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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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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婚姻。你错了。我不想让别人总是用同情的眼光盯我,用同情的眼光和我说话。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很自由,也很畅快。”

    “你说得对,彩彩,我是同情你。”马驹真诚地说“你还应该想到,不光是同情,还有”

    “还有什么,我也不管了,我只是讨厌同情。”彩彩知道马驹想说什么,把话岔开了“你明天该去县上了?”

    “我已经决定不去了。”

    “为啥?”

    “‘商品粮吃来就那么香吗?’”马驹用彩彩刚才说过的话,讥诮地说“我在这儿办砖场、牛场,‘不是个无用的人’,生活得很好,很自由,很畅快。我们应该有志气把农村搞好,为啥非要寻情钻眼去开汽车嘛!”

    “那薛淑贤又要白跑一回了!”彩彩笑着说“这一回白丢脸了”

    “再别提这个人了。”马驹烦恼地说“丑死了!”

    “”彩彩沉默了。

    “我明天就去县上给人家回话,退了那个差事。”马驹直截了当地说罢,又把话引回到自己心里想说而至此仍然没有说破的话上来“我想给你说一句”

    彩彩的脸扑地热了,似乎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脸上去了。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没有精神准备。她今天到这儿来洗衣服,完全是想避开薛淑贤来到冯家滩所引起的纷纷议论,图一个安静的场合。既然马驹哥决定不去县上开汽车了,那么她将有充分的时日来处理和他的关系。她要在自己完全有把握的时机,说出自己压抑了多年的心里话。现在,太突然了!她断然说:“在你取掉同情的思想以前,啥话也甭提。”

    “我只想说一句话”

    “我要给病人打针了。”

    彩彩收拾起洗净和还未洗净的衣服,提上笼,夹着洗衣板,走上石坝,回头瞧一眼马驹,便转身走了。

    天已黑了,蓝天上出现了第一批星星,夜色笼罩了小河川道,杨柳林带的梢头还有一抹淡淡的亮色。彩彩已经隐没在麦田里的小道上了。马驹在石坝上一动不动地坐着。他猜不透彩彩几次回避他的问话的原因,却不颓丧。他和她的一场谈话,发现了她身上的许多没有发现过的东西,这是一个多么自尊的姑娘啊!“商品粮吃来就那么香吗?”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姑娘,不是很多的哩!相比这下,薛淑贤太低下了,文生太低下了。如果自己昨晚拿定了去开汽车的主意,那么也就不比他们高明。不管彩彩能不能接受他的爱情,他总算选择了一条能够面对彩彩的生活道路,明天给安国叔回一句话,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和薛淑贤的令人烦腻的关系自然也就结束了,他将一心一意地办三队里该办的事。他脱下衣服,从石坝上跃身跳进水潭里去了,小河的水好清凉啊!

    暮色苍茫中,牛娃涉过小河,在齐腰高的麦田当中的小路上走着。一天两块半,一月有七、八十块现金收入,对于多年来常常是口袋里不名一文的冯牛娃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了。他跟着表哥的拖拉机跑运输,常受到拉运货物的主顾的款待,酒呀肉呀,既不用开饭钱,也不必付粮票,嘴一抹就完了。活儿虽然又累又脏,可他有力气,不在乎。顶使他满意的是,完全不用操心费神,装砖就装砖,拉沙就拉沙,出过一阵力气,流过一身汗水之后,爬上车厢,在尘土飞扬的大路上飞驶。活路有表哥联系,车有表哥掏一百元月薪雇用的司机驾驶,笨人冯牛娃凭出笨力气吃一份不操心的饭,够满意的罗!

    牛娃是个孝子。他吃着不掏腰包的酒肉饭食,总是想到瞎眼老娘碗里盛着的缺油寡味的粗食淡饭,心里过意不去。现在,他手里提着一串用柳条串起来的油饼,走回冯家滩来了,焦黄酥软的油饼,孝敬给抚养他长大的老娘。

    “牛娃哎——”

    牛娃一抬头,砖场楞坎上,站着德宽和半截人来娃。他从漫坡上走上去,把油饼递上前,大方地礼让说:“德宽哥,吃油饼!”

    “哈呀!牛娃挣下钱咧,买这多油饼。”德宽从牛娃手里接过柳条,取下一个油饼,也不客气,咬了一口,脸腮上鼓起一块疙瘩。他又取下一个,塞到来娃手里“吃吧!咱们牛娃兄弟挣下钱了,不在乎俩油饼。”

    来娃推让着,看着牛娃豪爽的眼神,才哈哈笑着填到嘴里去。

    “吃吧吃吧!”牛娃蹲在地上,爽快地说。

    “伙计,你甩开手走了,粘在你手里的事情咋办哩?”德宽吃完一个油饼,满意地咂着舌头,抹一抹厚厚的嘴巴,用烟锅在羊皮烟包里挖着,笑眯眯地说“你走得好洒脱呀”

    “经济手续,我没染一分一文。”牛娃说“还有啥事情呢?没有了。”

    “种牛场的合同,倒让来娃老哥催着咱们订哩!”德宽指着站在身旁的来娃“这可是你负责的工作。”

    “我今日找了你几回,婶子只说你不在家,也不说你弄啥去了。”来娃证实说“你走也不给人打个招呼”

    “我不当队长,也就不负责啥工作了。”牛娃拖长声调,盯着来娃说“我给你说过,任啥事甭寻我了。你该寻谁就去寻谁,你怎么不会听话呢?”

