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开口,数额会大到“不孕不育试验室”承受不起或是没有什么赚头的程度,反而倒给一亿六的姐姐开了条财路。
肚皮把和刘主任商量的情况向众人传达后,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奇怪为什么放着一亿六这座金矿不挖,还要四处找捐献精子的“自愿者”花费那么多无效劳动、投入那么多资金干什么。几个护士听到又要继续采集精子,都皱起眉头,跟“自愿提供精子”的人打交道实在恶心,有时还被那些人嘲笑调戏。大家想把刘主任排挤掉,但又没有合适的借口,刘主任不仅没做错事,还正如刘主任说的,他们科室确实成功地为十几对夫妇实施了试管婴儿或人工授精的手术,并且大大带动了体检各部门的收入。
更难办的是,刘主任不但是肚皮推荐的,还是王草根董事长亲自聘任的,众生医院的院长也无权免去刘主任职务,把刘主任赶跑。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干脆不昕刘主任的,消极怠工。既不再像过去那样积极地搜寻精子提供者,也不颠覆刘主任的领导权,就这么呆着,有求助者来就接待一下,没求助者的话大家坐着闲聊天。
过了些日子“不孕不育试验室”一伙人坐着闲聊时,一个医生偶然说起他在附近工地经常看见一亿六,众人才想起一亿六就在他们医院旁边的工地上干活。一亿六和“不孕不育试验室”全体同仁吃过一次饭。在吃饭时,大家都觉得他既可爱又单纯并且很“哈”好像还处于天真幼稚的状态。有人就说,那还不如直接找一亿六。放着身边的金矿不挖,干瞪眼看着别人来挖“何其‘哈’也!”
大家都笑起来。有人说,自化验了一亿六的精子后,我们就像接触了“非典”病人似的,每个医生护士都被一亿六的精于传染了,传染上一亿六的“哈”病了!
肚皮首先赞成,什么办法都不如干脆直接找一亿六。但要得到一亿六的宝贵精子,又不能在众生医院的“不孕不育试验室”里取。因为刘主任天天来上班,如果被刘主任看见了,他至少会问一下又要取一亿六的精子干什么。怎么向刘主任解释也是个问题,弄不好,刘主任又会把一亿六的姐姐叫来。这样,要么,是遭到一亿六姐姐的坚决反对;要么,是出现肚皮想象的那样,对方狮子大开口,最后弄得不欢而散。于是他们共同商定先找个和他们有同样设备的医院,联系好了后,到那家医院去“取精”当然,这又不能让那家医院的高层领导知道,必须和那家医院同类科室的医生护士个别达成内幕交易,私底下暗箱操作。
这个“取精”过程,弄得和唐僧“取经”一样曲折。
“不孕不育试验室”里的医生护士和其他医院有联系的大有人在。几天后,就和另一家与他们有相同设备、也是治疗不孕不育的科室人员联系好了。那家科室的人怎样分成、怎样秘密进行、搞“地下工作”的步骤等等,都谈妥了。
这边“不孕不育试验室”的人也把旁边建筑工地工人的上下班时间、吃饭时间、一亿六的排休时间、住的是哪座工棚、在哪里能找到一亿六等等情况打听好了。
关键还在于把一亿六说通,而又不能让一亿六告诉他姐姐。这个艰巨任务当然只有肚皮承担最合适,因为接待精子自愿提供者、向精子自愿提供者解释种种注意事项、说明采集精子在科学上的必要性、签订“自愿提供精子合同”等等,本来就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一切都安排好后,肚皮选在一亿六排休那天,一清早就在众生医院旁边的工地附近转悠。工人们早已上工了,都在各自岗位上干活,那几座商品住宅楼的地基都打好了。肚皮装着“晨练”后无事随便蹓跶的样子,在一亿六住的工棚周围扩胸蹬腿甩胳膊。装模作样等了十几分钟,就看见一亿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手拿着一根笛子从工棚出来,向公共汽车站方向走去。肚皮赶忙急走几步,跟在一亿六后面,向一亿六打招呼:
“嗨!真巧,碰见你了!你到啥子地方去”
一亿六回头一看,是为他化验过精液的大夫,还一起吃过饭,知道“不孕不育试验室”里,除了刘主任就是他的官大。笑着答应:
“啊,是皮主任啊!我回我姐姐那里去。今天我排休,姐姐叫回去。不过,皮主任有啥事没得要不要我帮忙”
肚皮原来想要说通一亿六一定很困难,都不知道如何跟这个“哈儿”(傻瓜)张口,没想到一亿六主动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就一面跟一亿六向汽车站方向慢慢散步,一面表现得很为难似地说:
“啧!也没得啥子了不起的事。就是最近我们碰到点困难。你晓得的2沙,我们科室就是专门治疗不孕不育的夫妇,让他们能生出娃儿来的。可是,有好几对夫妇根本没有治好的希望。男的不行了唦!啧!”
