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打着精神来到望乡台。因为常在此处听那些孤魂讲故事,便在那里就置了张椅榻。此时也只得去望乡台上眯一会。
高台之上见一女子娉婷玉立的身影,曾有人说她静若清池,如今这清池之中好似绽开了朵朵如莲的心事。
在我记忆的三百年里,姑姑偶尔会来这里,独自站上很久。
每每好奇她在看什么想去一探究竟时,都被孟庸拦下,说是姑姑在望乡台不想被人打扰。加之此前姑姑将我许给曜华,心有余悸,怕她将我赶去玉清。即使我此时再困,也断不敢去打扰她,只得另找他处。
“孟戈。”姑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闻声,转过身朝她讪讪笑着。一边硬着头皮凑过去,一边在心底盘算着若是姑姑让我同曜华回玉清该找个怎样的说辞。
老老实实地在她身后站定,她却并未言语。
好奇心的催使下,偷偷抬眼朝她方才望的方向瞟去,是人间,濛濛细雨中的一处桃林。若是在从前自然不知这片桃林里有什么,值得姑姑看这么久。
可得知了白溶和姑姑之间的那些过往,一看便知是他们在人间相遇的那片桃林。所见之景要比从白溶那里听到的还要美。
可见,姑姑心里一直念着他,一直。
如白溶所说,桃花雨后娇。可于姑姑而言,纵然雨后的桃花再娇艳,也比不上为她撑起的那把油纸伞,和伞下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
相遇之时才是心中最美的印记。
思及此,我忍不住去想与青玄初遇时,他的颓然我的无知,半分美感都无,落差感油然而生。
情之所至,我不小心轻叹出声。
姑姑转身看我,怅然道:“当初命你去凡间,本不想让你面对这两难的局面,如今看来是天意,躲不掉了。”
我虽是神仙,却从不相信什么天意。我觉得那不过是无奈之下破罐子破摔的消极心态,或是经过几道周折才得到某样东西的感慨一叹。
安知这天意不是消极处事所致?安知这天意不是努力争取所得?将一切归于天意,彻底忽视了当局者的主观能动性。凡人都知“事在人为”的道理,为何神仙却要依从天意?
我不赞同姑姑的理论,虽然曜华的出现令我很头疼,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天意在作弄。
她又问我:“他二人你要如何选择?”
“啊?”着实没有想到姑姑会问我是选择青玄还是曜华,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反映过来。
她望着那片遥远且虚幻的桃林,与我道:“那里,若是两个人刚好,多一人则成殇。”
这个道理我自然知晓,所以我定是要与曜华退婚的,不过是找个适合的机会说出来。
但是姑姑不知,白溶对她是如何的痴迷眷恋,即使他认出了戚月,对她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我不得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白溶他一直等着你,如今的桃林早已绵延百里。他还说灼灼桃花,想要的独有你一个。”
我仔细看着她,想从她脸上参详到一丝一毫的动容之色。
可她的眉眼依旧似云中远山,宁静淡远,嗓音清冷,缓缓道:“纵然我看清了他的真心又能如何?任幽冥司主,先断其情。我不知何为情,如何回到他身边?”
本以为姑姑没有亲自试药,没有忘记从前,戚月也没有与白溶在一起,便和白溶有破镜重圆的机会。
哪里想到,天君下决心根除鬼魂带着前世记忆投胎这种荒诞的事情发生。不仅选派医术高明的神君出任幽冥司主配制断前尘的汤药,还下令斩断幽冥司主的情丝,以免幽冥司主终有一日会对那些深重执念的孤魂野鬼动了怜悯之情。