    “牛绳是你交到我手里的,合同条例是你亲口给我说的,我不寻你寻谁?”来娃强硬地说,挥动着短小得令人好笑的胳膊。他四肢畸形发育,脑机能却完全正常“要不,我把牛交给你,我不喂了,你们干部这样扯皮,我敢订合同吗?”

    “你愿意订合同也好,不愿意订合同也好,随你的便。”牛娃仍然不动声色,拖长腔调,不冷不热地说“跟我没有关系罗!”

    来娃气得瞪着眼,说不上活来。

    德宽却微仰着头,悠悠然喷吐着烟雾。他知道马驹并不离开三队的实情,心里踏实。对于牛娃故意拖长的冷漠腔调,他不急也不气。在牛娃撂套走掉的这一两天时间里,自觉地弥补他遗留下的工作上的空隙和失误,他了解牛娃的脾性,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这个火爆的家伙。他笑着说:“你拉上咱的公牛,游村串寨去夸庄。好些人拉着发情的母牛,满冯家滩寻你牛娃哩。我和来娃好歹把人家劝回去了。开庄的准备工作还没弄妥,让人家再等两天。人家不知从谁嘴里听说你不当队长了,庄场也不办了,气得愣骂愣骂——”

    “骂我?”牛娃急问“骂我啥话?”

    “骂得好难听。‘羞先人哩!把公牛拉上满世界夸庄,惹得别人把母牛拉来配种,自家又不开庄咧!冯家滩三队的干部,说话踉放屁一样。’你听听,骂谁呢?”德宽不紧不慢地说。

    “哈呀!狗东西骂得真残火!”牛娃听罢,脸臊红了“我好冤枉哇!”

    “人家没骂你一人,骂的是‘三队的干部’嘛!”德宽看着牛娃发火了,又劝慰牛娃说“你挨两句骂怕啥?只要天天能挣两块半,给老娘天天孝顺一串油饼,骂两句风刮跑了”

    “骂吧骂吧!”牛娃叹口气,似乎一下子变得没气了“他能骂好久呢?反正我不管了。”

    “伙计,我给你说,开庄的准备工作全然弄妥了,围架装好了,人手也安排好了,后日——开庄,你等着看热闹吧!”德宽满怀自信的口气,激励牛娃说:“来娃的合同等你签字哩!”

    “你签字去吧。”牛娃摇摇头,漠然地说“好了,来娃老哥,德宽哥会签合同的。你快回吧!”牛娃想把来娃支使开,好让他和德宽单独说一点心事。

    “只要是三队的干部,谁签字咱都没意见。”来娃说着转过身,走了。

    牛娃瞧着远去的来娃,回过头来,压低声儿,不好意思地说:“德宽哥,我想托你办一件事”

    “只要哥能帮上忙,尽管说。”德宽满口应承。

    “俺表嫂给我介绍下一个女人”

    “噢!”

    “那女人是离下婚的。男人前年考上大学”牛娃脸上热臊臊地,给德宽介绍情况“那女人要寻个可靠农民,不管穷富,正合咱的境况。好在她没生娃,没得牵连”

    “好喀好喀!”德宽赞同说“咱农民就要寻这号实心实意以土为生的女人。你加紧办。”

    “我表嫂说,她负责做女方的工作,叫我再寻一个介绍人,向人家说明咱的境况。”牛娃说“我想来想去,你老哥办事稳当,也知我的底细。”

    “我可没有说过媒啊”德宽有点为难“你该找刘红眼,那是说媒联婚的专家”

    “我跟那货没言儿!”牛娃一口回绝,诚恳地央求说“咱要寻可靠的人办事。”

    “好!”德宽一拍手,爽朗地说“我让你兰兰嫂子去给你办事,人家比我会说话”

    “也好。”牛娃笑了“你给兰兰嫂子说说。”

    “怪道你今日给我吃油饼,原是有喜”德宽哈哈笑着站起“不管咋样,这个媳妇哥让你嫂子全力以赴”

    牛娃羞怯地笑着站起来。粗鲁的小伙子,在渴盼的喜事临头的时候,反倒忸怩局促了,为难地说“我没得依靠,俺妈眼窝不好,凡事都得自己张罗”

    “放心!你的事就是哥的事。”德宽畅快地说“明天叫你嫂子就过河去。”

    牛娃感激地点点头,羞怯而幸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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