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这种事情,我素来抱着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态度。无论是史书、佛经、道法、做文章我都不喜欢,但仍要强迫自己处处做得最好。
让父君送我到这里求学,是接近青华、一睹帝君风采的好机会。月夜下的洗妆园,我永生难忘,也不想他忘记。
我想方设法地找出一堆问题向他请教,许是我在他面前出现得太过频繁,终于使这位拒人于千里的帝君注意到我。将一些深奥繁琐的经卷拿予我看。
从上古时期留下的祖训:有借必有还。如此,我便以还书为由走进了他的妙严宫。
眼前的这棵树正值花期,枝头和树干上到处布满了红色的花朵,枝叶被花朵压得柔软垂下,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美丽的金红色。
我问青华:“这棵树真是怪异,连树干上都能开出花来,我从没见过。”
他站在我身后,为我解释着:“这是无忧树。佛生于无忧树下,成道于菩提树下,入灭于娑罗树林。相传,这种树能消除悲伤,因此称之为‘无忧’。”
“无忧?它真的能解忧?”我转头看向他。
他的眼睛沉黑如深夜,神秘且浩瀚无边迹:“无忧不过是心中所愿,生者,岂能无忧。”
我试图在他眼中寻找到什么:“你贵为帝君,难道也有忧愁、悲伤?”
他沉默着,我想他是心系苍生的救苦天尊,他的忧愁或许源于苦难中的苍生。
半晌,他柔柔笑着:“这个不论身份地位,即使是天君也有他所忧。那么……珞儿,你可有忧愁?”
第一次听他唤我的名字,心头微微一颤,原来他唤我是这般轻柔,似春风。
我认真地想了想:“我不过五万岁,年少不知愁滋味。”
我的哀愁不过是怎样才能守在他身边,但这是秘密,不足以让旁人知晓。
游思中,袅袅琴音响起。
无忧树下,青华盘膝而坐。一袭玉白袍子,圣白衣袂合风轻舞。修长的手指若白蝶一般在七根琴弦间翻飞,透过龙脑香的缥缈烟气,看到那浅笑的唇,俊挺的鼻梁,灿若星辰眉眼,眉间隐约浮现一抹清浅哀伤之色。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抚琴。
他低着头,专注在七根琴弦之上:“珞儿,你在洗妆园跳的那支舞,能不能再跳给我看?”
洗妆园,我误闯他的梨花清梦,他竟还记得,清楚记得……
我踏着流水般的音色,翩跹起舞。
细碎纷繁的舞步轻恍如白云漂浮慢移,袅娜轻摆的腰肢仿若春风中垂柳轻盈摇曳,婉转流连的素手好似枝头梨花跃然绽放。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在风中消散,同无忧花瓣一起随风飘落,缓缓停下。
浅笑望向他,若能这样守在他身边,足矣。
几日后,碧蓝拿着文昌帝君新作的词在我面前炫耀:“我敢打赌,青华帝君绝不会写这样的词句。”
我甚是不服,抢过来,念了念:“重山复水烟雨,沿岸折柳相送,凝眸与离绪,回首处。谁人三弄哀筝?惊醒竹窗幽梦,幽梦桃花盟,晚风清。”
“怎样?是不是写得很好?青华帝君就从没写过这样的词句。”碧蓝不住地又是一阵赞叹。
我嗤之以鼻:“文昌帝君的文笔越发小家子气了,这更像是女子的闺阁之作。青华帝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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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树,音译为阿输柯树、阿叔迦树。树干直立,其叶似槐,花红色,极鲜艳。相传释尊于此种树下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