“男的啷个不行了”一亿六不解地问“男的哪里不行了嘛”
“男的哪有你那么好的精子哟!都有你这样好的精子,还会发愁生不出娃儿呀!我们科室都会关门。为啥因为再也没得生不出娃儿来的夫妇了唦!”肚皮像是十分惋惜地说“你想想,结婚五六年了,就是没得娃儿,两口子痛苦不痛苦弄不好,都有打离婚的可能。”
“那啷个办呢”一亿六有点为生不出娃儿而要离婚的夫妇担忧了。
“嗨!”肚皮好像刚想起来的样子说“要是你能捐献一点点你的精子给他们,他们啥子烦恼都没得了!但是,我们都晓得你姐姐不同意你捐献精子,困难就在这里吵!我们都不晓得啷个跟你张口。其实这是做好事:‘捐献一滴精子,挽救一对夫妇’,这是我们治疗不孕不育的医务人员的宗旨。我觉得这个口号硬是对头!就像献血一样,‘献出一滴血,救人一条命’,那是多光荣的事唦!”
“那没得关系!”一亿六慷慨地答应。他听了刘主任给他讲生殖常识后,知道了娃儿的胚胎是怎样形成的:要一个男性精子突破进女性的卵子里面去,所以,男性的精子是否强壮,是非常关键、非常重要的。既然他拥有强壮优良的精子,何不贡献出来“挽救一对夫妇”他认为这是他天经地义的责任。
“我在深圳献过两次血,在这里也献过一次,不过,我都没告诉我姐姐,我晓得一告诉她她就要叫。再说,捐献精子比献血还要容易。本来我以为把精液弄出来很困难,可是我姐姐教了我以后,我感到并不困难,比献血的时间还短,就一会儿的事。‘捐献一滴精子,挽救一对夫妇’,这话硬是对头!捐献精子跟献血一样重要!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捐献了后我再到姐姐那里去也不晚嘛。”
肚皮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攻克了本以为最不容易攻克的难关。
“那好嘛!你真是个热血青年!真是青年人的楷模!”肚皮由衷地赞扬一亿六。可是赞扬归赞扬,请君入瓮的计划还必须照样实施。
“我的车在那边,如果你同意的话,那现在就坐车到那里去。”
“同意,同意!不过,要坐啥子车唦”一亿六问“几步路就到了嘛。”
“啊,我忘了跟你说了:最近我们科室的仪器有点毛病,正在检修。我们现在暂时借用另一家医院的设备。”肚皮说“你要是愿意,我们就一起坐车到那家医院去取精。不远,开车有十来分钟就到。取了后,我再用车把你送到你姐姐那里去。你说好不好“好好好!”一亿六爽快得很,就跟肚皮折返“不孕不育试验室”
肚皮又说:“你姐姐不同意你捐献精子,我怕你正在捐献的时候,你姐来电话。你就不要给她说捐献精子啊!不然,她又会像上次那样跑来阻挡你做好事。”
“那容易得很。”一亿六笑着说“我把手机关了就行了嘛。我献血的时候就没有告诉她。我姐见我流了点血就大惊小怪!叫得我心里发麻!”
