎!”
“那些人也说死后放我走,可后来呢?!”
“没有办法杀死我,就要将我关在又黑又冷的地下!”
若不是畏惧这把剑,他估计会扑过来掐死我。刘涟想。
他认真重复了一次:“我放你走,你不要害人了。虽然这锅不该我背。”
贵妃厉声道:“不!这么多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一笔勾销?!可恨的凡人,真真是厚颜无耻!”
刘涟:“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看到姬氏的江山分崩离析,天下血流成河,如此方能解我心头大恨!”
刘涟皱起眉头:“这可不行。冤有头债有主,与百姓何干?”
贵妃狡黠道:“那我要掀了你祖宗的棺材板,将他挫骨扬灰。怎么样,你答应吗?”
刘涟想起姬缜曾经告诉他并肩王先祖与圣祖皇帝的事,心道这便宜祖宗还真是造孽不少 。既要美人,又要江山,好处都给他占全了。
想想反正不是他的祖宗,况且像他这样,祖宗不祖宗的,也不重要了。因此刘涟没什么心理负担,很爽快地答应了贵妃的要求:“行,只要你不搞事情,你在他坟头跳舞都可以。”
贵妃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登时愣住。
“我知道你不会信我,那就结血契——你敢不敢?”刘涟向贵妃伸出手。
贵妃讶然,继而抚掌笑道:“好胆色,本宫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那个老乌龟的种了。”
他白腻的手一把抓住刘涟,趁机在他掌心挠了挠:“好么,听你的。”
刘涟手指按住剑锋,一滴血沁出来。贵妃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两人把手指按在一处。
“今日刘涟立誓,必放……”刘涟卡壳了,“你叫什么来着?”
贵妃趁机凑到他耳边:“我的名字叫‘殊’。”
“……必放殊自由,如有毁约,天打雷劈。”发毒誓就发毒誓了,凑过来干什么?
刘涟耳朵敏感地动了动,他伸手把贴过来的贵妃推开。
“殊以天人名义立誓……应允刘涟,重获自由前,不再伤人。天道见证,若有违犯,叫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回归故乡。”
“好了,这下你满意没有?”刘涟收剑入鞘,松了口气。殊身上潜藏的杀意已经消散了,说明他的计划还是有效果的。
殊无赖道:“没有,让我吃一口吧。”
没等刘涟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渗血的指尖含进嘴里舔了舔:“不要浪费粮食嘛。”
刘涟头脑嗡地一震,本能地一记勾拳砸过去,差点打得殊吐血三升。
他突然很庆幸姬缜不在这里,否则他这辈子都洗不清了。说来也是很奇怪,为什么他不排斥姬缜接触呢?
看来习惯真是可怕……
刘涟搓搓手指,总算把那种鸡皮疙瘩排队跳舞的感觉祛除掉了。得到了他的承诺,殊很是高兴,提议今晚一起睡,让他吸几口龙气爽一爽。
要不是跑得快,刘涟今晚就抽到他遍地开花。
“总算走了,呼呼……”刘涟整理好皱巴巴的床单,忽然很想念姬缜。
心底生出这种想法来,奢华的宫室他便处处看不顺眼了。这床怎么这么大,这屋子怎么这么空!被子也是薄的,没有姬缜家的暖!熏香也不对,这么重的味儿要熏死谁!
最主要的是这里还没有姬缜……
刘涟翻来覆去,就是觉得不对劲。挑三拣四地换了几个姿势后,他顶着鸡窝头坐起来,披上斗篷翻窗跑了。
姬缜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遥遥望着jìn gōng方向。想到刘涟一个人在那个鬼地方,他便烦闷无比,恰巧手边一枚青玉镇纸,姬缜焦躁下顺手抓起来往外扔过去,却听得一声心惊肉跳的……
“妈耶!哪个蛇皮精半夜乱扔垃圾啊……咦这是玉的?”
他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踏着遍地清凉月色,睡眼惺忪中动作利落地爬窗,晃晃悠悠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