两人高高兴兴回到肚皮的车旁边。肚皮给一亿六拉开车门。一亿六连说:不客气不客气!坐了进去。
肚皮没想到,他在工棚附近甩胳膊蹬腿的时候,刘主任已来上班。肚皮和一亿六谈话的这个时间,就是一亿六磕碰了刘主任车的第三天、刘主任开着修好的车来上班,碰到一亿六排休无事时在工地四处找帮忙机会的时间。这两个时间刚好吻合。而且,肚皮的车今天正停在陆姐来时把她的“volvo”停的停车线内。所以,刘主任透过他办公室的大玻璃窗,看见肚皮和一亿六两人边说边笑地从车道向停车场走来。刘主任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疑,但看见一亿六拿着笛子坐进肚皮的车,就感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了。结合最近整个“不孕不育试验室”的同仁们对他那阴阳怪气的表情:大家说得热热闹闹的,只要他一出现,人们就啥话不说了,一致用冷眼瞪他。刘主任直觉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名堂。
刘主任觉得有必要让陆姐了解一下一亿六跟肚皮到什么地方去,去干什么。尽管刘主任“迂”但猜也能猜到肚皮可能会把一亿六带到别的医院寻找“商机”刘主任急忙从抽屉里翻出陆姐填写的精子化验登记表,从联系方式一栏里找到陆姐的手机号。
“喂!是刘主任吗你好!你好!”陆姐接到刘主任的电话,用欢喜的语气向刘主任问好。因为刘主任给了她很大宽慰。陆姐的手机里也存有刘主任的手机号码。
“啊,我是、我是。”刘主任说“小陆,给你电话不为别的事,就是我刚看见我们医院有个医生,把你弟弟用车不晓得要带到啥子地方去。我想你最好给你弟弟打个电话问一下。”
陆姐说:“他今天排休,说好是回到我这里来的。是不是他搭了个便车或许是跟医生到啥子地方耍去了嘛!他们可能是在给我弟弟做化验时候认识的。谢谢刘主任的关心哈!你啥子时候有空,我想请你来我公司坐一坐,吃个便饭。你看,你啥时间有空,我们约个时间好不好”
刘主任才想起来,陆姐一点都不知道肚皮和“不孕不育试验室”同仁们的“商机”不得不说:
“是这样一回事哈,你听了也不要奇怪。也许是我多虑了哈。自发现了你弟弟的精子非常优良以后,我们科室有个别人就想动员你弟弟捐献一点精子,给一些男方有问题的夫妇做人工授精或者是试管婴儿。其实他们的想法也很自然哈,这也是很多医院采取的办法。不过我知道你的态度,所以告诉你一声哈,如果不是这样当然更好”刘主任的话还没说完,陆姐就急忙说:“喂、喂、喂!刘主任,对不起!对不起!请让我先把电话挂了,我给我弟弟现在就打个电话好不好”
刘主任这边的手机立即断了,只听见“嘟嘟嘟”的声音。
一会儿,刘主任的手机响了,刘主任一按通话键,那边传来了个男人的声音。
“喂,你是刘主任吧我姓陶,是一名警官。刚刚接到小陆的电话,说是现在她跟她弟弟联系不上,她弟弟的手机关机了。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弟弟的手机总是开起子的。我请问你,她弟弟是跟你们科室的哪位医生走的他的车是啥子牌子,车号是多少谢谢你哈!”
刘主任在时尚知识方面还不如庙里的那位和尚,根本不认识小轿车的牌子,只知道王草根给他买的车是“别克”牌的,肚皮的车号是多少更没有注意过。只好回答道:
“车是啥牌子我说不清,也不知道他的车牌号。我只知道那位医生的车是灰颜色的。”
“那么,那位医生,就是车主的姓名你知道吧有车主姓名也好查到。谢谢你了啊!”“啊,那个医生姓皮”于是刘主任把肚皮的姓名告诉了陶警官。
“好好好!谢谢你了哈!有车主姓名就行了。再见,再见!”
陶警官马上通过交警部门,查到了肚皮的小轿车牌子和车牌号。在肚皮开车经过两个红绿灯路口时,从路口红绿灯的监视器上,肚皮的车已被交警部门的监控室发现了。交警向陶警官回话。陶警官从行车路线及其走向上,就断定他们是向一家著名的民营医院开去。这家民营医院成立得比众生医院早得多,规模也大,老板是福建莆田人,早先也想收购“九道弯区第二人民医院”的。那医院内部设有“生殖科学研究中心”同样治疗不孕不育症,据说年接待患者上万人,可见中国的不孕不育患者众多。这家医院天天在市电视台生活频道做广告,连公交车站上都有他们的灯箱广告,全市尽人皆知。
陶警官立即向在医院附近巡逻的警车布置了一番。
肚皮在那家医院的停车场把车停好,和一亿六两人笑嘻嘻地刚进医院的大厅,就迎面碰见两个警察。
警察不管肚皮,只问一亿六的姓名。得知找对了人,就跟一亿六说:
“你是不是几个月前被一伙流氓敲诈过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需要你配合一下,做个笔录证明。”
一亿六茫然地问:“那事情不是过都过去了么其实也说不上是啥子敲诈嘛!不过,这样吧,等我和皮主任办完了事,我再跟你们去也来得及嘛。”
两个警官不由分说,架起一亿六的胳膊就往医院外走。
肚皮懊恼欲绝,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